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季葒
「羅大哥,你別說笑了。」笑著擺擺手,蘇綠柳完全無法瞭解羅齊的心思。
「我說的話全是正經的……」苦著一張臉,羅齊感覺到未來是一片茫然,無所適從。
回頭他得找蘇鳳娘商量商量,如果必要的話,他會趁黑把她綁回馬車上,連夜快馬加鞭趕回杭州去見少爺。
第九章
一名男子倚著欄杆靜眺著波光熱鄰的水面,手握著一顆圓潤的青玉石,神俊的臉龐沒有任何表情,英颯的濃眉深鎖著。
已隔二十日了,蘇綠柳自返家省親後音訊全無。
她到底又在搞什麼鬼主意?為何會把這顆青玉石留在他的枕下,沒帶走?
再也受不了等待的煎熬,秦鷹烈放下手頭正忙碌的生意,決定自己走一趟。
馬車連夜趕路,在三日後抵達了目的地。此時他正站在秦淮河畔,離「綠柳酒棧」不遠處。
靜靜佇足河畔半晌,旋即闊步往對街小巷弄中走了進去,昂藏精健的身軀隱泠在月色中。
☆☆☆
「本店的酒菜絕對讓客倌你讚不絕口,這位客倌,您要不要進來本店嘗嘗這遠近馳名的『綠柳香』,還有本店的拿手菜——」
何時「綠柳酒棧」會需要人在店前吆喝、拉攏生意了?
沒錯!自從蘇綠柳執意要接管「綠柳酒棧」,開始在店內瞎攪和的那一天開始,許多熟客都被這粗枝大葉、笨手笨腳的店小二給嚇跑了。
講到這蘇綠柳的豐功偉業,蘇鳳娘就會抱頭痛哭起來。她的好女兒不僅常把人家的菜給打翻了,還用酒把客人當頭撒了一身濕,更淒慘的是,她還很不小心地絆倒了一張椅腳,然後連人帶撲、連撲帶滾地打翻好幾張桌子,這桌面上的碗、碟、杯子,還有酒菜,當然也全都泡湯了。
那一次是自「綠柳酒棧」開業以來,最混亂、生意最差的一天。所有的客人全被嚇得跑光了,留下一地慘不忍睹的殘餚。
「綠柳酒棧」這小黑臉瘟神從此得名,酒棧的生意一落千丈,現在肯上門來的客倌,只有小貓兩、三隻,這酒棧裡的幫手全都閒得發慌,沒事就坐在後院閒嗑牙,數數蒼蠅。
至於當家的蘇鳳娘,則一臉無奈又哀怨地坐在飯堂內,和一室空蕩冷清相對無語。
嗚……她蘇鳳娘是造了什麼孽啊,怎會落得如此淒慘的田地,這生意再如此清冷下去,酒棧可能要關門大吉了。
秦鷹烈一雙鷹集般陰鷙的眸子鎖定在那小黑臉上,她很勤奮地朝著大街上來往的人們大聲吆喝,甚至推、拖、拉、扯,正忙著把客人拉上門,她忙得連他已站定在身畔都還沒注意到。
終於,她注意到了杵在她身邊的一個黑影,怕這客人跑掉,她趕忙拉起他的手臂,用力地往店裡走進去。
「啊……這位客倌,本店的招牌好菜「烤鴨」,可是用湖熟麻鴨叉烤而成的,肉質保證新鮮味美,這道『烤鴨』搭配上本店的『綠柳香』,一定讓您讚不絕口……」這位客倌真的跟著她進了門,蘇綠柳欣喜若狂,今天的第一位客人上門嘍。
「老闆娘啊,客人上門嘍,趕快招呼招呼啊,別怠慢人家了。」踏進店裡頭,她拔尖的嗓音叫醒正打著盹的蘇鳳娘。
她只顧著往前衝,壓根兒沒空抬頭看秦鷹烈一眼。原本臉色就不太好看的秦鷹烈,這下那剛毅的臉部線條,更加繃緊了。
「客人……好,我就來了。」蘇鳳娘一聽,忙從椅上跳起來。挽起袖,她三步並兩步地衝上前。「這位客倌,請坐啊,是秦、秦少爺您啊!這太好了,您終於來了,咱們『綠柳酒棧』有救了——」
來人是她「日思夜盼」的秦鷹烈,蘇鳳娘差點沒痛哭流涕,險些衝出店外燃放爆竹大肆慶祝。
蒼天有眼,她蘇鳳娘的救星終於出現了。
「秦少爺?!」聽蘇鳳娘這一興奮叫聲,蘇綠柳納悶地抬起眸來看清眼前身形高大的客倌口不看還好,這一看她臉色倏然發青。
是秦鷹烈天、天啊!他怎會出現在這兒?!
