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季薔(季可薔)
她不覺深深一嗅。
「要加糖吧?我記得你一向加兩匙糖,一匙奶精。」
他正確的記憶令她吃驚,「你記得?」
「我不至於連這點記性也沒有吧。」他瞪她一眼,彷彿覺得她大驚小怪。
可許多男人卻未必記得起這樣的小細節呢,即便是由自己深愛之人的習慣。
而他卻記得她喝咖啡的喜好——
她想著,心海掀起驚濤駭浪,表面卻故作鎮靜,只是默默移向玻璃桌,端起咖啡,淺淺啜了一口。
沒錯,正是她習慣的味道。
紅唇不覺彎起淺淺微笑。
他看著她唇畔的微笑,似乎有一瞬間湛眸一炫,但不及半他撇過頭,拾起桌上的遙控器,對著音響用力—撳,悠揚的樂聲迅速流洩。
是新世界交響曲。
燕霜凝聽著,心韻忽地一亂,她深呼吸,明媚的眼眸怔怔望著陸蒼麒。
他接收到她若有深意的視線,不覺蹙眉,「幹嘛這樣看我!」
她沒立刻回應,在他對面的沙發落坐後半晌,才幽幽啟齒,「蒼麒,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不,應該說我們長大後第一次見面,那一回你們來我家拜訪,我拿一杯雞尾酒潑了你一身。」
「……記得。」湛眸掠過一絲輝芒,「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她只是微微一笑,「那個時候我們也正在聽新世界交響曲。」
「第二樂章。」
「什麼?」
「你潑我酒的時候正在演奏第二樂章。」他解釋。
她不敢相信,愣了好—會兒,「你記得!」
「不行嗎!」他粗魯地回應,「我記憶力本來就強。」
她凝睇他,數秒,終於下定決心,「我就是從那個時候逐漸喜歡上你的。」
他聞言,面色一變,忽地蒼白。
「別一副那麼驚訝的模樣,你應該知道我一直喜歡你——」
她一頓,羽睫輕掩,「你以為我為什麼會答應嫁給你?當然是因為我愛你。」
他瞪著她,「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向你表白啊。」她揚起眼臉,露出一對清澄見底的眸子,嘴角似笑非笑,「不行嗎!」
他—窒,「你不是說過你不愛我了嗎?」
「我說過?」她眨眨眼,狀若無辜,「什麼時候?」
他瞪著她,「那晚你提出要跟我離婚的時候。」
「哦,那個時候啊。」唇畔微笑加深,「原來你也記得。」
「不行嗎?」他粗聲一句,射向她的眸光像是責難。
可她卻細心地分辨出其間一絲隱微的尷尬,心弦柔柔一牽,「那個時候我並沒認清自己的感情。」她輕聲道,「這幾年來,我一直告訴自己已經不愛你了,可其實我還是喜歡你。」
「你——」他咬牙,面容陰晴不定,掠過無數暗影,「究竟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你怕聽嗎?」相較於他面容的陰沉激動,她漾著淺笑的嬌容顯得從容不迫,「你……害怕被女人愛上?」
「誰說我怕了?」他惡狠狠地瞪著她,眸光像烈焰,足以炙燒任何膽敢嘲弄他的人體無完膚。
可她卻毫不懼怕,唇間依舊吐落鎮靜言語,「你是害怕,你怕—旦被女人愛上了,便擔上了難以擺脫的責任,她會像籐蔓一般纏著你,煩得你透不過氣。」
他驀地起身,高大俊挺的身子逼臨她,「是,我是不喜歡被煩得透不過氣,但那不是害怕!只是我不喜歡,聽懂了嗎?是因為我討厭被愛!」
她仰起頭,靜靜地望著他,「可是我愛你。」
「什麼?」
「我愛你。」她鎮定重複。
而他僵立原地。
「我愛你。」她語氣堅定地繼續,「可是你放心,我不會纏著你,不會逼得你透不過氣。」
「……什麼意思?」
「我會去經營自己的生活,不把生活的一切重心都放在你身上,我不會成為一株菟絲花。」
「你!」他彷彿憤怒極了,又彷彿大受震撼,灼熱的烈眸狠狠剩視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所以也請你答應我,讓我在該照顧你的時候照顧你,我既然愛你,又是你的妻子,當然應該讓你的生活幸福,對吧!」
「燕霜凝……」
「你讓我愛你吧,我答應你,不會依賴你的」她起身,娉婷的身軀與他相對,明眸亦緊緊瞅住他,「我不會煩你,蒼麒,絕對不會。」
他說不出話來,只能直直地瞪著她,黑眸神色變換不定。
第七章
陸蒼麒瞪著眼前美得不可思議的女人。
她秀麗的長髮柔順地被洩在肩頭,在腰間鬆鬆繫了個結的白色浴袍像隨時會不小心滑落,更別說裸露在浴袍外一片蜂蜜色的性感胸前,以及那總是有意無意刺激著他感官的淡淡玫瑰香味。
他瞪著她宛若蘋果般染著淡淡紅霞的臉頰。
她從來不是那種國色天香的女人,也不是那種性感尤物,可今晚的她,卻美得誘人心飛,美得令他無法呼吸。
這是他的妻子嗎?那個在兩人結婚第二個週年紀念那晚便決定跟他畫清界限的妻子?
