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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文 / 季薔(季可薔)

    至今她仍深深記得他當時欣喜若狂的表情。

    不需Marian驚愕的表情提醒她,她立刻領悟自己做了一件蠢事,而且感到後悔。

    這後悔,隨著今晚與Peter的約會一點一點加深。

    她可以領會到,這個男人確實是相當喜歡她的。

    燦美的鮮花、精緻的美食、濃醇的好酒、動人的音樂——他帶她到舊金山漁人碼頭附近一家遠近馳名的高級餐廳,讓她好好享受了一番已經許久不曾經歷的浪漫高雅。

    看得出他的確是相當費心地安排今晚的的會,而這也正清楚地說明他對她的用意。

    眼前的這個男人可以供給她高尚的生活品質,縱然或許不如她曾經在龍門享有的,但絕對比她現今擁有的好上許多。

    當她迷濛著美眸,凝望著他在燭光掩映下顯得更加英俊的面容時,腦海驀地閃過這樣的念頭。

    是的,他可以供得起這樣高尚優雅的生活,如果她嫁給他的話。

    問題是,她一點也不想。

    她不想嫁給他,不想與他交往,甚至在與他共進晚餐,看著他英俊動人的面容時,想的都是另外一個男人。

    她想著墨石。

    想著面部線條偏向剛硬的他,想著偶爾會怒聲斥責她的他,想著氣勢迫人的他,想著總在無意之間流露無限溫柔的他。

    他有時嚴肅,有時沉默,有時發怒,有時溫煦。

    在她心版上烙印的他千變萬化,有各種表情、各種情緒。

    而每一種都深深地、深深地烙在她心版,怎樣也無法磨滅,教她現今整個腦海、整顆心浮掠的都是他挺拔的形影。

    是什麼時候讓他侵略了她內心的一角?她不曉得,只知道驀然回神時,他竟已不費吹灰之力佔領了她高高築起的城堡。

    他佔領得如此瀟灑,卻又如此霸道。

    她寧願與他在家裡粗茶淡飯,也不願與Peter到高級餐廳大快朵頤。

    寧願面對他陰沉嚴凜的神情,不願Peter的笑顏陽光似地灑落她眼底、面上。

    她寧願今晚約會的對象是他啊。

    天!楚天兒感覺心臟抽痛,緊緊地、毫不容情地抽痛,逼得她眉宇不斷地蹙緊。

    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往?怎麼能有這樣的想往!

    墨石跟她一一不可能的啊,他是她這輩子最不該渴望的男人。

    她怎麼能、怎麼能對他懷有異樣的感覺?怎麼能對他——

    天啊。

    她該早就毫無感覺了,不是嗎?平靜的心海不該再掀起任何浪潮,不該再為任何人動情。

    當年離開舊金山後,她發現星宇的身影不知何時竟已淡出了心房,以為自己終於乾脆俐落地擺脫了情感的包袱,但是什麼時候,又擔負了這麼一個?

    什麼時候又眷戀上了墨石?與他重逢之後,或重逢之前?

    理不清了。

    可惡!

    她緊緊咬牙,忽地用力甩頭,試圖甩去腦中紛亂的思緒。

    然而,非但無濟於事,在揚起墨睫時,一個深灰色的磊拓身影映入眼瞳,紛擾的思緒更加凌亂不堪。

    是墨石!

    他什麼時候來的?

    想問,對方卻沒讓她有開口的機會,凌銳的黑眸在捕捉到她的倩影時,高大的身子立刻驅前,猿臂緊緊扣住她纖細的雙肩。

    「你上哪兒去了?」他問,急促的語氣陰沉,眸光驚猛如鷹。

    他相當地不高興。

    楚天兒呼吸—緊,明明白白意識到這一點。

    他正處於極端的不悅當中,這不悅,甚至比他初尋到她時更加濃重。

    「我……去吃飯。」面對他凌厲逼人的氣勢,她不覺淡淡驚慌,嗓省微啞。

    「吃飯?」湛深的黑眸浮移著合影,「跟誰?去哪裡?為什麼三更半夜才回來?現在幾點你知道嗎?」

    「現在——」她下意識地瞥了眼戴在腕上的電子錶,悚然一驚。

    竟然已經一點多了。

    「是誰帶你去吃飯的?為什麼不送你回來?」他問,低垂的臉龐含威脅。

    他的臉好近,隨著低垂的臉龐送過來的男人體味迅速包圍了她。

    她瞪著他,感覺自己無法順暢呼吸,心跳也不聽話地失去該有的韻律。

    「我讓他……送我到城中,我想散步一會兒再回來。」

    「散步?三更半夜的,一個女人獨自散步?」他拉高聲調,嗓音更加嚴厲。

    「……嗯」

    「跟你一起吃飯的是男人?」

    「……嗯」

    他瞪著她,幽渺的黑眸驀地燃起灼人火焰。

    「你跟一個男人出去吃晚飯?」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迸出話來。

    「……是」

    那兩束在眸中點燃的火焰燒得更激烈了,燙得她渾身一顫,幾乎癱軟。

    「你……幹嘛這麼看我?我……又沒做錯什麼……」她囁嚅地說,在他逼視下顯得昏然的神智讓她完全弄不清自己在說些什麼。

    「你沒做錯什麼?你竟然有臉這麼說!」他低吼,怒意昂然的嗓音在靜夜中顯得格外懾人,「一個女人這麼晚了還孤身在外頭晃蕩,視自身安全為無物,這能算是一個有頭腦有常識的女人嗎?白癡都曉得不會這麼做!」

