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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文 / 季薔(季可薔)

    「不錯。」他咬牙,神色陰晴不定,「他若有勇氣的話,就該親自來向我挑戰!」

    齊思思輕輕歎息,「她呢?真的願意嫁你?」

    黎之鵬啞聲亡笑,「或許她是賭氣吧。」

    「或許,她也在等著之鶴親自前來。」齊思思幽幽一句,湛深的眼眸朝窗外流轉,忽地綻出光芒,「他真的來了。」

    黎之鵬一驚,黑眸跟著瞥向窗外,在確定那踏著堅定步伐的男人是誰後,眼神忽地深沉。

    黎之鶴毫不意外一進「鵬飛樓」大門便見到之鵬站得挺直的身影。

    他站在大廳正中央,靜靜吞雲吐霧,俊容平靜無痕,不見底的黑眸更不帶絲毫情感。

    「你來做什麼?」他閒閒吸一口煙,語音清冽。

    「你知道的。」黎之鶴直視他的眼眸,「我來帶走清曉。」

    他嘴角一撇,神情既像嘲弄又帶著三分不屑,「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憑什麼帶走她?」

    「即使她今天就要嫁給你,我也要從禮堂帶走她。」

    「憑什麼?」

    黎之鶴深吸一口氣,語氣依舊堅定,「憑我對她的愛,憑她對我的愛。」

    黎之鵬恍然一驚,迅速凝視他的身影,默然不語。

    兩兄弟默默對望著。

    終於,黎之鶴先開了口,「我承認自己從小就習慣了讓你。或許是因為爸爸總把希望放在我身上的關係,我變本加厲的寵你,想要彌補你失去的父愛」他停頓數秒,恍然歎息,「我也承認有許多事我總先人為主地認為你無法承受,選擇默默保護你——

    比如早兒的事。」

    說到這裡,他忽然停了,蘊著歉意的眸子迅速掠過一道異彩。

    「說啊。」黎之鵬不耐煩地催促。

    「早兒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相信你早知道了,她自私、任性、又自我中心,絕對是一個男人最大的夢魘。而為了救你脫離這夢魘,我自作主張娶了她我錯了。」,黎之鶴再度停頓下來,眸光圈鎖住弟弟。

    在這一瞬間,他相信自己看到了之鵬眸中的情感,那不再刻意隱藏,逐漸傾洩出的濃濃依戀。

    這給了他勇氣繼續說下去,「我的自以為是反而令你背上了十字架;我以為我的犧牲會為你換來快樂,卻沒料到其實我只是加深了你的痛苦。我該知道你愛我不比我愛你少,當你知道我為你這樣做時,你會心疼我,更會憎恨自己讓最敬愛的哥哥挑起所有的重擔。於是你也會恨我,因為是我造成了這一切」

    「別說了!」黎之鵬忽地別過頭,語音低啞。

    「所以我今天來,來向你道歉,也向你挑戰。」

    黎之鵬轉回眸光,挑了挑眉,「挑戰?」

    「我愛清曉,我要清曉。」黎之鶴擲地有聲地道,「這一次我不會讓你的o」

    「你!」黎之鵬一震,莫名的心悸讓他的身子也顫抖了起來,他一個箭步上前提起兄長的衣領,「你這傢伙——」他咬牙切齒,彷彿充滿了憤怒,眼眸卻是微微漾著水光。

    黎之鶴望著他,不覺也一陣鼻酸,「從前只要是你想要的東西,我一定會讓你,但清曉——我不會讓你的!」他語音暗啞,「你說得對,我們都是大男人了,應該用自己的雙手爭取自己想要的。

    幸福是自己爭取的,不是人家給的」

    「哈!我沒聽錯吧?這是我那個總是不敢跟我爭奪任何東西的哥哥說的話嗎?」黎之鵬鬆開他的衣領,語音充滿諷刺,嘴角卻藏不住笑意。

    「只有清曉。」認清弟弟眼中的情感,黎之鶴一顆心也跟著激昂起來,「只有她我不能讓,不願讓。」

    「可是你忘了嗎?我必須結婚。如果我不在下禮拜結婚的話,爸爸可能就不讓我繼承黎氏。」

    「那是你的問題,之鵬。」黎之鶴定定回應弟弟挑戰的眼神,「你必須自己去爭取爸爸的肯定,這一次我不會再幫你的。」

    「好傢伙!你總算開竅了。」黎之鵬捻熄香煙,望著兄長的眸子浮現一絲笑意。「是我讓你開竅的嗎?」

    「不錯。」他幽然吐息,「你昨晚說的話讓我明白你已經長大了,不再需要我的保護,也讓我明白了幸福不是人家給的,該靠自己去爭取。而送些日子你從我身邊奪走她,更讓我明白一件事——我不能失去清曉,絕對不能。」

    一陣類似啜泣的驚喘忽地劃過客廳內冰涼的空氣,兩人同時回首,目光同時與一個女人相接。

    清曉。

    她——都聽見了?

