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黃朱碧
"依我之見,烈天問想必仍沒說實話,哪有人設計這麼沒格調的口訣,什麼「終則有屎」!廢話,這還用得著他說嗎!哪個人吃飽了不上茅房的?一小樓說得振振有詞,絲毫沒察覺華仲陽臉上一陣青一陣自。
"錯了,這應該是『始終』的『始』,這也不是『迷酒』而是『彌久』。哎,平常教你讀書偏不肯,才會錯字連篇。"
"你瞧我不起?"自尊心特強的她,馬上瞪眼撇嘴,威脅著要把眼淚洩出來淹死他。"早就知道你的心已經被那個狐狸精給啃悼了,我人笨沒學問,行了吧?霍地站起,衣擺不慎被椅子扶手勾住。"你不要拉我,我現在就回梅江,免得讓你礙眼。"
"你這是無理取鬧嘛。"華仲陽順手抓著衣擺,將她拉回懷裡。"明知道我和露凝香之間什麼也沒有,卻要牽絲攀籐的,你該瞭解我有多愛你才對。"縱容地啄了下她光滑的額頭。
"有多愛!比給我看看。"小樓得理不饒人。
"兩隻手比不完。"他狡詐詭秘地一笑,左手在她小蠻腰上偷捏了一把。
"你好壞。"小樓用她的四肢緊緊把他纏住,像個耍賴而貪婪的孩子。"只准你對我一個人使壞,知道嗎?"
"是,老婆大人。"華仲陽撫慰著她,旁若無人地吻向地白嫩的頸子。
"喂喂喂!存心刺激我嗎?"維絹不知什麼時候突然醒過來。"大敵當前,生死末卜,你們居然還有這種閒情逸致?"
"抱歉,我們以為你睡著了。"小樓赧然地從華仲陽身上滑了下來。
"睡著了也不行。從今兒開始,一直到我找到心上人為止,嚴禁你們兩個人親熱。"
‥什麼!"這……太不人道了吧?
"不答應?那我就不把我記下來的口訣給你們。」王牌在握,維絹笑得好不得意。
"維絹!"看她一臉戲謔的德行,小樓很清楚,現在跟她說什麼都等於白搭。"好……啦!"
「那還不坐過去!"把他們兩個隔得開開的,自己則搬了張椅子夾在中間。嘿嘿嘿?"把你寫的拿過來。"
「不要。"小樓趕緊把紙張藏在背後。
「為什麼不要!"不給,她乾脆用搶的。
「不要就是不要。」被華仲陽取笑已經夠沒臉,她才不要再跌股一次。
華仲陽趁兩人吵翻天時,乘機將小樓手中的謄本取進,對照著自已的,和維絹的,一字一句地拼湊兼拆解了起來。
斗轉星移,月落西山,驀地裡烏雲四合,天際漆黑一片,華仲陽一整夜未曾合眼,潛心鑽研那份口訣。小樓和維絹則已吵得累癱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又過一頓飯時分,東方漸漸露出魚肚白,小樓才揉著惺忪的睡眼醒來。
「仲郎?」小樓心疼地為他披上袍子。
"你醒來正好,快把維絹也叫醒,咱們下山去。"華仲陽將三張謄本納入懷袖中,臉上竟奇異地光采煥發,了無倦色。
「但,你不是還要跟他學武功?而且烈天問也不會答應讓維絹走的。"要走,也只有他二人能走呀。
"不答應就跟他動手呀。"他彷彿已成竹在胸。
"只一天一夜,你就有把握打贏他?"小樓不曉得原來華仲陽是別有用意。
"不過招怎會知道?"以華仲陽之見,烈天問是不可能真心誠意教他武功的,唯有逼著他動手,方能印證口訣」的諸多疑點。
「那我先收拾包袱,再叫醒維絹。"她們帶的行李沿路被偷的偷、被扒的扒,已所剩無多……
"不用,直接叫醒維絹。"華仲陽相信只要他們一路出這棟樓宇,烈天問馬上就會出現。
果然不出所料,小樓才打開房門,廊外已來了人。但來者不是烈天問,而是露凝香。
"我跟你們一道走。"當烈天問和華仲陽在庭院裡開打時,她和眾姐妹也聞聲趕至,從而得知那處處找碴,又專愛跟她過不去的老太婆,原來竟是烈天問曾費盡心思亟欲"囊括"的大美人嫣羽樓。
小樓見她手腕上掛著一個小荷包,身上披著一件水藍長斗篷,俏立在門外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你為什麼要跟我們走?"他們非親非故,並不適合結伴逃逸。而且,他們要走是剛剛才做成的決定,怎地她早一步已料中?
