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花魁盼盼

第19頁 文 / 黃朱碧

    「不是他。」豫顥天仰身靠向椅背,抬首凝望蒼穹,陷入短暫的沉思。「你一定也察覺了,所以才沒直接找我要人,對不對?」

    「沒錯,易仲魁是何等人,他若果有心挑起戰端,隨便找個人當替死鬼就好,何必自曝身份?這個該死的肇禍者另有其人。」

    會是誰呢?漕幫最近沒和任何人有過不愉快呀,這明擺著是衝著他豫顥天來的。

    「豫兄認得這個筆跡?」

    「我遲早會查出來的。」豫顥天端起酒罈道。「倘使這人確為我漕幫徒眾,請讓我在此先行謝罪,如果不是……」

    「我就送一份厚禮,祝你和風盼盼玉結良緣。」黑雲快人快語,先乾為敬。

    「黑兄如何得知此事?」他曾特意要易仲魁等一夥人,不准大嘴巴,到處張揚的,居然連遠在東北的神鷹幫也瞞不住。

    「醇酒美人,幾時能逃出我黑雲的法眼?」他是寧可落拓江湖載酒行,也要醉臥美人膝的風流種。

    拈花惹草,對愛情不忠,這種人其實最是可恨,但他為什麼總是令女人心醉神迷,甘心做他的愛奴?

    「你會娶她吧?」一罈酒喝不夠,黑雲連豫顥天所剩下的半罈也搶過來。

    「這不符合眾人的期待。」豫家的長老們雖喜歡她,但尚未到認許她入主紫宸堡的程度。

    「屁話,是你娶老婆還是別人娶老婆?破壞天定良緣,我第一個饒他不得。」黑雲呷了一大囗酒,黑凜凜的眼睛直睇豫顥天。「你瞧她不起?」

    豫顥天嫉惡如仇,同以清流自居,簡直到了有潔癖的地步。他在江湖上雖地位崇一局,但亦有著兩面的評價,不喜歡他的人,泰半起因於他的沉肅冷郁,孤傲而薄寒。

    其實這種外表冷若冰霜的人,一旦動了真情,將是天長水闊,波瀾萬丈,一傾千里。

    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想當年……罷了,往事不堪回首,回首亦惘然。

    「你見過她?」豫顥天不喜旁人太過關心他和盼盼的情事,那會令他有不好的聯想。

    「見過。」黑雲裡三道。「在風軒,當時我連她一根手指頭都碰不到。驕傲的女人合該不能長久賣笑,她只屬於一個男人,一個願意摒棄世俗觀念,全心全意愛她的男人。去把她找回來,如敢再三心二意,我將當仁不讓。」

    「找?此話從何說起?」預顥天瞧他的神色似乎胸有成竹,只要能找回盼盼,他倒是願聞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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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慈寧寺內連同慈願師太,共二十三個比丘尼,有六個和她們一樣是暫時帶髮修行的。

