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紀瑩
在一旁始終不發一言的嚴須霽,霍地站直身,粗魯地拉起都摩耶。「你們都聽到想聽的了,恕我們失陪。」在離開主屋時,他還不忘交代眾人:「今天小婷婷就住在主屋,誰都不准靠近別館半步!」他要活剝了摩耶一層皮!
「須霽,適可而止。」老奶奶心疼不已地叮囑道。
「摩耶是該受到教訓的。」嚴須擎冷冷地開口。
「須擎!」嚴母示意兒子閉嘴。
老被都摩耶煩得半死的嚴須擎冷笑道:「須霽如果下不了毒手,我會很樂意幫忙。」
「嚴須擎!」嚴母不悅地瞪著他。
「如果你們以為我會因為她在外頭飽受驚嚇,而喚起心中早已蕩然無存的良知,撥點同情心給她的話,那你們就錯了。」嚴須擎冷漠的起身,「她給予我的折磨我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忘的,你們最好有這點認知。」他雙手插在口袋,事不關己的消失在眾人眼前。
望著他的背影,老奶奶心裡是萬分無奈。她真不知該怎麼調教這孫子,才能讓他對女人有一丁點興趣,老是一副視女人如糞土,致命病毒的倨傲模樣,活似沾上點邊都會要了他命。假使他曾被哪個女人拋棄過,那也就算了,至少還可以理解為何他會對女人抱持這樣的態度;但問題是,他根本沒被哪個女人拋棄過!依他這天生俊秀的外貌和渾然天成、無法抗拒的王者氣質看來,有哪個女人逃得過他這種條件一等一的好男人?
可惜,他是正眼也不瞧女人一眼的,更別說和哪個女人說上幾句話了。或許……他喜歡男人多過於女人吧!老奶奶搖頭歎氣,真是糟蹋了他天生優於常人的條件,他怎會去喜歡男人呢?
「惠玲。」老奶奶喚著媳婦。
「媽?」嚴母望著母親。
「你看是不是該替須擎物色個媳婦,否則依他現在對女人這般深惡痛絕的態度看來,我想再抱個曾孫子,那可是難上加難呀!說不定我百年之後,還盼不到他的孩子來替我拈香。」
「媽,不會的。須擎這孩子挺孝順的,不會這麼不孝。媽,您就別擔心了。」
「我不是擔心,我是不放心嚴家的人丁一代少於一代,這教我怎麼去面對嚴家的列祖列宗?」老奶奶思忖了一會兒,仍是不放心。「這樣下去不行,非得採取一些強硬的手段,否則我真的愧對嚴家。」
「媽教訓的是。可是該用什麼方法才能讓須擎對女人產生興趣呢?」
「這我還在思考,如果只是隨便找個女人來勾引須擎可能行不通,怕的是萬一那女人反而纏著須擎不放,那時可就麻煩了。
看來老奶奶是想物色女人去勾引嚴須擎。
「怎麼會麻煩呢?如果到時那女人真的纏上須擎,這不是件喜事嗎?說不定我們可以因此意外獲得一個媳婦呢!」
「萬一到時候須擎只是對女人有生理上的需要,恐怕孫子是有了,媳婦可不見得會同樣得到。而且硬逼著他結婚,到時苦的可是我那可憐的未來孫媳婦呀!我可捨不得。」老奶奶對她的孫媳婦可疼愛得很,光拿她對摩耶的態度來看就知道了。
嚴母聞言微笑道:「我知道,媽真的很疼摩耶。」
「當然,摩耶這孩子很難讓人不疼愛的,就這須霽,老對著她凶,我都快看不下去了。」
「媽,小倆口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或許這是他們年輕人的一種相處之道呢!」
「唉!罷了罷了。我現在只管擔心須擎這孩子的事就夠了。」老奶奶腦中忽然靈光乍現。「我有個老朋友,她的孫女長得不錯,氣質、條件和須擎可滿登對的……咦?馨這女孩子也不錯,挺得我心的,不錯不錯……」老奶奶滿意的直點頭,似乎對應寧馨滿意極了。
看樣子,情況不妙!嚴須擎的清白快不保了……
★★★
「你抓得我好痛!」都摩耶扭轉著手腕說道。她渾身軟綿綿的。頭又痛又熱,他就不能對她好點嗎?非得抓痛她才成?
嚴須霽毫不憐香惜玉的將都摩耶拉回別館,進屋後便將她往沙上甩,怒不可遏地站在她面前叉腰、踱步。他在思考該怎麼將滿肚子怒氣整理好,有條不紊的對她咆哮。
她皺眉不滿的撫揉著疼痛的皓腕。好痛喔!就算不愛她也別虐待她呀!她也是父母生的那!