她曾經對他漠不關心那麼久,久到他懷疑結婚前兩年她待他的溫柔體貼只是一場夢境!
她已經不愛他了——幾年來他一直如此說服自己,也以這樣的借口合理化自己同樣棄她不顧的行為。
甚至當他在上海時那樣乾脆地答應肖潔的提議時,纏繞他腦海的也只是那麼—個念頭:反正霜凝已不再愛他了,既然她不再在乎他,他又何妨讓另一個女人解決他身處異地的寂寞?
反正霜凝已經不再愛他了。
他一直是這麼想的……
而她今晚竟然告訴他她還愛著他,她還愛他上直就愛他……
天啊!
陸蒼麒緊咬牙關,感覺胸膛裡心臟的急遽躍動已逐漸瀕臨他能夠忍受的極限,他看著一直對他甜甜笑著的妻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她彷彿沒注意到他心跳的狂野異常,依舊用那麼澄澈的星眸凝睇他,好—會兒,忽然旋身,「換張CD好嗎?」廠她走向音響,「老是聽古典樂你不嫌煩嗎?」
「我喜歡古典樂。」他深呼吸,陰沉的話語自緊咬的齒間進落。
「我知道。可是有很多音樂也很好聽的,」她柔柔地應道,「比如這張爵士專輯。」
隨著她最後一句話流逸的,是一個沙啞且慵懶的女聲,她輕輕柔柔地唱著,媚人的嗓音優雅地在室內迴旋。
「DreamALittleDream。」她轉回身子,美眸像蘊著什麼秘密,燦燦生光,「聽過嗎!」
「沒聽過。」
「我想也是。我們來跳舞吧。」她忽地說道,藕臂跟著擱上:他寬厚的肩膀。
他身子一僵,凝立不動。
她感覺到他肌肉的僵硬,揚起眼眸,「不想跳嗎?」
「……怎麼忽然想跳?」
「你不覺得在聽著這種慵慵懶懶的爵士樂時,很適合跟著節奏慢慢地搖擺身子嗎?」她低聲說道。
「什麼時候迷上爵士樂了!」
「去年。」紅唇淺淺一勾,「好像人老了就會變得喜歡爵士樂.去JaZZPub的大多是三十歲以上的都會男女,很少看見年輕人。」
「……你常去!」他問,僵凝的身軀終於一鬆,雙臂環住她纖細的腰。
她心跳一亂,差點把持不住忽然一軟的嬌軀,好不容易才重新抓住音樂的韻律,與他一起搖擺起來,「我確實常去,跟幾個大學時代的好朋友一塊,她們這幾年都陸陸續續到台北工作,我們經常聚會。」
「原來你喜歡爵士樂啊。」他低頭望著她,湛深的黑眸若有深意,感歎著自己對她太不瞭解。
燕霜凝捕捉到這絲訊息,微笑了,「這兩年你根本很少在台灣,又怎麼會曉得我夜夜笙歌呢?」她半開玩笑,窈窕的嬌軀卻更貼近他一些,像首柔柔地靠上他的胸膛。
陸蒼麒的氣息立即一陣急促。
她感應到了,身軀依偎得更緊。
「霜凝——」他喚她,嗓音沙啞。
她揚起染成薔薇色的秀顏,「你再抱我拖得更緊—些好嗎?
蒼麒,我好久沒被你擁抱了……」
「霜凝——」
「抱我。」氤氳著迷霧的美眸愛嬌地凝睇他。
嫵媚的眼神,柔軟的嬌軀,以及一股直衝人他鼻腔的玫瑰香味,在在魅惑地挑逗著地的感官。
他不是聖人,很快便起了生理反應。
她感覺到他的勃起,心跳狂野,既是緊張,卻也忍不住興奮,「吻我,蒼麒。」她低啞地說,柔軟濕潤的唇輕輕擦過他潔淨的臉龐,接著緩緩烙上他頸間正迅速跳動的脈搏。
眼前的男人確確實實被她挑起了,而她要再利用自己兩片水亮誘人的菱唇讓他無法管束體內狂奔的慾望。
他果然克制不住了,雙唇精準地壓向她,狠狠地蹂躪、吸吮。
她驚歎—口氣,「蒼、麒……」
他的回應是粗喘一聲,將她整個人推落沙發,一把抽掉她浴袍腰間的繫帶。
白色的浴袍在他雙手的推擠間落地,映入他眼瞳的是泛著健康色澤的美麗胴體,以及純白色的絲質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