第9頁 文 / 寄秋
「我聽不懂你的意思。」神神秘秘的,害他更想一探究竟。
「等一下你便會瞭解。」是他自找地。
每一對夫妻的相處情況不盡相同,就數這一對最特別,僅以眼神交會便能溝通,不需要佐以言語,一切盡在不言中。
只不過一個在笑,一個在搖頭,似乎挺怪異的,有說不上來的詭異。
連葛麗絲和莉亞娜都放下高傲,假意不在意卻豎直耳朵,身子往前傾了幾分,生怕聽漏了細節會整夜睡不著。
好奇是人與生俱來的天性,而她的舉止實在太奇怪了,在隆隆排擠聲中竟能悠然地面帶微笑,一副挨罵也開心地撕著麵包。
一般稍有自尊心的女人會因為婆婆的惡語而淚灑一地,但她自始至終不曾顰過一絲眉心,不甚專心的接話兩句便玩起手指頭,解了疑惑就不關她的事似。
人要能做到她這般清心寡慾、閒散過日,相信戰爭會少了一大半,人人都有一顆禪心。
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何處染塵埃呢!
物有兩面,心亦有二心,端看如何走過峰迴路轉,找出那最初的純真。
善與惡僅在一線之間。
徘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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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排五行八卦和計算或然率。」
聽起來深奧、博學得叫人肅然起敬。玄學與科學的奧秘是知識領域中最難理解的科目,沒有相當程度的智慧無法加以探索。
可是看來天真,不帶一絲雜色的黑瞳卻十分認真,好像她聰明得足以改變世界,就看她願不願意付出一己之力,使世界更美好。
在眾人詫異的眼光下,唯獨卡維爾不為所動,妻子的能耐沒人比他更清楚,她最擅長的一項技能是說「童話」,而且說得活靈活現,把所有人都催眠,不自覺的相信確有其事。
她是個吹笛的牧人,只要笛聲一起便有一群綿羊聚集,隨她忽東忽西地忘了自己是綿羊,前足一立跟著她翩翩起舞,煩憂盡消。
由眼角斜睨母親的神情,卡維爾心頭的一塊堅硬地不免軟了幾分,擁有愛情的人才知道失去愛情的人有多悲傷,她被自己的心牢困住太久了。
不見得能釋懷她的多年疏離,可是他同情她,妻子的愛讓他明瞭什麼叫體諒。
至於莉亞娜嘛!
她確實是個擁有良好教養的英國淑女,在排除利益關係的因素下,以前的他會毫不考慮地向她求婚,因為她具備了好妻子的一切條件。
可惜他結婚了,而且非常滿意目前的婚姻生活,五十年內不會厭倦妻子的陪伴,只好向她說聲抱歉了。
明理的她應該瞭解他為何拒絕她,不致像母親因驕傲而扯不下自尊,把自己的不快樂傳播給每個人,導致自己更不快樂。
誠如他妻子所言,心若不放開怎麼容納別人所給的快樂,施與受本來就是件簡單的事,幹麼把它複雜化。
自尋煩惱。
「不是我要打擊你的士氣,你將麵包撕得失去它原來的樣子,我想它也會有所埋怨。」如果它有感覺。
卡維爾知道有許多雙驚訝的眼正注視著他,不相信向來嚴肅的他也有幽默的一面,彷彿他是來自外太空的生物。
但他毫不在意,他唯一在乎的是他的妻子。
「它剛哭過了,但為了實現我的理想和偉大發現,它決定自我犧牲。」藍喜兒說得煞有其事地念了兩句經文為它超渡。
喔!有情操的麵包。「希望你好好安葬它,別再折騰它的『屍體』。」
最佳的墳地是她的胃。
「老公,你很沒有科學精神耶!在偉大研究尚未產生結果前,怎能讓它功敗垂成,你有點耐心嘛!」她用叉子挪挪麵包屑的位置。
看看底下有沒有她想要的科學成果。
卡維爾忍住不翻白眼,真正沒耐心的人是她。「請問你的研究結果呢?」
「快了,快了,再等一會,我看到第一隻了。」這種東西會成群結隊,迅速而有紀律。
「第一隻?」
明知道她孩子氣的舉動非常不成熟,而且近乎荒謬,可笑的是仍勾起他側身觀視的興趣,瞧瞧她口中的「第一隻」是何怪物。
兩夫妻聚精會神地看著一堆七零八落的麵包屑,好像它們真的藏有某種宇宙的奧秘似,讓人坐不住地也想分享一下秘密。
好奇心是會加倍成長,連一向沒有自我的羅蘭也悄悄地拉長脖子,希望能看出個什麼。
不是刻意的拉攏眾人的注意力,無心插柳的藍喜兒成功地止住一場紛爭,雖然她還沒獲得婆婆的歡心,可是她製造短暫的和平。
畢竟這一家人的失和並不是因為她的加入才開始,有破壞才有建設,不爭不吵怎能爭出真感情呢!
