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紀瑩
小時候媽媽曾帶她去看面相,相士說她天生就長了對桃花眼,追求的人必定逐年增長;而她偏偏又是屬於必須晚婚那一種類型,所以相士曾提醒她媽媽得多加注意,別讓她太早結婚。從那時開始,她媽媽便去買了副粗黑邊框的大眼鏡給她戴以便遮住她那對桃花眼,也就這麼從零度數一直戴到現在的兩百多度。多年來,她也習慣戴上眼鏡後平凡的自己,更滿意它為她省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但,畢竟生就一副好臉孔,是不變的事實。她記得讀初中二年級時,有次不小心將眼鏡摔破,不得已露出一雙大大的桃花眼;隔天她的桌上便多出了一疊情書。
還有一次別校愛慕她的男生跑到校門口等她下課,只想把情書親手交到她手中而已,那位愛慕者竟被她班上的男同學圍毆;說什麼她是他們的班花,再怎樣哪輪得到外校生,沒聽過「肥水不落外人田」嗎?
以高碧絃那時的年紀而言,她只覺得好笑;如果戴著醜醜的眼鏡也能當上班花的話,那她就不曉得還有哪種女生不能當校花了。
現在眼前這位無理男子居然利用眼鏡來威脅她,對她來說,她寧可不要那副眼鏡了。「如果你要的話,那你就留做紀念吧!」她不願再和他多交談,便繞過他往他身後走。
衛霆政還是不死心地拉住她纖細的手,「你真的不要了嗎?」
高碧絃睨了他一眼,從包包裡取出另一副眼鏡,率性地戴了上去,將下巴抬得老高,得意地說:「你喜歡就拿去好了,我已經不需要了。」她總是會多準備一副眼鏡放在背包裡,以防自己不小心把眼鏡打破了,屆時又為自己招惹不必要的糾紛。
衛霆政驚愕住了,他從沒想到會有人隨身攜帶兩副眼鏡,他還以為可以就此威脅她,沒想到她竟然有「備胎」。「對不起,我知道我這麼做很沒禮貌……」
「知道就好。」高碧絃絃不悅地打斷衛霆政的話。
衛霆政繼續接著說:「但是我需要你幫我個忙,當我的模特兒。我是一名攝影師,現在拍照進度因為模特兒的關係而整個停擺,所以我希望能請你客串一下。」他破天荒地第一次求人,如果不是趕著在下禮拜交差的話,他大可慢慢挑人選,也不必在這裡低聲下氣地求人,更何況是求一名女子。
高碧絃絃聽完衛霆政的一番解說後,第一個竄進她腦中的念頭是:他是個騙子!有可能他就是報上三天兩頭報道的那種專門欺騙小女生的騙子,說什麼絕對可以把她們捧紅;但首先要拍些照片來存檔,以便於往後推廣宣傳用。
於是,當小女生上鉤後便帶著她們到小套房裡,先強暴再拍下她們的裸照,製作成色情書籍販賣。
她,高碧絃可是個頂著碩士頭銜的副教授,豈是那麼容易就會上當的?「我憑什麼要相信你?」
「我正在對面那家餐廳裡拍照,現在正因為缺少一位模特兒才找上你,不信你跟我過去看看。」衛霆政指著對街的一家餐廳,試圖取得高碧絃絃對他的一點信任。
她怎麼知道他不是騙人的,搞不好那是家黑店,而店後面可能有密室是專門讓他用來一逞獸慾用的;畢竟人心不古,還是找個機會逃跑妥當點。
「這樣……」高碧絃用眼角餘光瞄到衛霆政身後正好停了部計程車,於是她便使了個計謀,「那……好吧!」
「真的?!」衛霆政不疑有他興奮地叫出聲。
「請你帶路吧!」
「好。」衛霆政心中思忖著如何將身後這位女子裝扮成他想要的封面人物,邊想邊走在高碧絃絃的前面,走沒幾步路就聽見背後傳來車子的關門聲;待他回頭,只瞧見高碧絃坐上的計程車的後玻璃,車子已快速地駛離他。
「該死!混賬!」他居然會被一個女人給耍了。
該死的,他這麼一個堂堂男子漢居然會被一個女人當猴子一樣玩弄;更可惡的是,在他如此破例低聲下氣地求她幫忙後,她居然趁他不注意的時候逃跑。
這輩子他還沒求過誰,今天破天荒地求了她,竟落得現在這般田地。
衛霆政憤怒地走回餐廳,氣憤而無奈地向工作人員丟下一句「收工」,便快速走向停車處,躍上他心愛的黑色法拉利,呼嘯而去。
馳騁在山路裡,身旁的景物因飛快的速度而變得模糊。
衛霆政為一掃剛剛不順意的事,刻意將車裡的音響開得非常大聲,音量大得幾乎快震破那片無辜的玻璃;但他卻能完全不把這巨大聲響聽進耳裡,只是一邊開著車、一邊想著那女子……
他一直覺得她那一雙隔著鏡片會放電的雙眼似乎在哪裡見過,這麼一雙令他心動的眼眸,他怎麼會健忘到忘了自己是在哪看過的呢?
