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季薔(季可薔)
「老師」
「我說了別那樣叫我!」他反應更加激烈。
她茫然凝望他好一會兒,終於,揚起柔柔嗓音,「之鶴。」
黎之鶴悚然一驚,驀地轉向她,眼眸圓睜。
徐清曉似乎沒注意到他震驚莫名的表情,雙手撐起身體,站定在他面前,「之鶴」她嗓音柔美,像輕吐歎息,「我這樣叫你可以嗎?」
黎之鶴心臟狂跳,不敢置信她竟那樣呼喚他的名字,更不敢相信自己在聽見她柔聲呼喚的剎那間,竟有種強烈的衝動想再度吻住她,緊緊擁住她,將她整個人揉人自己體內。
該死的!他還算是個人嗎?竟對自己的學生有非分之想!更何況她該是屬於之鵬的!「之鶴。」她再度柔柔喚著,目光深情款款地凝定他。
他別過頭不敢看她。
「我愛你。」
他倒抽一口氣,她終於還是說出這句他最怕聽到的話了。
「不,你不愛我。清曉,你怎麼可能愛我?」他拚命搖頭,「我是個比你足足大上十歲的老頭啊。」
「你不是個老頭!」
「我是,清曉,我是!」他焦急莫名,拚命想說服她,「你不可能會喜歡年紀大的男人」
她瞪視著他,心底開始緩緩燃起火苗,「如果年齡真是問題的話,你弟弟不過比你小一歲,為什麼你認為我應該愛上他?」
「那不一樣。我是你的老師,之鵬不是」
她打斷他,「等我畢業,你就不再是我的老師了。」
「清曉,別這樣,你喝醉了,不曉得自己在說些什麼。」他誘哄著她,「去睡吧,明天起來你就會對自己曾說過這些話而感到不可思議」
「即使明天醒來我也還是會這麼說!」她銳聲反駁,燃著火光的眼眸亮得幾乎讓人窒息,「我愛你,黎之鶴,而我知道你對我也不是毫無感覺。你為什麼不敢承認?」
他默然不語,只是靜靜的望著她,眸光極深沉、極哀傷,幾乎讓人透不過氣來。
她不禁倒退數步,「為什麼這樣看我?」
他只是閉了閉眼,「睡吧,清曉,今晚我們都累了」
「可是」她忽地咬牙,滿腔言浯皆因他深沉灰暗的眼神梗在喉嚨,一顆酸楚的心,不聽話地逐漸揪緊。
第八章
徐清曉站在系館門口,瞪著那個戴著墨鏡的男人。
那墨鏡非但沒有掩去他一絲一毫動人之處,反而將他原就精雕細琢的面部曲線襯得更加教人迷醉。
來人自然是黎之鵬。
只有他會用那種彷彿對任何人事物都不屑一顧的冷漠姿勢鎮定佇立著,只有他在親自前來追求一個女人時,下頷還會神氣地微微仰著。
就好像不是他主動來等她,而是她苦苦哀求他來。
她冷冷一勾嘴角——只可借,她沒求他來。
「你來做什麼?」她眼神冰冷,語氣更加淡漠。
他摘下墨鏡,嘴角揚起任何女人都會為之沉醉的微笑,「來接你。」
「我可不記得與你有約。」她眉眼不動。
「你現在有了。」他只淡淡一笑,右手搭上她的肩。
她肩膀微微一沉試圖躲開他,他卻不容她輕易閃避,俯頭緩緩貼向她耳際,「不許躲我。」
「你憑什麼命令我?」
他短促一笑,溫熱的氣息擾動著她敏感的耳垂,「為什麼不答應我?難道你不想讓之鶴那傢伙稍微吃點醋嗎?」
她翠眉立即一擰,「你——」
「他正看著呢。」
徐清曉一驚,不覺仰起臉龐,眸光精準地朝黎之鶴研究室那扇窗戶望去。
他果然在那兒。
即使隔得如此遠,她仍可以清楚感應到他正凝望著他們的眼神——默然、深沉,教人無法猜透的眼神。
他不想阻止他們嗎?他就這樣默默看著她和黎之鵬離去?
