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紀瑩
魔魅的聲音漸漸的由遠移近,就像環繞在她近身處一樣。
她踉蹌地站起身,根本沒膽去查清楚這是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她沒命地往回奔,奔出這片林子,衝進帳棚裡,抖著手趕緊將拉鏈拉上,也不管身上有多濕,連忙躲進睡袋裡。
蒙著頭,她全身抖個不停。
這是什麼聲音?
魔魅的聲音突然狂叫了幾聲後,瞬間便停止。
雖然聲音停止了,但她可不願出來,仍然躲在睡袋裡,直到困了,睡著……
☆☆☆
原來,魔魅的聲音是從山洞裡傳出來的;如果再往裡頭走進,剌耳的聲音就更清楚。
閻羅塵拿著畫刀,抱胸睇睨。「拜託,別再拉了。」
閻羅炙的下顎頂著小提琴,右手上下滑動,弓弦摩擦發出了如殺豬般的音符。
「不行,我要試看看能不能拉出破鑼般的聲音。」閻羅炙閉上眼,似乎很陶醉。
但閻羅塵可不這麼想,他眉頭蹙緊。「炙,你再拉下去,所有生物就都死光光了。」
閻羅炙突然停下,睜開眼道:「對喔,我怎麼沒想到。」
於是,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演奏就此結束。閻羅塵吁了口氣,轉身將手中的畫刀放在色盤上。
「你究竟要幹嘛?」
閻羅炙聳聳肩。「只是發覺你這幾天心不在焉的,所以就來看看囉。」
聽炙的口氣,似乎摻雜了些許玩味兒……
「就只有這樣?」
閻羅炙發笑。「那你還想怎樣?」
「我以為你是想問問我門前那頂帳棚是怎麼回事、想問問那女的是誰?」
「我是想問啊,但是我更想等著你自己招認。」
「沒有什麼好招認的。」他抱胸靠著石壁而立。
「別這樣,是你跟我說你對凡間女子沒興趣的,可是現在又讓我發現在你家有女人的存在——」
閻羅塵連忙打斷他的話。
「嘿,她可不是在我家。沒我的允許,沒有女人可以進我家半步。」
「但是她在你家門前搭帳棚,這可是事實了吧?」
閻羅塵這下沒話說。
「嘿,那麼可不可以解釋一下她的身份?我好奇得很。」
「有什麼好解釋的,是她自己跑來的。」
「又不是什麼野狗野貓會自己跑來,她是女人耶,一個活生生的女人,難道你做了什麼事,還是你勾攝住她的靈魂了,所以她的雙腳自動往你這兒走?」
閻羅塵用大半的眼白盯著閻羅炙。「你說完了沒?我是這麼卑鄙的人嗎?你也知道我不喜歡凡間女子,做什麼還勾她的魂、引她來自找麻煩。」
「呵呵,那可不一定喔,你又不是人,你是沒有形體的,我怎麼知道你是怎樣的。」
「炙,你這身臭皮囊在癢、在發臭是嗎?是不是想換具更臭的軀體?」
閻羅炙將手中的小提琴收進琴盒裡,喀的一聲鎖上。
「不用了,這具我還用得很習慣,而且都已經用了幾百年了,我是很有感情的,對舊的東西尤其眷戀。」
「那你就別再問下去,反正我和她沒什麼關係,她的命還久得很。」
閻羅炙悻悻然道:
「喔,不過你別忘了,阿爾妮亞很喜歡你,父親好像也想將你和她湊在一起。」
閻羅塵瞇起危險瞳孔,壓低了聲音問:「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
「我還敢做什麼,是阿爾妮亞她自己要喜歡你的,關我底事。」
「不干你底事嗎?」
一想到阿爾妮亞,閻羅塵就像背上生了瘡一樣,莫可奈何。
「我從大殿離開時,阿爾妮亞剛好跑來找父親,言談之間似乎都在說你的事,看她一副幸福的模樣,我還以為你真的好事近了。」
「誰好事近了!」
閻羅塵來回踱步。他不相信父親會要他和阿爾妮亞在一起,縱使父親對阿爾妮亞十分滿意,縱使阿爾妮亞是父親破天荒收下的乾女兒,也不會問都不問過他一聲就想推給他吧?
閻羅炙聳聳肩。「我哪知道,不過他們的話題一直繞著你轉就是了,我是特地來警告你的。」
沒想到卻被他看見那名凡間女子。閻羅炙在心裡偷笑。
一向冷靜的閻羅塵差點就要發火了,他趕緊冷靜下來。
不對,和阿爾妮亞相處的時間也不算長,她哪來那麼多話題好聊?
「炙,該不會是你胡亂謅的吧?」
「拜託,套句凡間人常說的:我哪來那麼多美國時間管你。」
「反正我警告你,最好別讓我知道你在父親面前扮嘴碎,否則我一定要你好看!」
閻羅塵拿起畫刀,繼續作畫。「我可不像洌一樣,什麼都不在乎。」
閻羅炙暗自嘟噥:「我也知道。」
不過他現在最好奇的就是外頭那女人,她究竟什麼來頭,能夠那麼厚臉皮地跑來,塵甚至還暗許她在他屋外搭棚。
塵不是最討厭人的嗎?否則他幹嘛選這偏僻地方,離群索居。
可疑、可疑!