    黎之鶴無法理清自己心底是什麼滋味,見到她,他繃緊多天的神經似乎驀地一鬆,又像被揪得更緊。

    她站在大廳拱門處,纖細的身子微微顫動著,彷彿風一吹便會散了。

    他癡癡地望著她,震驚地發現這短短數日她竟清減了不少,臉頰染著蒼白,氣色也憔悴了幾分。

    他心疼莫名,大跨步就要邁向她。

    「別過來!」她沙啞地阻止。

    「清曉?」

    「別過來。」她抬起纖纖藕臂阻止他前進,凝視他的眼眸迷濛著淡淡煙霧,唇瓣微微發顫,「你剛剛說的——是真的?」

    他知道她問的是什麼,毫不猶豫地答,「是真的。」

    「你真的——愛我?」

    「真的。」

    她因他充滿感情的嗓音全身一顫,像是極端喜悅,又像是無法置信。

    「清曉,是真的,相信我。」

    她倏地閉眼,羽狀的睫毛低低掩伏,「齊早兒呢?如果你從來不曾愛過她,為什麼會有那間琴室?」

    「那是早兒死前的要求。她要一間琴室,一間完完全全屬於她的琴室。」她迅速揚起眼簾,「為什麼?」

    「我不知道。」黎之鶴誠實回答,「我只知道這是她臨死前的要求,我無法拒絕。」

    說實話,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早兒躺在醫院裡時,最後對他要求的會是這樣一件事。

    她並不特別愛彈琴,為什麼非要一間琴室不可?而且要一方完完全全屬於她的,無人能進的聖地——但他卻讓清曉進了琴室。

    他不後悔,從來不曾因對早兒無法履諾感到一絲絲愧疚。

    他只後悔自己竟然愚蠢到曾經認為清曉與她有一點點相似。

    早兒沒有清曉百分之一的純真,沒有她百分之一的溫柔,沒有她百分之一的善解人意。

    早兒有的只是自私、自我、自矜。

    想來,他是恨那個女人的吧。與她短短的兩年婚姻,他有彷彿遭受一世紀折磨的錯覺;更可笑的是,這折磨是他自找的!黎之鶴搖頭歎息,「我從來不曾愛過她,我娶她只是因為——」他頓了頓,「我以為那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真蠢!」黎之鵬插口,充滿譏諷。

    黎之鶴卻聽出了其間掩不住的心疼,他轉頭微微苦笑,「是很傻。」

    黎之鵬瞪了他數秒,然後筆直走向徐清曉,「我看你就相信我這個傻哥哥吧。他又不是那種隨便把愛掛在口中的男人。」

    徐清曉仍舊凝定不動,「你不打算娶我了吧?」

    「不,只要你還願意嫁給我。」他劍眉一揚,嘴角半真半假地彎起。

    黎之鶴倏然一驚,一個箭步衝向黎之鵬,轉過他的身子抵住牆,「之鵬,我不許」他蓬勃的怒氣在看清弟弟逗弄的閃亮眼神後忽地消逝,「你故意整我!之鵬,到現在你還開我玩笑!」他低吼著,忿忿不平地推開弟弟。

    黎之鵬嘴角詭譎地揚起,「哥哥,我或許是跟你開玩笑的,可是清曉或許是認真的。」

    黎之鶴一雙炯炯黑眸立即轉向徐清曉,屏息等著她的反應;而她像有意折磨他似的,許久許久後才幽然啟唇。

    「我不嫁你,之鵬。」她首先對黎之鵬說道。黎之鶴聞言,一顆提到胸口的心至此才得以稍稍安穩。他轉向黎之鵬,後者似乎頗以他慌亂不安的心緒為樂,濃眉挑得高高的,嘴角噙著嘲弄的笑意。

    「夠了,之鵬,你給我滾出去!」他低聲吼道。

    黎之鵬絲毫不在意他的怒氣,在一陣清朗渾厚又帶著嘲弄之意的笑聲中退出客廳,留他兩人獨處。

    直到黎之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兩人的視線,徐清曉才望定黎之鶴,眸光幽遠。

    「我也不能和你在一起。」她語音細微。

    「什麼?」黎之鶴一怔,一時之間無法領略她話中含意。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她清清楚楚地重複,接著,彷彿是不忍見他焦急沉痛的表情,迅速別過頭去。

    「為什麼?」他無法置信地瞪視著她,呼吸逐漸急促起來,極度焦急令他話語幾乎無法連貫,「你不愛我嗎?」

    「我——」

    「你愛我,清曉,我知道你愛我!」黎之鶴激動地喊著,一手轉過她下頷強迫她望向他,「你別想否認,我知道」他忽地一頓,認清她眼中的悲痛——那悲痛如此深沉,又帶著某種決絕。

    她——是真的要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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