「你、你……不是很忙、很忙,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了,怎會有空從大老遠跑到這兒來?」
手指著他的鼻,她神色驚駭得彷彿見了鬼般,嚇得直直倒退——
一步、兩步、三步……
他臉色陰黑,冷毅的唇緊緊抿著,目光深沉狂怒得嚇壞人,想必情緒不太佳……蘇綠柳吞著唾沫,一顆、心咚咚咚有如擂鼓般不安地急速跳動著。
「你若敢在我面前摔跤,我會給你加倍的好看。」看她頻頻後退,不太穩當的步伐,他在心裡頭替她捏了把冷汗。
「我——」撞上了桌沿,腰間傳來一陣悶痛。「我……你……還有他……」羅齊剛巧不巧來到飯堂,他在看見秦鷹烈時,所受到的驚嚇不亞於蘇綠柳。
「少爺——」他慘了。
羅齊定在原處不敢動,等候發落。
利眸掃過羅齊,投射給他一記冷冽的眸光,接著又迅速回到蘇綠柳那嚇壞的小黑臉上,她那雙眸子,盛滿驚恐。
「我要一個解釋——」
冷冽森寒的聲音從齒縫逼出來,他日思夜想的人竟然狠心地一去不回,甚至完全沒有捎給他任何音訊。
解釋?!她很困難地又吞了一口唾沫。
「羅……羅大哥會把事情解釋給你聽的,我……很忙、很忙……先失陪了。」把這棘手的事丟給羅齊,蘇綠柳一溜煙,轉身往樓上跑——逃了。
「蘇……『阿律』,你怎麼可以這樣陷害我——」羅齊身體劇烈抖了兩下,險些嚇暈了,對著那往樓上竄逃的嬌小身影大聲抗議。
「柳兒,你太沒道義了,怎可以把責任推諉給羅齊,是你自己『很堅持』要留下來的,說什麼一輩子都不回去了,不願意和秦少爺在一起,這可不干羅齊的事呀——」蘇鳳娘也看不過去,直替羅齊辯駁。
她「很堅持」留下來?!聞言,秦鷹烈嘴角抽動兩下,陰沉的銳眸銀定在那該死的身影上——
這沒心沒肝的蠢女人,竟然背棄兩人的約定……
很好!走著瞧吧,他會給她好看的。
「蘇老闆,今晚我把整個酒棧包下來,麻煩差人在我先前住的那間廂房裡放妥一桶熱水,至於其他閒雜人等全打發出去吧。」從寬袖中掏出一錠黃金,往桌上一擺,熱水是準備用來把蘇綠柳那一身黑粉洗乾淨的。
蘇鳳娘看見這錠黃金,眼睛倏地亮起。是黃金耶?!
「秦少爺,您真是太慷慨了。」蘇鳳娘笑呵呵地合不攏嘴,忙把黃金收進袖理,回頭迅速交代。「昆嬸,快去燒柴煮水,秦公子等著熱水沐浴呢!」
「羅齊,回頭我再跟你算總帳,你等著吧!」
凜著一身冷冽又狂囂的氣息,他闊步踏上樓。在上樓前,他沉怒地給予羅齊一記警告。
「真的慘了……」羅齊哭喪著臉,步出酒棧。
秦鷹烈踩著不疾不徐的步履,往樓上走去。
蘇綠柳,你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這筆帳,今晚他會和她仔仔細細,好好地算個清楚。
☆☆☆
砰地,蘇綠柳的腳被門檻絆了一下,她又摔跤了。
顧不得痛,她忙爬起來——
「呼、呼、呼——」把房門關緊,蘇綠柳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後背用力壓著門板,生怕被秦鷹烈奪門而入。
要是被他給逮著了,她鐵定倒大楣的。
「蘇綠柳,把門打開來——」佇足在蘇綠柳的房門前,他瞪視著那扇緊閉著的雕花門板。
「不開。」房內的人,小聲的嘀咕。
「再不把門打開,後果自負。」他隔著門板威脅道,那冷冽的聲音讓人聞之喪膽。
「秦鷹烈,我可警告你……你別亂來哦!」他想做什麼?!蘇綠柳抵著門的背脊一僵。
「你說我乾脆放火將這酒棧燒成灰燼好不好,這樣一來,你就算想躲也沒地方可躲了。」揚起一道怒眉,他等著她開門。
放火燒……
老天!蘇綠柳火速將門打開來——
「你不能這麼做!」她衝出廊外,激動地仰起小臉,對著他大聲吼叫。
「我不能麼?」他挑釁地應道,眸一瞇,眼神很陰沉。「你都敢背棄我們的約定了,我為何不能懲罰你?」
「有事就針對我來,不要殃及其他無辜的人。」那眸光令她的身子抖瑟了一下,腳步往後一挪,半個身子又縮進房裡去。
「你的意思是,你承認自己做錯了事,願意接受我的懲罰……」他跨前一步,大掌壓在半掩的門板上,以阻止她再次把門給關上。
「我……我不過是……」像做錯事的小孩般,她低垂著小臉不敢直視他,因為他的質問太迫人。
「不過是……打算永遠離開我,一輩子都不願意再見到我,是吧?」森冷的聲音飽含怒氣,額角繃緊的青筋狠狠地抽動著。
「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好,我們既然沒有緣分,還是早點分開的好,你該把我徹底地忘了,然後再覓好女子當你的妻,讓她伴你一輩子——」他和君巧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衷心祝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