「因為我肚子裡己懷了華公子的骨肉。"她說著,把水汪汪的眼拋向華仲陽,哀怨地據了抿嘴。
"胡說!"華仲陽勃然大怒,作夢也沒想到露凝香會來將他一軍。"我和你清清白白的,何來骨肉之有?」露凝香尚未開口,巳先使出眼淚攻勢,看得一旁的小樓爐火亂竄。
"你別要翻臉不認帳呀,縱然我答應過你,絕不向任何人洩漏你我之間的關係,但……既有了孩子,我就不得不為這無辜的小生命設想呀。"邊說還邊煞有介事地撫著完全看不出跡象的小腹。
"你——"聰穎靈活如華仲陽,只稍一細思,便洞穿了露凝香這招"欲加之罪"的計謀。"小樓,你聽見了沒,她說她已經懷了我的孩子?那太好了,以後你就省事了。聽著,從今兒起,你專門負責陪我談情說愛,而凝香姐姐呢,除了待產之外,每日早還得幫你捶臂捏腿,倒茶餵飯,和沐浴更衣。"
「什麼!」露凝香比小樓還要驚訝數十倍。"我有了你的孩子,還這樣虐待我?"
"那又怎樣?"華仲陽毫不在意地聳聳肩。"我最討厭小孩了,哭哭啼啼,吵吵鬧鬧,煩死人!"
「仲郎?」小樓已十之八九猜出他的用意,但她可沒華仲陽那麼篤定。常言道:無風不起浪。他們夫妻闊別整整兩年,難保這些日子,他沒一時意亂情迷,糊里糊塗就失身了。"你的意思是要納地為妾?"
"目前尚言之過早。"他笑嘻嘻地圖佳小樓的肩胯,在回眸的剎那,凝出兩抹剛毅的星芒,希望她懂得他的心。"一切得看她能不能替咱們華家生個白胖娃娃,才可以為她確定身份。"
"你……好無情。"露凝香嗔怒地道。
"那當然,這世上除了我的小樓,誰值得我情深意切!"話尾消失在覆住小樓的紅唇時。
"夠了夠了,普天之下統統知道你們恩愛逾恆行了吧?"真受不了!維絹快被他們"虐待"得兩眼暴凸了。"現在怎麼辦,走是不走?」
"我們,呃……"這記親吻十分醉人心弦,讓他們欲罷不能。請稍待一會兒,我們……半個時辰後再告訴你。"
"為什麼要等半個時辰?喂!"維絹尚未反應過來,小樓和華仲陽已經返回房裡,掩上房門。
"給我出來,你們答應過暫時不卿卿我我的……不講信用的傢伙!"維絹氣極敗壞地踢了踢緊鎖的房門,卻不慎扭到了腳,快痛死她了。
"你沒事吧?"露凝香問。
「都是你啦,沒事懷什麼孕嘛。"連維絹也不信她。
"我是真的懷孕啦。"露凝香信誓旦旦地說。「而且的的確確是華公子的親骨肉。"
"真,真……的嗎?"大事不妙了。維絹可以預見將會有一場暴風雨來襲,第一個倒大楣的當然就是她表哥嘍。哇!她表哥還真風流,腦海忽爾浮現烈天問的形影,不,這是天下烏鴉一般黑。
第十章
房外鬧烘烘,房裡卻靜悄悄。
"你打算等到什麼時候才肯面對問題?"小樓蜷在華仲陽懷裡己足足兩個時辰了。
"我們之間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露凝香和烈天問。這件事一定是他想出來的另一條詭計。"他兩眼定定地投向遠方,神情陰鬱而鷙冷。小樓認真地企圖從他臉上看出些許不軌的蛛絲馬跡。儘管她早已習慣華仲陽常有糾纏不清的愛慕者,也不太相信露凝香有本事鳩佔鵲巢,但屬於女人家忒小的心眼依舊會有些微的疙瘩,何況這次他們整整分別兩年,七百多個日子,是很可以幹一票"轟轟烈烈"的大事了。
「姜果然是老的辣。我們雖騙得了他的口訣心法,表面上似乎了上風,可咱們失去了維絹的自由,和你的『清白』,多虧我這個妻子明辨事理,寬宏大量,否則一椿美好幸福的姻緣豈不讓他搞得支離破碎!"
這番話聽起來沒啥漏洞,怎地耳朵好刺!華仲陽搓弄著她的俏鼻,啼笑皆非於她總是把所有的功勞攬給自己。
"賢妻,你夫婿失去的不是清白,是清譽。"唉,叫她拙荊還比較貼切。
"就差一個字,那麼計較幹麼。"小樓問。"你準備怎麼處理露凝香和她肚子裡面那塊帶血的肉!"
"首先,我們得安心住下來,一面習武,一面靜觀其變。露凝香是不是懷有身孕,六、七個月之後就一目瞭然了,在這期間,你大可擺出正室夫人的派頭,要她聽命於你,扇涼,倒茶,捶背……隨你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