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紀瑩
小小的稻苗已長得滿高的了,看樣子再過不久就能收成。
容纖纖吃力地挺了一下背後的大背包,沿著小田路一路走去。
途中,有時會有村民朝她走來。
農村的歐巴桑總會對著她笑笑,看起來極為親切,而她也會回以笑容。
太陽極大,汗水早就濡濕了身上棉質吸汗的襯衫,合身的牛仔褲在汗水的濡濕下感覺極不舒服。
還好的是,她頭上戴著帽子,毒辣的太陽光不至於直接曬在她頭頂上。
以手腕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她還像狗狗一樣吐吐舌散熱。
走了將近十公里的路,好不容易她才看到一幢三角形的房子矗立在遠處。
三角形的建築物有三層樓高,正面完全以玻璃建造,房子前方空曠,並沒有種植任何植物,只是房子的四周被陰涼的樹木圍住,感覺還挺涼爽的。
她有些懷疑地走上前,奇怪為何這幢房子沒有以圍牆圍起,也沒有大門,就這麼孤伶伶地矗立在這兒。
她來到門口,卻找不到所謂的門鈴,正想敲門,門在此時卻一聲不響地滑開來。
「有人……在……嗎?」她遲疑地出聲。
容纖纖捂著胸口,感覺自己心臟跳動得好厲害,寒毛都豎立了起來,她猶豫著要不要踏進這幢屋子。
隨著門板滑開的縫隙越大,能夠被看到的空間就越大。
屋子裡並沒有什麼佈置,只有一組破舊的沙發、一張小茶几、正對著門板的壁爐,其餘的擺飾只剩下幾幅靠著牆壁直立的畫板,而畫板都是背向的。
這是名震四方的畫靈,他所居住的地方嗎?
怎麼會如此家徒四壁?
她一路踩著不會太過髒亂,卻滿地灰塵的地面,慢慢靠近那幾幅畫。
手則情不自禁輕輕摸著精緻的畫框,感覺到那刻紋是如此的古老,彷彿是古早時代就已竣工完成的。
她驚歎於畫框的美麗,手撫著古銅刻紋,腦海裡則想像這畫框究竟框住什麼樣的極品畫作。
她想扳過畫板,畫框的重量很重,她吃力地將畫框扳正,可是還有一張布幔蓋住了畫,她伸手掀開布幔,微微一角鵝黃色露了出來,她想全部掀開,忽然有一道聲音響起。
「誰准你進來的?」
她驚嚇地鬆開手,像做錯事的孩子將手藏於身後。
「我……我有敲門。」她囁嚅地解釋。
「我沒聽到任何敲門聲。」男子高大巨碩的身影站在門口,擋住了光線。
容纖纖想看清楚那男人的長相,可惜他背對著光,教她完全看不清楚他的五官,但他高大的身影卻散發著令人移不了眼的魅力。
「我……我有敲,可是門它……它自己滑開了……」背在身後的手不安地絞著。
一抹冷笑在他唇邊成形,他慢慢走進屋內。
他一步步往前跨,她的心就一步步跟著急速跳動,她不自禁摀住胸口,深深喘息。
他驚人俊美的五官完整呈現在她眼前,她看清楚眼前男子有多斯文美麗,他全身上下都是異於人的特色,讓人移不開視線的俊美。
他的笑容像在嘲笑萬物般,邪佞而冰冷。「敢情我的門是自動門?」
「不是……呃……我……我有叫門,可是沒人來應……」他會不會想成她是闖空門的?「我、我不是小偷,我不是來偷東西的,我是來找人的!」
此刻的他,和她已是近在咫尺,讓她好有壓迫感。
她覺得自己就快窒息而亡了!
他沒有應答,只是嘴角的笑容更加冰冷。
「請你相信我,我不是小偷,我是來拜師的,我叫容纖纖!」她怎麼覺得眼前的男人有點眼熟?
拜師兩個字讓他的笑容僵住,隨即冷硬地道:
「出去。」
「啊?」
「出去。」他重複著這兩個字,她卻聽得一愣一愣。
「我……我是來找畫靈學畫的,你認識畫靈嗎?可不可以幫我引見?」
「出去。」
他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不停重複這兩個字,可是她卻能清晰感受到他全身冒中的冰冷氣息,那冰冷凍得她牙齒頻顫。
「求求你帶我去見畫靈!」
她抓住他的手,但他斜睨了眼她的手,教她像被燙著般又衝動地縮了回來。
「求求你——」容纖纖哀求他。
「出去。」他仍是老話一句。
「求你——」
他指著門口,冷藍的魅眼直直盯著她。「沒有什麼畫靈,出去。」
「拜託!」她哀求著,只差沒雙腿一軟地跪下來求他。
「出去!」他終於發火吼道,轟得她愣了好幾秒。
她低下頭,忽然之間看見男子手上沾了微弱的顏彩,她興奮地抓住他衣袖。
「你!你就是畫靈!」她驚喜萬分。
「出、去!」他發火了。
她能感覺到他身後散發著炙熱的火焰,熊熊冒著,而他身上,卻冰冷的像是剛從冰庫裡出來般,兩種截然不同的溫度卻能和平共存,互生相依。
「求你收我為徒!我想好好跟著你學畫。」
他沒有再說話,一個彎身,下一瞬間她已被他扛在肩上,等她反應過來,人已被他丟在地上,狼狽地摔了個四腳朝天。
「你——」
她掙扎想拉住他,可是門卻在她眼前狠狠關上,過沒多久,她的背包也被丟了出來。
「喂——」她猛敲門,不甘心就這麼被拒絕。「請你開開門!」
她是這麼好打發的嗎?