爭執,也是溝通的一種。
「咳!卡維爾,你能不能好心點做些解釋,我的好奇心快讓我拔光頭髮了。」他可不想當個禿頭佬。
卡維爾看了眼帶哀求的傑洛一眼,語氣沉穩的說:「偉大的研究是需要等待,這你不知道嗎?」
「求求你饒了我吧!別再吊人胃口了。」誰都看得出來這並非什麼大研究,只是吊著的心很空,想急切地被填滿。
「好吧!我告訴你。」他停頓了一下,表情認真的看看眾人。「我也在找尋答案。」
咦!?他在說什麼?
傻眼的不只是傑洛一人,相信在場錯愕不已的人不在少數,只是良好的修養掩飾住他們內心的失落,僵直著臉做不出任何反應。
「你在戲弄我是不是?」傑洛有種被人耍玩的感覺,很不舒服。
「等你擁有一個哲學家妻子時,你會明白永遠不要猜測她在想什麼,因為她會有一百種答案告訴你生命的意義。」而他的妻子是實踐家,實踐哲學。
他被他搞糊塗了,到底誰被洗腦了?「我自己問她,省得你和我兜圈子。」
不信任自己兄長的傑洛決定由自己開口,他從不懷疑自身的魅力不足以迷倒他眼皮底下看得見的女人,即使對方是已婚身份。
眼神釋放出令女人無法招架的電波,他以慣用的輕佻語氣斜視還在撥動麵包屑的女孩……不,應該說是女人了。
迷人的小女人。
「嗨!小美女,你在忙什麼?」他的用語引發某人不悅的強烈視線。
「別叫她小美女,她不是你那群軟骨的女人。」妻子是他的,誰都不能越過那條界線。
有意思,刻板的傢伙也會吃味,真叫人想去挑戰他的底線。「你覺得她不美嗎?」
清秀有餘,艷麗不足,離美的標準還有一段距離,不過爽朗的個性和無邪大眼為她加了不少分。在情場老手的他眼中,她起碼有八十分。
「美不美見仁見智,我認為美的事物別人不見得認同,你只要記住她是我的妻子。」手足妻,不可欺。
卡維爾最後兩句話等於是對著他母親說,態度堅決而不容人質疑,明白的表示他的人生由他自己安排,絕不成為母親掌控下的傀儡。
只見葛麗絲因他的不馴言語而挺直背脊,倨傲的直視前方,擺明了要和他抗爭到底,不達目的絕不罷手,直到他屈服為止。
「小美女,你還是有後悔的機會,跟著我絕對比跟著他快樂。」收集美人是他的興趣,但不見得要愛她們。
女人對他而言是一杯杯誘人的醇酒,不嘗上一口怎知滋味好不好。
不過他懂得淺嘗即止的藝術,絕不讓自己沉迷,誤人可以,誤己可不行。
卡維爾的聲音低了兩度。「麥格——」他膽敢挑釁。
同樣深冷的金眸回視他。「女人嘛!總要給她們選擇,不然怎麼分辨出你、我的優劣。」
「你……」
一隻纖柔的手往卡維爾手背一覆,消除了他的惱怒。
「人幹麼要分優劣,我老公已經十全九美了,雖然不是很滿意,可是我向來不挑剔,『一』個就夠了,太貪心雷公會劈我的。」
藍喜兒口氣天真像是不得不的選擇,但是她眉眼間的笑意讓人看不到委屈,反而洋溢出一股令人羨慕的幸福感,甜蜜的抱怨丈夫不體貼。
「你不滿意?」他讓她太閒了。
「當然咯!連坐船都會吐……唔……」摀住她的嘴有什麼用,事實終歸是事實。
「吃。」卡維爾將自己的食盤推到妻子面前,要她多吃少開口。
不過一旁得不到答案的傑洛仍不死心的追問。「你會選擇我吧?」
不管是誰,葛麗絲都不表贊同,她優秀的兒子們值得更好的婚配對象,絕不是出身低賤的平民,她一定要把不純正的雜質拔掉。
眼睛一眨的藍喜兒答非所問的偏著頭。「我以為你是在問我做什麼呢?」
「我是呀!」咦!話題被她改變了。
「你不想知道我在做什麼嗎?」甜甜的笑容,清膩的嗓音,藍喜兒散發著一種介於女人與女孩之間的清純風情,令人失去防心。
「想。」傑洛眉頭忽地一皺,他怎麼有種遭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你聽過五行八卦嗎?」最近歐美國家很盛行中國式風水,相信他不陌生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