模特兒的人選看來是非她莫屬了,就算是讓他在餐廳的門口天天守株待兔也在所不惜。
他相信,光她那雙會放電、勾人魂魄的雙眼,就能為照片增添不少吸引力;更別提她那本來就長得挺上鏡頭的FACE。
在餐廳裡忽然看見走在對街的她時,他便能感受到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股致命的吸引力,她的氣質更是令他吃驚。他相信她一定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因為在她那懾人的吸引力下有著濃厚的書卷氣息。
任何女人在遇到剛剛那種情形可能會出現兩種反應:一是當場嚇得花容失色不知所云;二是會不聽解釋地狠狠甩他兩巴掌,然後罵他無聊。
而她居然兩種都不是。很顯然她並不信任他,但她卻能虛應他,而後有技巧地溜走。衛霆政想著想著,剛剛的憤怒竟緩和地平息了。他漸漸地將車速減慢,將車駛進衛宅的車庫裡,放鬆心情走進屋內。
他才一進門便看到他二哥和他准二嫂在爭吵。
「你為什麼那麼不講理?我已經跟你解釋了幾百次,為什麼你還那麼固執,不願相信我呢?究竟要怎麼跟你解釋你才肯相信我?」衛霆鎧突然覺得疲憊不堪。
明明就是莫須有的事情,偏偏眼前這個他深愛的女人就是出奇固執。女人最不好的兩樣個性——善妒、固執己見全在她身上發揮得淋漓盡致。
「你……說我不講理?!好……既然你說我不講理,那我就不講理給你看。」
可惡!居然敢說她不講理。商靚儀拔下手中的訂婚戒指,氣憤地朝衛霆鎧的臉上扔過去。此時商靚儀已毫無理智可言,心想最好在衛霆鎧的臉上留下難看的疤痕,看他還能拿什麼臉去花。甚至想拿把刀子將他那張俊臉刮花,這樣他才不會老仗著自己那張俊逸的臉到處留情。
但事實卻和她所期望的大相逕庭,那只戒指不但沒盡到她所賦予它的重責大任,相反竟被他接個正著,現在正乖乖地躺在他的掌心裡。
「你這是在做什麼?」衛霆鎧終於發怒了,這女人居然敢拔下他倆的訂婚戒指,朝他扔過來。
「做什麼?做你所說的事,你不是說我蠻不講理?那我這個不講理的女人只好做做善事和你解除婚約,讓天底下所有愛慕你的女性同胞們都有機會能和你有一腿。」
「你……」衛霆鎧怒紅了雙眼,用力地拉起商靚儀的手,以命令的口氣說:「把它戴回去。」
「不要!」
「戴回去!」就算要用強硬的手段也要把戒指再次套回她的手上。好不容易她才肯退讓一步先和他訂婚,怎麼能任她說解除婚約就解除的。
「不要!我說不要就不要,看哪個女人喜歡它,你就送給她好了,我不稀罕。」說不稀罕那是騙人的,如果心裡當真不在意的話,她現在也不會只因為看了一本小道雜誌裡刊登一篇衛霆鎧手挽著一個有著魔鬼身材的陌生女子出現在某盛大宴會裡的報道和照片就大動肝火。
他知道打從在咖啡廳偶遇,揚言非把她追到手到現在,一直就只有他單方面地、不時地在口中、在心中掛著「愛」這個字,難道她連一絲絲心動的感覺也沒有嗎?
「我說戴回去。」她當真那麼瞧不起這枚戒指,或者甚至根本就不稀罕和他白頭到老?衛霆鎧心中躥起一陣刺痛。
衛霆鎧克制住想打商靚儀屁股的衝動,試圖想把戒指套回她手指上。商靚儀卻憤怒地抽回自己的手,「我都已經說不稀罕了,你還想幹嗎?」
這時在一旁看戲許久的衛霆政實在是有點看不下去了。從他一進門看到現在,還搞不清楚他們到底在為什麼事而爭執不休,只看見一隻可憐的戒指被他們推來送去的。「拜託……」
「閉嘴!」
什麼嘛!他才開口便被他們異口同聲地炮轟回來。
「嘿!你們兩位既然那麼有默契,那還有什麼事好吵的?」
「我跟他……拜託!我才不想跟他這匹種馬有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