如果沒有下定決心、不清楚畫靈的脾氣,說不定此刻她可能真會放棄。
但她知悉他的個性、脾氣,當然不可能就此放棄!
「你不開門也沒關係。」
她撈起背包,拍去上頭的灰塵,然後以破釜沉舟的決心,堅定地對著門板向他宣戰,刻意讓她的聲音「適巧、剛好、恰巧」的能夠穿透門板,直達他耳裡。
「我和你耗上了,除非你收我為徒,否則我絕不會離開這裡的!」
☆☆☆
她在房子旁邊搭起了帳棚,決心不離開這幢房子半步,就當是在露營好了。
她在帳棚前生了營火,煮了簡便的晚餐勉強充飢。
鄉村的夜空分外美麗耀眼,沒有都市裡的光害,尤其這裡又偏僻,少了路燈,星星閃爍的光芒清晰可見,就像在對她眨眼睛般。
看來,她也挺會在惡劣環境中找娛樂……
她在地上鋪了一塊布,將背包當成枕頭,躺在布上、枕在包包上,看著天上美麗的星星。
其實這裡說偏僻倒也還好,至少不是什麼深山野嶺,不會有野獸出沒,頂多會有野狗四處遊蕩,發出叫聲罷了。
容纖纖深深吸了幾口夜裡涼沁的空氣,頓覺神清氣爽。
鄉下的空氣就是不一樣,好聞而且新鮮。
容纖纖伸了個腰,然後將手枕在頭下。
畫靈的脾氣真不是普通難搞,看來要他收她為徒,還有得抗戰下去,不過沒問題,她明天一大早就開始抗戰。
「呵——」
容纖纖打起呵欠來了,眼睛還泛了一層淚水,顯然她也累了。
四周的樹影幢幢,夜晚看來還挺嚇人的,不自覺,她渾身都冷了起來,趕緊捲起地上的布和枕頭,跑進帳棚裡,然後將拉鏈拉上。
「怪恐怖的。」她喃喃自語。
她撫了撫手背上豎起的寒毛,特意將收音機轉開,然後翻開旁邊帳棚上的小孔往屋子瞧。
奇怪?他怎麼都不點燈?
屋子從傍晚開始就沒有點燈,而且從他攆她出來,就再沒見他出來過了……他都不用出外買吃的嗎?
而且都深夜了,他卻也沒有點燈,屋子裡一點聲響也沒有,說起來也真的很奇怪。
「呵——」又打了個呵欠。
容纖纖將東西放好,然後才一躺下就累得快睡著,在迷中她想定了,明天一定要讓畫靈答應收她為徒。
一定……
她拉起棉被,翻個身陷入沉睡。
☆☆☆
暗黑的夜晚,越近深夜,天空中的點點星光就越明亮。突然一道人影在帳棚外出現,沒有任何舉動、沒有聲音,四周寂靜得讓人害怕。
閻羅塵雙手叉放腰上,黑色風衣在身後飛所,他微微皺眉,一個揮手,帳棚的拉鏈就開了。風吹開了那兩片相連的帆布,直直吹進帳棚裡。
容纖纖冷得抖了起來,更加抓緊被子,緊緊將自己裹在棉被裡,然後翻個身繼續沉睡。
在閻羅塵的臉上找不到任何情緒反應,只是垂放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便握緊了。
他討厭凡人女子!
雖然洌和白柔涵的事情能夠得到父親的原諒,但洌破壞了固有的規則卻是不爭的事實,而這件事完全無法改變他對凡人女子的觀感。
他無法對凡人女子動情,他的心平靜得像是無波的湖面,心房被層層枷鎖封住,任何風都無法吹透那層防衛,然後在他心湖間激起浪濤。
他的心是冷的,從古至今,從他開始存在在這世界上開始,他的心就不曾溫熱過。
他不會被任何情感所影響,當然他也不會收她為徒。
閻羅塵揮手,帆布又合上,拉鏈仍舊像不曾打開過般緊緊合著。
他轉身走離,腳踩在枯掉的枝葉上,發出的沙沙聲音在林子裡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