    「我……忘了時間。」她聲音低啞,明眸低掩,不敢冒險望向他怒意蒸騰的黑眸,「何況半月灣一向很安全……」

    「安全個鬼!」他怒極,截斷她微弱的辯解,十指緊緊握住她的肩頭,握得她發疼。

    她忍不住顰眉,一簇小小的火苗在心底悄悄竄起,「你……為什麼這麼生氣?」

    「我為什麼生氣?該死的!」他瞪她,狂暴地詛咒一聲,「因為我擔心你!」

    「我很好,不需要你的擔心……」

    她倔強地反駁,但他沒有給她說完的機會,低下頭,冰涼的雙唇驚猛地攫住她,封住她來不及逸出口的言語。

    他吻著,粗暴而狂烈的,彷彿借此懲罰她故意與他作對的可惡。

    她怔愣住了,半晌不知如何反應,只能像個木娃娃般立著,任他唇舌來回蹂躪。

    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她總算捉回一絲殘存的理智,掙扎了起來。

    「放開我。」她命令他。

    他卻置若罔聞,冰涼的雙唇在與她相接後迅速轉為火熱,炙得她一顆毫無防備的心猛烈狂跳。

    「你該死!讓我這麼擔……」他激烈地吻著,在吻與吻之間低逸滿腔憤懣,「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差點要報警去了——」

    「我說了我……沒事——」她嬌喘著,一面要轉動頸項躲避他霸道的炙吻,一面還要啞聲為自己辯解。

    他不肯聽,雙手固定住她不讓她躲避,一面移下嘴唇烙上她柔膩修長的頸項,輾轉輕嚙。

    她一陣激顫,猛烈襲來的情潮幾乎令她站不直雙腿,只能緊緊地攀住他讓自己不致軟倒在地。

    「你放開我……」她低吟著,又是熾熱又是痛苦,「這樣是不對的——」

    「我才不管對不對!」他不可理喻地冷哼,雙唇在短暫離開她頸項後,再度印上她驕軟紅唇,大手跟著放肆地揉上她渾圓高挺的胸脯。

    她呼吸一顫,再也無法強迫自己凝聚理智與力量來反抗他霸道熱情的侵略,雙腿一軟,偎入他懷裡。

    他順理成章地抱起她,邁開堅定的步履一路穿過庭院,跨上閣樓,一面還不忘繼續恣意吸吮她的唇,為兩人在月夜裡點燃的狂野情焰持續加溫。

    她衣衫盡褪,白嫩窈窕的胴體在月華掩映下顯得格外蕩人心魂,像專門迷誘出海浪子的海妖,蠱惑他的心。

    他著迷地看著她,飽含慾望的瞳眸激進懾人情焰。

    而她,在他眸光熱烈的膜拜下似乎有些羞怯,瑩白的肌膚逐漸漫開粉紅桃暈。

    他呼吸一凜,幾乎克制不住自己往她身上粗暴地撲去。

    他閉眸,拚命穩定呼吸。

    「墨……墨石……」她顫聲喚著他的名;讓他骨髓再度竄過一道電流。

    「說!以後不再這麼做了。」墨石張開瞳眸,逸出口的卻是這樣一句命令言語。

    她驀地怔愣,癡癡地望著他。

    他簡直受不了她看來迷濛茫然,卻在無意間流露萬種柔媚的眼神。「說你不再這麼晚還一個人在外頭晃蕩,不再讓我這麼擔心了!」他咬緊牙關,強迫自己繼續嚴厲的宣佈。

    「你……擔心我?」

    「當然!」

    「為什麼?你已經不再是我的私人保鏢了……」

    「那不重要!」他蹙眉低吼,猿臂一伸狂暴地扣住她的玉腕,「我就是擔心你,不管是不是你的保鏢,這輩子你的安危我就是管定了。你休想輕易擺脫我。」

    她倒抽一口氣,明媚的雙眸怔然凝望他,良久,良久——

    他震驚地察覺其中竟然開始凝聚兩顆晶瑩淚珠。

    用力扣住她的雙臂不覺一鬆。「怎麼了?我弄痛你了?」

    她搖搖頭,輕顫的嘴唇似有千言萬語想傾訴。

    「說啊,沒關係的。」

    「你……不該這樣對我的。」她終於開口,說出的卻是這樣一句令他摸不著頭腦的話,「我們之間不該牽扯任何關係。」

    「為什麼?」她淒楚的語氣令他心臟一揪,卻無法理解她話語的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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