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黃朱碧
過了許久,華仲陽才懶懶地開口道:"睡覺了吧.天快亮了。"
嫣羽樓默然地一動也不動。
"放心啦,我不會再整你了,至少今天不會。"他也累了,累得沒力氣跟她鬥。
"哼,我才不怕你,我不起來是因為……因為……我的腰閃到了。"如果這時候華仲陽乘人之危,她必死無疑,所以她已經把原本藏在腰際的匕首偷偷握在手心。
「原來如此。」他邪笑走近,蹲在她面前。"叫我一聲相公,就幫你。"
"你作夢!叫你小雜碎還差不多。"這些亂七八糟、難以入耳的話,全是從吳天貴那兒學來的,來不及罵出口的尚有一大籮筐。
"你——"華仲陽手臂一揮,險些忍不住又賞她一記麻棘掌。"娶了你算我倒楣。右手勾住我的頸子,勾緊一點,掉下去可不能怪我。"他居然彎下腰來,將她抱起。
嫣羽樓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友善舉動嚇一跳。"你不會又想使什麼壞點子了吧?"
"哎!你……重死了,我……哪有……力氣?」他到底不夠壯碩,抱著她走幾步路,已臉紅脖子粗地上氣不接下氣。到了床邊即沒力的讓嫣羽樓自己滾下去。"媽呀,你看起來幹幹扁扁的,怎麼……重得,得罰你三天三夜不准吃飯。"
嫣羽樓躺在軟墊上額頭已冒出星星點點的汗漬,顯示傷得不輕。
"別妄想我會謝你!要不是你把我打成這樣,誰希罕讓你這雙髒手抱!"
"我也不是真心要對你好。」華仲陽不住捏揉酸疼的兩臂,眼中已熄的兩簇野火又重新燃上。"我只是不想讓你死得太快,平白失去一個可以蹂躪戲弄的大玩偶。"
嫣羽樓瞪大水眸,意駭神奪地瞪著他,伶牙俐齒頭一遭遇上強勁對手頗感無措。
第二章
第二天,新娘子照例得拜見家裡的每一份子,為他們奉茶順便聽訓,家族長老把華家十二條家規從頭到尾念一遍,叮矚新媳婦謹記在心,且切實遵守。
嫣羽樓閃了腰的消息一傳出,眾人馬上肚子裡裝了螢火蟲——心知肚明,料想十足十是華仲陽惹的禍。
唯有狄永阿怎麼也不肯承認是自個兒的兒子"激動"過度,才會把新娘子折騰成那樣。開玩笑,他才多大的年紀,怎麼激動,憑哪點激動?假使仲兒真有那麼神勇,她早就可以含飴弄孫了。
想是那麼想,私底下,她還是遣了丫鬟去請來大夫,並交華仲陽暫時先搬到西廂房去,省得打擾嫣羽樓養傷,或者又捅出什麼禍端,徒然害她和華家雋頭疼。
因禍得福的嫣羽樓一輩子沒這麼清閒好命赤。每天睡飽飽吃好好,偶爾清醒就設想怎麼跟華仲陽鬥法。
「喂,你已經連著偷懶三天了,還沒好嗎?"華仲陽一身短打裝扮,手裡握看一棍木棍,汗水淋漓地走進房,一屁股坐在床榻上緊捱著小樓。
"還沒。"聽到他的聲音,小樓立刻翻轉身子,把頭臉埋進被窩裡。
「真的嗎!我摸摸看。"說著,不由分說就把手伸進薄被,搭在她的小蠻腰上。
"走開,不要碰我!"小樓一驚,身子忙往床底。
華仲陽容不得她蓄意迴避,玩興又起,跟著跳上床,"我是你的相公,為什麼不能碰你?"長腳一跨,已穩穩坐在小樓身上。嗯,這姿勢好,正方便上下其手。
"你敢碰我一下,我就死給你看。"小樓拎出預藏在枕下的短刀,橫在自己頸子上。
"你有病啊?睡覺還帶著刀。"華仲陽被她的"假正經"搞得玩興盡失,悻悻的地下了床,忽又囔囔。"蛇!有條青竹絲,進床底下去了。"
"在哪裡!"小樓不察有詐,慌張地由床上彈了起來,匆匆躲到他背後。"你打到它沒?"
華仲陽倏然閉上嘴巴,冷冷地瞅著她。"你不是還沒好嗎,竟然能從床上跳到這裡來,哇!三丈多呢。哼!"
"原來你誑我!"小樓手臂剛舉起,華仲陽的唇竟陡地貼上她的。
老天,他在幹麼?這個欠扁的小霸王,他……在吻她?