「你答應了永遠不離開我,為什麼還會偷溜離開?留下這種不像話的信!」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封信丟在她面前。
那封信哪裡不像話了?她可不覺得。「信寫得很好啊!文情並茂。」
「你稱這種只有短短數行的信叫文情並茂?」該死!她真的是皮在癢!
都摩耶攤開信,雖然她不曉得他看不看得懂內文的意思,但她已盡可能保有中文意思,利用日文寫下了。
或許他看不懂吧?
念給他聽可能懂得快些。
她以中文朗朗吟出:「……雙珠瑣瑁眷,用玉絡繚之。聞君有他心,拉雜摧燒之,當風揚其灰。從今以往,勿復相思。相思與君絕——」
「夠了!」就是看了這樣一封決絕的信,生怕她會做出傻事,他才生氣??br />
「你看不懂這詩在寫什麼嗎?我以為你們中國人多少應該對自己國家的文化有所瞭解才是。」這首詩可是她馨學的唯一一首中國詩詞那!她好不容易才背下來的,看樣子他不喜歡。
「你是什麼意思?」他低吼。什麼叫相思與君絕?狗屁!
「我成全你和妖女。」既然他不願當著她的面說出來,那由她來點明總可以吧??br />
「你到底在說什麼鬼話?」嚴須霽氣得快跳腳了,又是和淺心有關。他真該拿根棍子好好敲醒她那裝滿稀奇古怪想法的腦子。
都摩耶神情哀淒的瞅了一下嚴須霽。「我知道你覺得愧對我,所以遲遲不肯開口跟我談分手,這我能諒解。」她滔滔不絕地低喃,絲毫未察覺嚴須霽愈來愈難看的臉色。「當你不愛一個人,卻無法狠下心腸和對方說要分手時,我知道這有多痛苦……我知道——」
「你知道個屁!」她該慶幸他在聽到這些話後,沒動手打得她沒法子坐下。嚴須霽氣得全身痙擎,血管快爆了!
「你說話怎麼這麼粗魯?」她識相的喃喃低語,而沒大聲的對著他咆哮。
「我這叫粗魯?我還想打人呢!」嚴須霽一步步走近她,就像一個超級颶風逐漸逼近。
都摩耶有些瑟縮的抱緊身子。「為什麼想打人?我又沒做錯什麼事。事實上,做錯事的人是你,愧對於人的也是你。」她一字一句的指控道,心卻難過的淌著血。
他聞言,冷冷的看著她。「對於僅留下一封莫名其妙的信。拋夫棄女的離家出走,不知你有何解釋?
「莫名其妙?我很認真的寫出我的意思那!」還是……他想看的是離婚協議書?好殘忍喔!「難道你想看的是離婚協議書?」他明明知道她愛他,還做得這麼絕!糟糕!眼淚快滴下來了
該死!先打她一頓再說!嚴須霽在都摩耶身旁坐下,一把拉過她,讓她以極不雅的姿勢趴在他腿上,然後不懂憐香借玉為何物地落下重重一掌。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原本就在決堤邊緣的淚水奔流而出,但她悶哼了聲硬是不喊疼。他就是想聽她求饒、喊疼,她就偏不稱他意。
打了兩三下,始終沒聽見她有任何反應,嚴須霽扳正她身子,卻見她粉頰上掛著兩串淚,緊咬著唇不出聲,讓他看得好心疼。「為什麼你總喜歡出亂子?總是喜歡自以為是?誰告訴你我不愛你的?」他仍是忍不住低哮。
「妖女。」她賭氣的以手肘拭去頰上的兩行淚,可憐兮兮的深吸了口氣。
淺心?淺心到底和她說了些什麼?能讓她氣得丟下小婷婷,決定自己一個人離開?
「對!你的寶貝淺心!」
「都摩耶!」他怒吼。
「我什麼都知道了!你和她在香港的最後一夜!你非得這麼狠心的要我一一說出你和她的所作所為嗎?」她痛苦的捂著耳朵拚命地搖頭,試圖讓自己暈眩,似乎這樣就能忘了一切不愉快。
嚴須霽憤怒的抓住她的手,按住她的頭。「她到底和你說了什麼?」
「她還能說什麼!她要我成全你和她,她說你們倆的關係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楚的,她說你因為無法和我分手而痛苦,她說……」她說不下去了。
他不敢相信淺心會說出這種話!如果她真說出這番話,那她就是在破壞他的家庭。不可能、不可能!「淺心不會說出這種話。」他連連搖頭。
都摩耶又氣又委屈地哭出聲來:「你到現在還認為我在說謊?你就這麼心疼妖女,不相信她會說出這番話!」
她淚如雨下的衝進房裡,翻箱倒櫃拿出兩樣東西。「這是她拿來的!她說這是你們在香港的最後一夜,你遺留在她房裡忘記帶走的,她『好心』拿來還我,順便要我好心點放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