☆☆☆
「哈啾!」
容纖纖揉揉鼻子,手揪緊衣口。「奇怪,怎麼突然間變得有點冷?哈啾!」
她還記得昨天被那怪聲音嚇得躲到睡袋裡去,然後……她竟然就睡著了。
濕了一身的衣服沒換就算了,還將睡袋搞得濕答答,會不會因為這樣,所以她就感冒了?
容纖纖迷濛地摸摸額頭。
沒有發燒啊?那就是天氣真的變冷囉?
「哈啾!」容纖纖大力的吸吸鼻子,手還稚氣地揉揉鼻子。
什麼鬼天氣啊!一下子熱、一下子冷。
她走到湖邊去準備梳洗一番。
蹲下身去,看著湖面上倒映的自己,她的頭開始產生暈眩感,感覺眼睛就像裡黑白球一樣不停旋轉……旋轉……旋……
砰的一聲!她不省人事的昏倒在湖邊,又惹得一身濕了。
☆☆☆
「好熱……」熱!她翻過身去,以背對著熱源,可是當背也被烤得發燙了,她又翻過身來。「好熱……」
她半睜著眼,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烤得她這麼熱,只見一團黃紅的火焰就在她眼前,她被嚇醒,眼睛眨了數下才確定她竟睡在一團火的前面。
她第一個反應是大叫:
「失火了!」
等到她看清楚那團火發自何處,心情才稍稍平撫。
奇怪?這裡是……容纖纖環顧一下四周,差點又大叫。
他肯讓她進來這兒?!她驚訝不已。
屋裡的壁爐正燃著火,而她則躺在屋裡唯一柔軟的地方——一座沙發上身上僅蓋了一條薄被。
四周讓她比較能夠確定這是哪兒的,不外乎是那些背對著她、靠在牆上的畫板。
她看了眼茶几,上頭有一杯開水,突然間口乾舌燥了起來,她拿起杯子仰頭喝盡。
就像初飲甘霖般,她滿足地哈了口氣。
一陣冷風朝她吹了過來,她抓緊被子,這才意識到自己身上竟然……光溜溜的!
「啊——」
「你這個白癡!」
她連忙住口,瞪大眼睛看著閻羅塵。「你你你你居然扒了我的衣服!你……你有沒有……我們有沒有……」
「你這個白癡!」一身黑衣的閻羅塵在茶几上坐下,修長的腿就擺在她眼前,害得她眼睛不由自主的就會想飄向「那個地方」。
她趕緊抬起頭。「我的衣服呢?」
「你這個白癡!一身的衣服都濕了還穿在身上,難怪你會感冒。」
「哪有!我換過衣服了!」騙人!一定是他另有所圖。
閻羅塵挑眉露出危險的笑容。
「那麼你是說我騙你了?故意扒了你的衣服?」
容纖纖全身寒毛豎起,連忙往沙發裡面縮。
「沒,我沒這麼說。」
她害怕死他現在這種笑容了,在山洞裡,所有一切的開始都起源於他這種曖昧又危險、摻雜了怒意的笑容,她才會被他調戲。
「那麼你究竟認為自己的衣服是濕的還是乾的?」該死的女人!
「干……濕……濕的……」她原本想誠實回答的,但最後還是臣服於他嚇死人的恐嚇。
「那很好……」閻羅塵點頭,然後破口大罵:「你這個白癡!你要尋死就別死在我附近!到頭來沒死成,還要連累別人!」
看著閻羅塵額際蹦跳的青筋,容纖纖笑得很難看。
「我哪有尋死,我……」
「你沒有?」他瞇起眼睛。「那麼請問你倒在湖邊是什麼意思?戲水戲得太過興奮而休克嗎?」
她愣了一下。他怎麼忽然變得這麼火大?
從見到他開始,他給她的感覺一向是冷冰冰的,不愛說話,老是以眼角瞇人、以鼻孔對著她,一副唯我獨尊的狂傲樣。
現在,怎麼都不一樣了?
「你發呆啊!」
她美麗的肌膚被火焰照得紅通通,還閃閃發著亮光,看起來柔軟極了。
意外發現自己沉迷於她的美麗,閻羅塵連忙移開視線,攤開手,幾顆白色藥丸就包在他手心中。
「把藥吃了。」
看見那幾顆藥,容纖纖感動死了。
從來就沒人在她生病的時候照顧她,她總是自個兒來,如今冷傲的他居然特地弄來幾顆藥給她。
容纖纖吸吸鼻子。「你特地幫我拿藥?
被她這一問,他倒尷尬不已。「不是特地幫你拿的,我只是不想你病死在我門前,污染我這裡的住家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