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紀瑩
她在做什麼?還沒綠燈啊!還不能過來啊!
高碧絃想出聲制止時已經為時已晚,「碰」的一聲,她聽見一聲極大的撞擊聲,被撞物高拋出去,然後應聲落地。
「珈珈——」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詛咒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高碧絃痛苦地哭著,嘴裡一直重複著她懺悔的心意。
他能怎麼安慰她,他從不曉得那令人嫉妒的資質,竟帶給她一生永遠的噩夢,成了她一心想拋棄的東西。
人往往只看得到別人絢麗風光的一面,卻不知道背後隱藏多少心酸往事。
衛霆政輕擁高碧絃人懷,「別哭……別哭。」
「我……我……」高碧絃紹僅能斷斷續續地說出單字,無法將它們完整拼湊成一句,「我……到……現在還……依然一直夢見她……滿身……鮮血地……躺在馬路中央……」
「好了!我知道,我知道!」衛霆政心疼地撫著她柔順的頭髮,試圖安撫她受傷的心靈。
「她到臨死之前……還一直求我不要不理她……我……」她一想起被撞躺在地上的高碧珈嘴裡還不停地請求她不要不理她的話,她的心就直揪著疼,恨不得躺在地上的人是自己。
她永遠忘不了她最愛的妹妹躺在血泊中那般無助的神情,而這所有的一切,她是始作俑者。如果她不說那些話,如果她不要被恨沖昏了頭,將怒氣全發洩在碧珈的身上,如果……有太多的如果令她恨自己。
高碧絃在衛霆政的懷裡哭得不能自己,而他惟一能做的卻只是安靜地撫摸著她柔順的秀髮,任她釋放心中積壓已久的痛苦。
高碧絃由原先激動的哭泣漸漸平緩至細若蚊蚋的抽噎,「這……這裡是哪裡?」高碧絃倏然驚覺這裡是多麼陌生,再看看自己身上,竟然穿了件連自己都沒見過的睡袍,「我在哪裡?我的衣服呢?靚儀呢?」她掙脫衛霆政的懷抱。
「這裡是我買的公寓,你身上所穿的睡袍,嗯——我記不得到底是第幾任女友的所有物。至於靚儀,她可能已經和霆鎧回衛家大宅了。」他相信他們在等不到他們的情形下,必定會先回衛宅。
「我想回家。」在她把那隱藏已久的心事全盤說出後,她只想趕快離開陌生的環境,尋找一些安全感。高碧絃掙扎地想起身,但卻被衛霆政有力的臂膀給壓了回去。
「你想做什麼?我想回家,我好熱……好熱。」她覺得渾身無力,身體熱得像烤箱一樣。
他伸手摸了她的額頭,「你的燒還沒遲,當然覺得熱。」
「我發燒?」她從來就沒發燒過,就算感冒也只是打打噴嚏而已。
他看著她,忍不住笑道:「你似乎很驚訝自己竟會發燒!你著涼了,差點轉變成肺炎……」
高碧絃打斷衛霆政的話,「你……該不會像我老媽一樣,趁我睡覺的時候給我打上一針吧!」她狐疑地睨了他一眼;
「你媽常做這種事嗎?」衛霆政好笑地想著有哪個做父母的會趁著孩子睡著時偷打針。
「你就不曉得,她呀,庸醫一個。老是在我愛喝的飲料裡偷偷加入安眠藥,讓我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睡著,然後再給我打上一針。」
高碧絃抱怨地將她媽這位有牌醫生比喻成無牌的庸醫。誰要她媽媽老是欺負她善良無知,在她的飲料裡加料;她哪裡會去懷疑自個兒老媽的人格,自然是乖乖地一飲而下囉!
