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闇海紅妝

第12頁 文 / 季薔(季可薔)

    她拚命在兩人身上尋找著相似點。她從未想過這兩人有相似的地方,然而此時他們卻又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冷硬的劍眉,銳利的薄唇,以及那對季家人獨有的湛深黑眸。

    向海玄是季家人?這就是他對季家人如此反感的原因?

    海玄……就連他的名字也清清楚楚地暗示了他在季家的輩分,她為什麼竟遲鈍至此?

    一塊巨石壓上她心頭,沉甸甸地,壓得她的心強烈疼痛。她撫住胸口,試圖記起呼吸的方式。

    「那正是我最大的恥辱。」好半晌,向海玄終於重新開口,「你以為我喜歡自己身上流著你這種人的冷血?」

    「所以你用這種方式對我打招呼?」季風揚舉起手中的文件袋。

    「怎麼樣?」向海玄嘴角冷冷一掀,「不錯的照片吧?」

    「是很不錯。」季風揚微微一笑,「想不到我兒子的攝影技巧一流。」

    「別說你一點都不在意。」

    「在意什麼?」季風揚瞥了桑逸琪一眼,「你以為我會因此勃然大怒?」

    在他的瞥視下,桑逸琪不禁背脊發涼。她知道他們談論的話題與她有關,卻完全摸不著頭緒。

    「哈!你倒大方。自己的情婦紅杏出牆,竟然還漠不在乎?!」

    桑逸琪決定自己無法忍受了,她衝口而出:「你們究竟在說些什麼?什麼照片?」

    季風揚驀地朗聲大笑,將文件袋丟給她。「你好好欣賞吧!」桑邊琪顫抖地抽出裡面的照片,只看了一眼,她便完完全全凍住了。

    那是……裸照!是她的裸照。她全身赤裸的與向海玄纏綿床榻,掛著慵懶而滿足的神情。

    她眼眶發紅,一張接一張迅速看過。每一張都是她,各種姿勢、各種神情!

    「是誰?是誰做這種事?」她喘著氣,語音發顫。

    「你還猜不出來嗎?」是季風揚諷刺的語音。

    照片自她癱軟的手掌中散落,而她毫無所覺。「是誰?究竟是誰?」

    「是我。」向海玄冷冷的嗓音響起,「利用隱藏式相機。」

    桑逸琪驀地跪倒在地,雙手摀住耳朵,拚命平抑著呼吸。她早就猜到了,他也承認接近她另有目的,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他竟會利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拍下這些不入流的照片。

    他怎麼可以這麼做?他究竟把她當成什麼樣的女人了?

    她揚起眼簾,試圖透過淚霧看清他。那張因仇恨而扭曲的臉龐可曾閃過一絲絲不忍與歉意?或者,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她哽咽地問。

    「因為我想報復!」向海玄瞪視著她,他在她眼中看到了驚疑、受傷與不信,那令他對這一切更加感到憤怒,「因為季風揚為了外頭的野女人拋棄了我們母子!因為我想讓他嘗嘗戴綠帽的昧!所以我故意接近你,故意對你展開追求。我要讓你心甘情願地背叛季風揚,自動爬上我的床!現在你明白我卑劣不堪的用心了吧?」他對空中揮揮手,「我還寄了你跟我親熱的照片給他,讓他知道他的女人已經被我奪走了!」語畢,他忽地仰首大笑。

    桑逸琪更加捂緊雙耳,不想聽見他刺人的告白,更不想聽見他割人的笑聲。

    「夠了,夠了!別再說了!」她低聲喘息,語音嘶啞,「我不想聽。」

    向海玄止住笑,燃燒著異常火焰的雙眸瞥了她一眼,倏地轉過頭,逼視著季風揚。「怎麼樣,戴綠帽的滋味不好受吧?她最近是不是疏於服侍你了呢?很可惜吧。」「這麼說,你對她的服務感到很滿意囉?」季風揚朝他眨眨眼。

    「是又如何?她人如其名,不愧是火辣辣的小辣椒!」

    「那就好,那就好!」季風揚笑著,不帶一絲感情的目光冷冷瞥向桑逸琪,「這個賤女人若能服侍得我兒子滿意,算她活在世上還有些價值!」

    向海玄一窒,季風揚冷淡的反應出乎他意料之外,「你是什麼意思?」

    「我才不在乎這賤女人是不是跟全世界的男人上床!跟我兒子上床算是她高攀了——不過只要我兒子滿意,我也沒什麼話好說的。」向海玄狂吼一聲,抓住他的衣領,「別口口聲聲兒子、兒子的,我不是你兒子!還有,你究竟是什麼樣的魔鬼,竟這樣糟蹋自己的女人!」

    「不必為她叫屈,海玄,她早已將一切賣給我了,我高興怎樣對她就怎樣對她!」

    向海玄轉頭瞥向依舊跪倒在地的桑逸琪,「你就這樣任由他作踐?」

    她垂首不語。

    他卻勃然大怒。雖然他也常常嘲諷她,但不知怎地,他就是無怯忍受季風揚用言語如此踐踏她。

    「你說話啊!」

    「沒……沒關係。」她低低地說道,「沒關係。」

    他無法置信地瞪視她。

    平常只要他言詞中稍有挑釁,她立刻反唇相譏﹔今晚在季風揚面前,她竟如此逆來順受,一反平日驕傲自負的模樣。難道她真是季風揚身邊的狗,連反抗一聲都不敢?季風揚究竟有何許魔力,能令她臣服至此?

