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季薔(季可薔)
一路上可嚇壞她底下幾名婢女了,她們個個睜大眼眸愣望著他倆。
可他不管,也不許李冰在意,就這麼在眾人暗自嘀咕中將她抱入香閨,一把扯落銀紅紗帳,溫柔地要了她……
蘇秉修想著,嘴角不覺緩緩揚起性感的弧度。
似乎每回李冰想做某些特別的事就會勾起他情慾,她的獨立自主倒成了對他最誘人的挑逗。
這一回她要親自洗手做羹湯了,做完羹湯呢?她是不是也會親自餵他喝?
嗯,他要強迫她餵他喝,而且不許用普通的方式。
用湯匙喂一個人喝湯有什麼樂趣呢?要嘛,就用一張櫻桃小口……
「你在想什麼?」李冰狐疑地望著他,像是察覺了他腦海不正經的念頭。「沒什麼。」他連忙收回卑劣的思緒,朝她送去迷人一笑,「你就做吧,我在這裡看著。」
「不必了,你可以去忙自己的事——」
「不,我就在這裡看著。」他凝望著她,黑眸燃著不易察覺的火苗,唇角勾勒的若有深意清晰可辨,「因為我等不及要喝了……」
※※※
原來喜歡一個人是如此曼妙的感覺。
李冰想著,癡癡地,傻傻地對湖中倒影笑著。
九堂哥曾經對她說過,愛一個人,喜歡一個人便是會想替他做上許多事,哄他開心,而自己也常被他一舉一動逗樂,甚至只要看到他一顆心便瞬間飛揚。
真的是這樣,她對秉修就是這麼一種感覺。這,原來便是喜歡啊。原來會如此甜蜜,如此開心,生活點滴儘是歡樂。
原來真會極端高興見到他,日裡夜裡都念著他;就連夢中也會因為見著他了,而含著笑意醒來。
醒來後,發現他就睡在枕畔,呼吸均勻,一張略帶孩子氣的睡顏迷煞她,挑逗得她芳心微亂。
她真愛在他身邊醒來,每夜入睡最後想的人是他,清晨醒覺第一個見到的人也是他。
不如不覺,他的音容形影已完完全全烙印在她心版了,再無法輕易磨滅。
而她也不想磨滅,要永遠將他珍藏在心底。
「我喜歡你,秉修。」她喃喃地,對著自己、對著平靜的翠湖低語,然後嘴角忽地一揚,朝自己微笑了起來。
真傻,這般癡傻的行徑真不像她李冰會做的。
但她就做了,而且還想再做一回。
李冰低掩眼瞼,濃密的睫毛在瑩白面容上投射出好看的陰影,她微啟芳唇,呢噥愛語再度隨著清風輕輕送出。
「我喜歡你,秉修。」
「我聽到了。」帶著笑意的嗓音忽地在她身後揚起,跟著一雙健臂由後將她整個人攬入懷裡。
是秉修,他都聽見了。
李冰面頰一熱,忍不住覺得微微羞澀,「你什麼時候來的?」
「方纔。」他語音低啞,下頜抵住她柔亮絲,「一下朝就趕回來看你。」
「何必那麼急?」
「不急一點怎麼來得及聽見你方纔的表白?」他半戲謔地,溫暖的氣息拂過她耳畔,「要沒聽見我可會後悔終生。」
「沒……那麼嚴重吧。」
「就那麼嚴重。」他笑道,「你不曉得我等你這句話等多久了。」
「多久?」她轉過頭,溫暖的唇不意擦過他微刺的下頜。
她一驚,螓首往後一退。
蘇秉修眸光一閃,「大概就是從你的唇第一回擦過我的那天吧。」他低低說道,分出一隻手定住她躲開的容顏,溫柔凝睇她,「從那時起我就一直期待聽見你這麼說。」
「可是……」她猶疑著,秀麗的眉微顰,「那時候你討厭我。」
「那時候我要自己討厭你。」他強調道。
「那有什麼不同?」
「差別可大了。」蘇秉修低語,輕輕歎息,「我以為你驕傲任性,拚命要自己討厭你,卻怎樣也做不到,甚至在你的唇不小心擦過我時還心跳不已,像個傻瓜似的。」他搖搖頭,忍不住自嘲。
李冰怔然,同樣聽得心跳不已。
「記得嗎?當時我問你為何執意嫁給我?」
她點點頭。
「我那時不曉得自己究竟想聽什麼樣的答案,現在卻終於明白了。」
「明白什麼?」
「我希望聽你說是因為喜歡我才嫁給我。」他認真地,黑眸緊緊圈住她,須臾不離,「因為早在那時候,我就已為你而心動了。」
她一驚,「在那個時候?」
「在那個時候。」他點點頭,肯定她的疑問。
早在那時候他就為她心動了?在她一直以為他厭惡她的時候?