她輕輕合上眼簾,沉澱紛亂的思緒。
「怎麼樣?跟不跟我走?」
她再度張開清亮的眼瞳,「你究竟來做什麼?」
「誰?」她漫漫問著,不待他回答,便注意到原先隱在黎之鵬身後的娉婷倩影。
莫非又是他另一名新寵?徐清曉不帶感情地猜測著,但當那女人自他身後走出,她細細看清那人自信從容的神氣時,又覺得這女人與黎之鵬那些鶯鶯燕燕大不相同。
就連她看黎之鵬的眼神,也不是那些女人一貫的嫵媚誘引,而是一種恍若兄妹之間的親暱之情。
在瞥了黎之鵬一眼後,她將眸光定在徐清曉身上,含笑的眼瞳澄澈有神,「你好,敝姓齊,齊思思。」
又是一個齊家的女人!徐清曉心頭一緊。
她發現齊家的女人各有一種蕩人心魂的美,齊早兒像一朵無法輕易親近的玫瑰,齊晚兒像不可捉摸的空谷幽蘭,而齊思思——她那種神秘難解的氣質該怎麼形容呢?一種淡淡的、卻又深刻在人記憶中的氣質,彷彿某種在黑夜中浮移的暗香
徐清曉怔怔地望著那只朝她大方伸出的玉手,差點忘了回應。
終於,她也伸出手,「你好,我是徐清曉。」
「我聽說了。」齊思思嫣然一笑,「本來昨晚就該在黎伯伯壽宴上見到你了,臨時有一些事不能去。」她一直那樣笑著,卻又在不著痕跡中默默打量著面前的人。
雖然並非不友善的眼神,徐清曉仍然敏感地察覺到齊思思正藉著這個機會評估她。
評估什麼呢?
「思思是晚兒的堂姐。」黎之鵬在一旁解釋,「我們幾個從小都玩在一塊兒的。」
「所以特別好奇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讓之鵬如此神魂顛倒。」齊思思自然地接口,接著眼眸轉向黎之鵬,黑幽幽的眼瞳盯了他好一會兒,「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黎之鵬默然數秒,徐清曉訝異地發現他第一次在一個女人面前顯得有些慌亂,彷彿她可以輕易看透他。
好半晌,他才低聲開口,「可以幫我?」
「好。」齊思思一口答應,接著再度轉向徐清曉,禮貌地微笑道,「那麼我先告辭了。」
徐清曉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往系館內走去。
「她上哪兒?」
「找之鶴。」
她忽地旋身面對黎之鵬,他嗓音中一種特別的腔調掀起她一陣不祥的預感,「找他做什麼?」
黎之鵬盯視著她,幽黑的眼眸似乎微微漾著嘲諷之意,「你很關心?」
她一窒,「不行嗎?」
「你愛上他了嗎?」
「什麼?」她沒料到他問得如此直截了當,不禁一怔。
「你愛上我哥哥了嗎?」他一字一字地說,眼底閃著危險的訊號。
「我」她微微驚慌了,在他的逼視下呼吸凝滯,好半響,她終於倔強地撇過頭,「我是愛他,那又如何?」
「你笑什麼?」
他不答話,在眾目睽睽下硬拉起她的手,強迫她與他一起離開校園。
她掙扎著,試圖甩開他,「你究竟想帶我去哪兒?」
他不容她掙脫,直拉她走出校門,將她硬推人一輛銀藍色的積架,然後坐上駕駛座。
「你究竟想做什麼?」她瞪視著他,眼眸噴火。
「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兒?」
「你到了就知道了。他仍不肯告訴她,右手一推檔,跑車狂嘯一聲,閃電奔馳而去。
待徐清曉終於得以離開疾速奔馳的跑車,離開身邊神情陰沉的男人時,她驀地驚覺自己竟然身處墓園。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她轉身質問,無法抑制一陣寒意竄襲骨髓。
「看清楚你面前的墓碑是屬於誰的?」黎之鵬只是淡淡的一句。
她猛然撇過頭,瞪著大理石墓碑,「是——她?」
「你知道她?」
她心一緊,「她是——他死去的妻子,齊早兒。」
「不錯。」他神情冷淡,黑眸黯沉。「我想,你看過她的相片吧?」
她點點頭,「琴室牆上有她的相片。」
「果然!」黎之鵬忽地咬唇,陰暗的神情像想起不愉快的回憶,他沉默半晌,手指終於指向墓碑,「再看一次她的相片!」
她聽命調轉眸光,相片中的女人與壁爐上那張一樣美艷,一樣動人心弦,眼眸也一樣綻著讓人透不過氣的光芒。
「我看到了。」
「你不覺得她有些地方像某個人嗎?」
徐清曉蹙眉,「誰?齊晚兒?」
「晚兒雖然是她妹妹,可她們一點也不像!」黎之鵬激動地提高嗓音,雙手用力在空中揮舞。
「那是誰?」她亦不甘示弱地提高聲音。
「像你!徐清曉,像你!」
「什麼?」她震驚莫名,身子一顫。
「早兒像你。」他語音暗啞。
「怎麼可能」
「想必之鶴告訴過你,你的氣質有些像我曾深愛過的女人。」黎之鵬黑眸緊盯著她,語聲乾澀,「為了讓我愛上你,他以她為模子打造你。」
「他的確那麼說過」她聲音細微,感覺心跳奔騰狂亂,一陣不祥的預感深深攫住她,逼得她呼吸不穩。
「那個女人就是齊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