    向海玄怒火中燒,而季風揚的一席話更猶如火上加油。「別理她,海玄。她只是我們季家的一絛狗,不值得你費心。」

    向海玄一拳揮向季風揚的胸膛,令他踉蹌地連退了好幾步?然而這一拳並未足以發洩他積壓已久的怒氣,他繼續逼近眼前的老人。考慮著是否再補上幾拳,眸中的火苗像要燃起燎原大火。

    「海玄——」季風揚叫喚他的名字。

    他猛然搖頭,「別叫我!」他咬牙切齒地自唇中逼出恨意,「你沒資格叫我的名字,你這個冷血的人渣!」

    「海玄,聽我說……」

    季風揚試圖碰觸他的肩膀,卻被他一把抖開,並再次緊揪住衣襟,威脅著要揮拳。

    「不要!」桑逸琪淒喊出聲,掙扎地試圖分開兩人,「不要這樣。」

    「逸琪,你幫這老頭?他侮辱你啊!」

    「你同樣也侮辱我。」桑逸琪疲倦而冷然地直指事實。

    向海玄一時語塞,他猛地鬆開雙手,順帶將季風揚一推。「離我遠點!再靠近別怪我不客氣!」

    季風揚被推離了數步,他站穩身子,整整衣襟,不考慮再次靠近向海玄,以免挑起他怒火。

    他幽然長歎,靜靜地開口,「你到現在還恨我?」

    「當然恨你!是你害死了媽!」向海玄怒聲反駁,「你在外面亂搞女人逼走媽媽,害她顏面盡失,連娘家都回不得!她一個人拖著羸弱的身子帶我到美國,孤苦伶仃,身體一日比一日虛……」

    「她不是很快就找到姓向的照顧她了嗎?」

    「向叔叔是她學生時代的朋友!他是看不過媽媽一個女人帶了個孩子又懷著身孕才娶她的。要不是有他,我們母子倆不知還得吃多少苦!可是媽媽終究還是死了,她千辛萬苦生下琉璃後就撒手人寰。」他瞪著眼前頭髮花白的老人,「這一切都是你害的!」

    「你的意思是……你母親當時已經懷孕了?」

    「是又怎樣?」

    「是誰的孩子?」

    向海玄怒吼:「你竟敢這麼問?你以為媽媽跟你一樣嗎?除了你這個禽獸,還有誰能碰她?」

    「你是說、你是說……」季風揚恍若承受莫大打擊,語聲發顫,「琉璃是我的女兒?」

    「這是她最大的不幸!」

    「琉璃是我的女兒?」季風揚茫然地盯著前方,接著,忍不住笑了。「我最欣賞的音樂家竟然是我的女兒?難怪我對她感到特別親切……」

    「什麼親切?」向海玄怒碎一聲,「你少自以為是了!琉璃的父親是向叔叔,只有他才配當她父親,你不配!」

    「回季家來。」季風揚驀地將眸子凝向他,神情充滿希冀,「海玄,你和琉璃一起回季家來,我要將所有的一切都交給你們。」

    「我不回季家!你以為我們會希罕你那幾個臭錢嗎?」

    「別這樣絕情,海玄。」

    「絕情的是你!當年你親手趕走媽,親手拆散我和海澄,你才是真正的冷血動物!」

    「海澄?」乍然聽見這個名字,季風揚忽然呆了。他怔怔地,再也說不出什麼。海澄?桑逸琪同時揚起一直低垂的頭,抑制不住滿腔的驚慌。

    是啊,她怎麼沒想到?海澄和海玄是兄弟啊!

    「對,海澄!」向海玄一直緊繃的情緒至此正式崩潰,眼淚不知不覺滿溢眼眶,「我回台灣原只想見見這個哥哥,沒想到,沒想到……」

    「是啊。」季風揚如夢初醒地歎息著,「你和海澄是異卵雙胞胎,感情一向特別好。」

    他們是異卵雙胞胎——桑逸琪頓時覺得胸前的巨石碎成了千萬片,每一片都狠狠割劃她的心。她困難她呼吸著,只覺一顆心幾乎被割得七零八落了。

    她木然聽著向海玄的指控,「季風揚,你明知我與海澄感情濃厚,竟還硬生生拆散我們。」

    「當年我與你母親商議好了,一人得海澄,一人得你,這是離婚的條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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