李冰再度微笑了,她不能不笑,蘇秉修的告白震撼了她心靈,讓她整個胸膛裡慢著化不開的狂喜。
「我喜歡你,冰兒。」他忽地表白,轉過她纖秀的身子,認真地瞧著她,「好愛好愛你。」
她無法呼吸,「我……也是。」
「我要與你相守一輩子。」他溫柔許諾,語音沙啞。
「一輩子?」她一愣。
「一輩子。」他肯定地,「生死不離。」
生死不離?
這深情的許諾如青天霹靂,打得她大驚失色,面色忽地刷白,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為什麼?」
「為什麼?」他低低一笑,彷彿覺得她問得好玩,「當然是因為我愛極了你啊。」
「但是、但是……」她神思惶亂,心緒不定,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但是什麼?」
但是、但是……
方纔的狂喜完全消逸無蹤,現今她只覺得慌亂迷惘,只能定定瞧著眼前蹙眉疑惑的男人,不知所措。
她要怎麼告訴他?該怎麼告訴他?
李冰深深勻定著呼吸,心臟陣陣抽痛,眼眶亦威脅著要泛起霧,但她強忍著,緊緊咬住牙關。
她不能與他相守一生,無法跟他生死不離。
因為、因為……
因為她命不久長,隨時可能死去啊!
她——命不久長了。
第八章
「告訴我,父皇,天星還能活多久?」
舒爽的夏日,御花園裡草木欣欣向榮,池裡蓮花朵朵溫婉清新,岸邊牡丹株株嬌艷迷人。
舒爽的夏日,微風吹拂著讓人心曠神怡的清涼。
然則李冰嚴肅冷靜的言語令皇帝原本佈滿面的笑意一斂。
他深深凝望著愛女,眸中閃過異彩,「怎麼會忽然這樣問?天星,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兒臣只是想問問。」李冰淡淡應道,自亭中石椅立起盈盈身影,美顏一垂,眸子盯著池裡盛開蓮荷。
「你不是說過不想知道這些嗎?」
「兒臣現在想知道了。」
「天星——」
「告訴我吧,父皇。」她忽地揚首,眸子凝定皇帝,目光卻仍沉靜,「告訴兒臣還有多久可活?」
皇帝像是一窒,龍顏變換過幾次表情,極端掙扎,「朕……不知道。」
「真不曉得嗎?」
「真不曉得。」
「那……天墾究竟得了什麼病?」
「說來話長。」
「我想聽。」李冰淡淡地,語音隱含不亦察覺的波動。
皇帝凝視她片刻,「記得朕曾告訴過你嗎?你體內有一股寒氣。」
她輕輕頷首。
「是一名真人說的。在你出世幾天後,忽然有一名化外真人求見。」皇帝繼續說道,神情半思索,回憶著久遠以前曾經發生的一切。「他說日前觀星,得知一顆無名星辰落入了皇宮內院,於是匆匆趕來面聖,而那顆星子就是——」
「是天星?」李冰接下去,微微訝異。原來宮裡民間的傳言終究有些根據。
「不錯,就是你。」皇帝點點頭,「他要求見你,朕也讓他看了,看完之後,他說……」皇帝話聲一頓,思緒跌入遙遠時空……
「皇上,此女乃天宇星辰轉世,性格怕不比常人。」一身灰衣道袍的真人緩緩說道。
「怎麼不比常人?」他問。
「她體內天生帶來一股寒氣,這寒氣將會促使她性格冷僻,無情無感。」
「怎麼會這樣?」
「是懲罰。」真人解釋道,「此女在天庭犯了戒條,因此被降罪轉世,井注定一生讓此寒氣纏身。」
「她犯了什麼樣的罪?」
「天機不可洩漏。」
「天機?」他一怔,隱隱慍怒,「那麼這股寒氣又會令她如何呢?」
「這……」真人一陣遲疑,仰首閉眸,沉吟了好半晌,終於緩緩說道,「怕是會令她命不久長吧。」
「什麼?!」他大為震驚。
「照貧道推算,公主大概在芳齡雙十左右,寒氣會第一次發作……」
「他說你在二十歲時會初次發作,而你是在去年第一回無名心痛。」皇帝看著她,眸光隱蘊淡淡傷痛。
「十九歲。」李冰輕輕說道,心臟一陣拉扯。
幾乎與他推算同時——那化外真人說的怕有幾分真實性吧。
她閉了閉眸,「那名真人沒有說天星大概會活到什麼時候嗎?」
「那也是天機。」皇帝低低說道,聲音沙啞,「他只說你一旦發作,便會接二連三,次數愈頻繁,就——」他驀地停口,終究說不下去。
但冰雪聰明的李冰如何不明白父親的意思?
發作次數愈頻繁,恐怕就離死期愈近吧!
才這麼一動念,一陣突如其來的暈眩便攫住她,她連忙一個旋轉,微微癱軟的身子倚著涼亭石柱,手撫胸前,平定急促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