「為什麼要如此大費周折?」
「因為我從小就怕『痛』,相當然耳,打針肯定會痛。所以只要我一生病,家裡就像打仗一樣——慘不忍睹。誰叫他們要押我上醫院打針,所以為求自保,我自然是跑給家人追;而通常脫身之計就是抱著我爸那只心愛的古董花瓶。」她順了順呼吸,說到精彩處還不禁伸吐著嬌俏的舌頭,「嘿,嘿!那只花瓶可花了我爸不少美金,為了保護花瓶,他也就不再堅持我上醫院;不過我老媽那關可就沒那麼好打發了。」
「那你要怎麼躲過你媽那關呢?」
「就是因為過不了,才會被偷打上一針。」她到現在還對媽媽的陰險狡詐餘悸猶存。
「喔!」他好笑地虛應一聲。
高碧絃看見衛霆政怪異的表情,「你該不會也趁我睡覺的時候,也給我來上這一招吧!」
他可不能讓她知道,早在她昏迷時,醫生就已來「關照」過她了。「沒……沒有。不過我幫你買了成藥,你可得給我乖乖地把它吞進肚子裡。否則如果轉變成肺炎的話,到那時,就非把你架上醫院不可。」衛霆政威脅著她。
「好,好,我吃就是了。」她真怕衛霆政真的會送她上醫院,看他信誓旦旦的表情恐怕會來真的。
「嗯,你在這裡等著。」衛霆政起身往房門外走,「乖乖地躺下。」他看著她一動也不動地坐著,大聲吆喝。
被他這麼一吼,高碧絃迅速地躺好,還將被子拉蓋住臉,只剩兩顆又大又圓的眼睛露在被子外,不停地眨呀眨,好不可愛。
衛霆政忍住笑臉,滿意地走出房門。
過了半晌,高碧絃便聞到陣陣香味;肚子不客氣地咕嚕、咕嚕叫。
這時,衛霆政右手端了一碗香噴噴的稀飯,左手拿了一杯水和一包藥走了進來。唉!他居然為了一個女人跑超市,而且還下廚煮飯,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
「吃吃看,吃完稀飯再吃藥。」他將東西全放在床頭櫃上,拿起那碗稀飯遞到高碧絃續面前。
高碧絃猶豫了一下,這真的能吃嗎?他到底放了哪些東西在裡面?怎麼顏色怪怪的,可是聞起來倒蠻香的。
衛霆政鐵青著臉,脾氣有一觸即發的可能,「吃吃看!」該死!他第一次下廚為女人做飯,她敢說不好吃,他肯定會扭斷她纖細的脖子。
高碧絃拿起湯匙,猶豫地舀了口稀飯。這真的能吃嗎?她鼓足勇氣,迅速地將湯匙塞進嘴裡。
「怎麼樣?」衛霆政滿懷期待地看著她,「到底怎麼樣?」她非得嚼那麼久嗎?
「這——」高碧絃看見衛霆政的怒容,忍不住笑了出來,「真不賴!蠻好吃的!」
「真的?」真的很好吃?她該不會是故意唬我的吧!衛霆政不信地拿走高碧絃絞手上的湯匙,舀了一匙稀飯送進自己的嘴裡。
真的還不錯耶!想不到他竟然有這方面的天賦。
「如何?不錯吧!肚子餓不餓?我們一起把這麼大的一碗稀飯吃完好不好?」她知道自己也吃不完,乾脆請他分享他自己的精心傑作。
衛霆政想了想,肚子確實有點餓了,更何況這麼美味的稀飯,如果煮的人自己不捧場也有點說不過去。他立刻到廚房再拿了副碗筷,兩個人三兩下就解決了「大碗稀飯。
「現在——」衛霆政拿起床頭的水和藥包,「該吃藥囉!」
惡!看到那一顆顆五顏六色的藥丸就覺得噁心。
「全部?」那少說也有六七顆,他該不會真要她全吞進肚子裡吧!
「當然是全部。」
「真的要?」
「你也可以不吃它。」他嘴裡說的和臉上露出的表情完全不一樣。
「我吃。」她清楚他臉上詭異的表情在示意著:如果她不把藥吃掉,就等著被送進醫院吧!
看見高碧絃乖乖地將藥丸一顆一顆地往嘴裡送,衛霆政露出了今天以來難得的陽光笑臉。
「吃完了。」她快反胃了,滿嘴都是噁心的藥味。
高碧絃臉上那抹厭惡的表情令衛霆政忍不住大笑出聲。
「有什麼好笑的?」別人的痛苦是他快樂的泉源嗎?
「笑你那張帶著噁心的表情。真滑稽!」
「可惡!那藥真的很噁心嘛!不信你吃吃看啊!」高碧絃用力地捶打衛霆政的胸膛。
「喂、喂,小心我引以為傲的胸肌被你打成『波』,我可不想當女人啊!」衛霆政抓住她的手。
「波!哪那麼誇張!」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誰幫我換的衣服?」
誰?當然是本少爺我,還會有誰?「喔,是對面的李媽媽幫你換的。」他可不想惹上什麼「以身相許」這種麻煩事。
「喔,」高碧絃不疑有他地放下了心,「我想打個電話給靚儀,讓她放心。」她能想像商靚儀現在有多著急。
「我已經和靚儀聯絡過了,她要你好好地養病」
剛剛他趁著到超市買東西前先和商靚儀通了個電話,商靚儀一聽見高碧絃結生病時,電話那頭即爆發出一長串的咆哮聲。他今天早上已領教過她的大嗓門,不想遭受二度迫害,乾脆將電話放在一旁任她盡情發洩,等他買完東西回來後,她也早已掛上電話了。
「你就在這裡待到把病養好再回去。」他以「贖罪」的心態留住高碧絃。
她沒聽錯吧!衛霆政留她在他的家裡養病?「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難道他沒聽過嗎?孤男寡女同處一室,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