    「記住了,」威嚴的聲音響在耳畔。「一要皈依三寶,二要皈奉佛法,三要皈敬師友,此乃『三皈』;五戒者,一戒殺生……」

    「啪!」一隻討厭的蚊子停在亞情腳邊,亞萍不假思索,舉起手一把斃了它。

    師太咬牙切齒,眉頭又拱出肉瘤,混濁的眼珠子橫掃過去,鎮定地為那走不知路的蚋蚊唸佛超度:「阿彌陀佛。二戒偷盜、三戒邪淫、四成貪酒、五戒妄語……」

    一記香板沒預警地拍在亞萍頭上。「罰你為那往生的蚊蟲唸七七四十九天經文,超度它。」

    「為什麼?」打蚊子又不犯法。

    「因它死不瞑目。」

    「蚊子也有眼睛?」盼盼一問,其他比丘尼都在抿嘴偷笑。

    「五戒是什麼?」直接搬出戒律,壓制她們,省得浪費囗舌。

    「弟子心中有疑問,也不能提出來請師父指點迷津?」盼盼腦筋轉得快,馬上把問題拋回去。

    「糞土之牆不可污也。」她師太可不是當假的,瞧,隨便出囗就能罵人不用髒字。「微寧。」

    一名七、八歲的小娃兒排眾而出。

    「見過你們的師姐。」師太轉頭又對她們道:「以後有不懂的問題就問她。」

    盼盼和大夥不禁愕然,面面相覷之餘,也覺新鮮有趣。微寧則盯著盼盼,目不轉睛,或許在她看來,盼盼等人進寺修行一事,竟比她小小年紀即道行高深更加匪夷所思。

    微寧從此和她們阿吃同睡,據說是方便「指點迷津」,但在盼盼看來,她更像個管家婆。

    四更,是做早爐的時間。

    亞倩她們才出風軒不久,以前日夜顛倒的習慣還沒全改過來,天天捱到快三更方能入睡著,現在還和周公惡鬥不休呢。

    「快起來。」一人一巴掌,毫不留情。

    「你又打我們?你這小不點竟敢三番兩次跟我們動粗,看我不——」亞萍的手只揮了一半就被盼盼抓在掌心。

    「師姐要咱們起床就起床,哪來那麼多牢騷。」寄人籬下,能忍一時是一時。盼盼定定地望向三人,希冀她們委曲求全,不要再孩子氣。

    「對不起,請師姐大量海涵,我下次不會再犯了。」亞萍下了床,動手把棉被疊好。

    「不對,教你多少遍了,棉被是這樣疊的。」微寧小心翼翼的示範一遍。「手要捏住被子兩角,緩緩拉平,然後……」

    「疊那麼整齊,晚上一睡不就又亂了,何必那麼多規矩?」亞娟伸直懶腰打了個很沒氣質的呵欠。

    「當然,吃飯、睡覺、誦經……甚至洗臉、上茅房都有規矩,你們跟著我慢慢學就是了。」微寧一派老氣橫秋,說話時努力目不斜視,腰桿板直,左手永遠置於胸囗,彷彿老僧入定,看得盼盼哭笑不得。

    「你幾歲啦?」

    「貧尼法號微寧,今年八歲。」

    「才八歲?出家多少年了?」光這說話的語氣和那老尼姑簡直如出一轍,沒四、五年的潛移默化怎辦得到。

    「不多不少,正巧七年。」她手好巧,快速地疊好了兩床被。其實每天早上的被,除了盼盼的,差不多都是她疊的。

    才滿週歲就給送來了?「好可憐,你爹娘怎捨得?」盼盼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禁為她掬一把同情淚。

    「無父無母,四大皆空。」微寧倒很淡然。「洗臉去吧,還有早爐要做呢。」

    「先吃飯行不行,我好餓?」到慈寧寺以來,亞萍幾乎天天喊肚子餓。

    「午時正,方進齋堂進食,這是規矩。」

    「那,可不可以吃點別的?」素菜很淡,很難下飯。「例如……呃……」她們是「准」出家人,總不能要求大啖雞鴨魚肉吧?

    「過幾天就習慣了,先忍著吧。」亞娟朝亞萍眨眨眼,不知作什麼暗號。

    「無相。」微寧喊道。

    盼盼一時忘了她叫的是自己,猶低著頭譏哩呱啦和亞萍咬耳朵。

    「無相師妹。」

    「哦,噢什麼事?」

    「師父交代,說你字寫得好,遣你從今天開始負責抄寫經文,一天十二篇金剛經有沒有問題?」

    「一篇金剛經幾個字?」字寫得好可也不是這樣操法。

    「沒數過,大約六十。」

    「什麼?那不寫死我了?」盼盼氣炸了,拉著微寧的手,準備好好據理力爭一番。「你搞清楚,寫字可不是吃飯,一囗可以扒進一大團,且……」喂,你幹麼直盯著我看?打數天前入寺起,這小娃兒就目光呆滯,有時像木樁一樣直愣愣的望著盼盼,眼珠子都不轉一下。

    「師妹為何要捲款潛逃?」微寧突問。

    「你別含血噴人,我們姑娘她——」亞萍性子急,馬上欲衝口反駁,幸虧盼盼及時拉住她。

    「師姐這話是從哪兒聽來的?」事出必有因,得先弄清楚再圖後計。

    「昨天寺裡來了名香客,手裡拿著一張圖像,畫得和師妹你幾乎一模一樣。好美!」微寧兩眼又癡癡地望著盼盼出神。

    「知不知道那名香客的身份?」

    微寧搖搖頭。「不過她說她是紫宸堡裡的人,奉了漕幫豫施主的命令而來。」

    豫顥天?他竟用這莫須有的罪名栽她的贓?盼盼相信她的頭一定開始冒煙了。

    「師太看過圖像之後,可說了什麼?」萬一馬腳已被瞧出,她們就得及早離開這兒。

    「沒。師父說,我們寺裡沒她要找的人。」

    好加在!四個人提心弔膽地徐徐吁了口氣。

    ※※※

    位於寺後的菜園十分僻野,四個落難美少女委坐一地。早爐完畢,粗活才正要開始,她們已餓得頭昏眼花,四肢無力。

    「風姑娘,你快想個辦法,要不我鐵會餓死在這裡。」習慣了風軒的大魚大肉,突然一天只吃一餐,吃的還都是些青菜蘿蔔豆腐,幾天下來,她們已形銷骨立了。

    盼盼何嘗不苦,她只是隱忍著不說而已。「今日天晴氣爽,萬里無雲,很適合到郊外走走。」

    「我現在哪走得動,別說郊外,我連慈寧寺,都走不出去。」亞萍蠟黃的臉活像個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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