"噁心!"嫣羽樓猛然推開他,兩手著嘴巴,慎防他再度偷襲,"你給我滾出去。"
被這麼小的男孩親吻,令她有股難以言喻的窩囊感。到目前為止,她仍無法將華仲陽和「夫君」二字畫上等號。
"住口,這是什麼態度?越來越猖狂你。"華仲陽邪笑的臉嚴肅地斂起,換上來一張威厲嚴肅的面孔。"真以為我制不了你!」
他搶過小樓手中的匕首,往桌上一插,那五寸長的刀身,瞬間沒入桌面,看得小樓目瞪口呆,大氣兒都不敢喘上一個。原來他也是練家子,也學過一招半式,武功還明顯地比她厲害很多呢!嫣羽樓看看桌上的短刀,復望向他冷峻的黑眸,心口一下墜入萬丈深淵。
"那又怎樣?除非你現在就殺了我,否則以後讓我逮住機會,我照樣鬧得你華家天翻地覆。"她很氣魄地伸長頸子,兩眼一閉,準備從容赴義。
「想死?好,我成全你。」華仲陽拔出刀子,相準她一高一低急劇起伏的胸脯。這女人,明明怕得要命,還裝呢,再嚇唬她兩句,心臟說不定就從嘴裡蹦出來。
華仲陽持刀的手定在半空中,怎麼也刺不下去。這張臉真不是蓋的,好看極了。他從小就在女人堆裡混大的,他的奶媽、丫鬟算算二十個不止,全是經過特地挑選的,但沒一個能跟她比。
她不僅眉清目秀,皮膚白嫩,連胖瘦高矮都正好符合他的要求。其中最引人入勝的則是那張可愛的櫻唇小口,甜潤潤的,教人忍不住就想……
不知不覺地,他將唇湊上去,以舌頭頂開她的齒,趁隙滑入她口中,與她的舌糾纏一氣。好香,彷彿芝蘭。
嫣羽樓如遭電殛,大驚失色,惶急地欲推開他時,他的長臂已摟住她的肩背,令她動彈不得。
結結實實,他們有了屬於夫妻的初步行為。
那是她的初吻呀!華仲陽莽莽撞幢地就奪去她極為珍貴的東西。而這還只是個開始,將來他會得寸進尺,直到她的身子完全淪陷……思及至此,嫣羽樓的背脊顫然冷涼。
兩人霍地同時分開,錯愕地望著彼此驚魂未定、情慾悄悄波動的眼。
她緊緊抵向背後的牆,雙腿虛軟地順牆滑落地面。他怎麼可以……低聲地,她嗚咽了起來。
看她哭,華仲陽不知所措,只是蹲在一旁心慌意亂。大家都說,他可以親她可以碰她,可以為所欲為的呀!怎地才「玩」一下;她就不依了?真掃興。
「不要哭了啦,又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已盡了畢生最大的耐性去安慰她,須知他並沒有做錯什麼,即便有錯也不必道歉,這是華家規矩。
她仍是啜泣不已。"我討厭你,討厭死你了。"傷心之餘,顧不得跟前的壞小子正是她的天她的主,雙手成拳把他的胸膛當沙包打。
「喂喂,你再不給我停住,我會還手哦。」他攫住她的雙肘低吼。
"來啊,咱們現在就拚個死活,省得將來相看兩相厭,天天吵得你爹娘受不了。"在她眼裡華仲陽仍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被小孩子親吻,再怎麼說都是個恥辱。如果他要她,行,但得等三、五年他長大以後,現在他最好老實點,別學大人做些"下三濫"的行為。
「親一下又不會少你一塊肉,何況我是你公。相公你懂嗎?就是你的主子,有權要你犧牲奉獻,死而後已的大老爺!"她大聲,華仲陽比她更大聲,兩個人一來一往。數里以外都聽得到。
「胡說八道!」她又掙扎著要打人。
「老爺!夫人!」門外的丫鬟忽道。
「糟,爹娘來了。」華仲陽不想讓他父母誤以為他又在欺負她,索性用力擁小樓入懷。"別哭別哭,算我錯了,我跟你賠不是。"
一聽到狄永阿的聲音,嫣羽樓也嚇得噤聲。她知道在這樣的爭執中,她是得不到同情的,無奈地代在華仲陽臂彎裡,哀悼自己即將萬劫不復的前程。
「你等一下會向他們告狀嗎!"她不放心地問。
"若我的答案是肯定的,你是不是要把我的嘴巴打爛,眼珠子挖出來?」嘿,抱著她的感覺滿不錯的,這女人身上有股暗香浮動,不像花也不像胭脂,像……剛出浴的、那種潔淨加上一點點……唉,說不上來是什麼,總之很好聞就是。
嫣羽樓尚沒回答他,狄永阿夫妻已經逕自開門走進房裡。
"暖喲!你們這是……"目睹兩人「恩愛」的模樣,華氏夫婦四顆眼珠子差點沒蹦出來。銳利回眸,怒罵廊外的傭僕。"死丫頭,是誰說他們在吵架的?」
"呃……"華家雋清了下喉嚨,方道:"我看,我們以後還是不要隨便進他們的房間,至少也該……先敲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