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黃苓
「你不記得我是誰?」亞特羅克的綠眸暗得危險。
皺眉,她懂他的話,而對他恍惚的熟悉感也困擾了她,不過她還是搖了搖頭:「對不起,羅克先生,今天應該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我真的不記得……」她的話在他突然把臉龐俯向她時被嚇住口。
「你不記得的事還真是有夠多了!」壞情緒的冷哼。
不習慣讓人靠得這麼近、而且曖昧,徐毅薇伸出手推他。「對不起,請你……」
她的手被抓住。亞特羅克的表情似乎在真實地抓住她之後冷靜多了。
「我們必須談談。」他下決定。
「為什麼我們『必須談談』?」她惱了,掙扎著要甩掉他的手,沒想到他卻愈捉愈緊。「請你放開我!」她懷疑自己的手會被他捏碎。
一旁的強尼終於看不過去了,這兩人是什麼時候有了交集他竟不知道。不過現在,實在不是處理私務的好時機。
「亞特,前面的演唱會已經結束了,你先把Vivian放開,有什麼事等那邊處理完再說吧!」他搭住了亞特的臂。
果然,前面正傳來如雷轟動的掌聲。
亞特羅克沒動。徐毅薇怒視著他。
「亞特,你放心吧,Vivian的工作還沒結束,她不會離開的。」雖然亞特如此緊捉住一個女人不放手的畫面百年難見,可強尼還是得忍痛趕他到前面去。
這時,後台休息室已經傳來陣陣騷動,顯然艾莉兒離開舞台了。而後台和走廊這裡勢必將要擠滿人。
很快蹙了一下眉,亞特羅克終於鬆手。
徐毅薇立刻趁機抽回自己的手,忙用另一手揉了揉被握痛的腕。
他們忘了說一點——亞特羅克是個野蠻人!
「強尼,替我找個人看住她。」深深看了她一眼,他轉身就走。
他已經受夠了她只要一轉身,就能自他眼前消失的本事。
不可置信地瞪著那男人大步離開的背影,徐毅薇深呼吸了一口才把視線緩緩轉向一旁的強尼。
「你不會真照他的話做吧?」她抿唇看著他招了一個工作人員過來。
強尼對她笑笑。「除非你答應我參加等一下的慶功宴。」
來這招!
「我會參加。」她突然往外走。
反正她只答應參加又沒答應會參加到最後。那慶功宴完全是美國和台灣這邊的工作人員的私下聚會,完全沒有外人參加,所以她這翻譯小姐是用不著的。
「Vivian你要去哪裡?」達到目的,強尼來不及奸笑,看到她一路不停向外面走,趕緊問。
「我去找個人馬上會回來。」朝他一揮手,徐毅薇將他甩在身後。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工作還沒真正結束,所以她得快去快回,去做被那莫名其妙的男人打斷前要做的事,去警衛處確定—下或者打個電話給心薔。
至於那男人……
甩甩頭,徐毅薇不想再被他剛才的行徑困擾了。即使他真的很無聊、可惡、莫名其妙!
她沒見過他!
是他認錯人了。
一定是!
可是……呃,奇怪,為什麼她剛才突然有種心虛的感覺?而那種心虛的感覺竟源自……她對他真的興起一股說不上來的熟悉。
他的體型、他的眼睛、他的聲音……
徐毅薇的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直到停住。她突然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難不成她真的在哪裡見過他,可是她忘了?難不成她真的是記憶力衰退提早癡呆了?
看來,她真的必須和那男人好好談談才行。
***
美國歌壇小天後艾莉兒,在台灣的所有宣傳活動,包括演唱會終於圓滿的落幕。
在艾莉兒接受媒體記者的拍照和簡短訪問完後,所有人接著回飯店揭開他們的慶功宴兼惜別會。
只可惜沒辦法把心薔走私挾帶進來。窩在角落,看著場中瘋狂作樂的一群人,徐毅薇又想笑又想歎氣。
心薔沒錯過艾莉兒的演唱會,知道晚上還有個慶功宴就直跳著想跟她混進來,只不過在知道飯店把關嚴格非工作人員根本進不了後,她才打消了念頭。但還是交給她這姐姐一個工作——一定要拿到艾莉兒的簽名照給她。
現在她達成任務,可以溜了。
接下來,她應該可以好好休息個一天了。
而艾莉兒他們,將在明天一早搭飛機往宣傳的下一站——雪梨出發。
這時,強尼在遠遠的那頭透過層層人牆朝她張望過來。
笑了笑,徐毅薇有些調皮地抬指在額際對他敬禮,接著瀟灑地揮揮手,去意已明。沒等他趕緊要撥開人群過來,她的腳步已經向外走。
好不容易從狂歡的人潮中脫身,徐毅薇踏出宴會大廳,站在清靜的走廊,她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
可就在這時,冷不妨地,她的左臂被箝住,然後整個人被一股透過她的臂控制的力量拖著往外走。
她又驚又駭,抬頭看向左上方,然後多了惱怒。
「羅克先生……」
是亞特羅克!他要拉她去哪裡?
「你又要溜了。」冷聲。
他的性情原本就不良善到哪裡去,再加上近年在專業領域上闖出的傲人成就,更使他習慣專制、愈加霸氣。
「又要溜?請你不要用這種奇怪的字眼。」忙著要甩開他的手。「羅克先生,請你先放開我的手,你想談什麼我們再來談。」
「我沒想到你竟然是艾莉兒的翻譯人員,原來你一直就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沒理她,亞特羅克的低喃比較傾近自言自語。
「我很慶幸我們今天才見面。」嘲弄的意思夠明瞭。
一把被送進電梯,他大手按下了樓層號。
「這就是我們要談的了。」亞特羅克的火氣已經收斂多了。
「你要帶我去哪裡?」徐毅薇注意到他按下的燈號。
「我的房間。」簡答。
「叮」一聲,電梯停下,門無聲滑開。
「羅克先生,我認為我們要談也不必到你的房間去。」徐毅薇硬是把雙腳釘在電梯裡。
電梯外,仍留守的兩名保鏢已經看清上來的是亞特羅克,趕緊讓步。不過當他們再看清他的手裡還抓著一個女人,而且那個女人正是艾莉兒的隨身翻譯小姐時,臉上都忍不住現出古怪的表情。
徐毅薇當然也看到兩個保鏢對她的好奇打量了。
完了!她這兩天在這些阿豆仔面前建立起來的端莊、正經、專業完美的形象,一定是毀了。
瞪了正拉她不出來、神情開始不耐煩的亞特羅克一眼,她突然走出電梯,正經八百的臉孔已經板起,視線很快在兩個外國保鏢臉上看過一遍,便對亞特羅克悶口:
「羅克先生,我的腳只是不小心滑了一下,現在已經可以自己走了,謝謝你的手。」她面不改色地編造自己的不幸,並且趁他怪異地挑眉時,猛地抽回自己的豐臂。也不管那兩人相不相信,她兩步已經走到亞特羅克的前面。「羅克先生,你不是有要事和我談嗎?請你盡量長話短說,我必須在十一點前回到家。」
亞特羅克一跨步又變成拎著她的局面。
「急著回家,丈夫在等嗎?」他用磁卡打開房門,邊用聽不出情緒的聲音說。
徐毅薇踏進去,自己挑了張椅子坐下。她看到亞特羅克的身影轉到一旁似乎正在拿什麼東西。
「羅克先生,不管是不是家人在等,我只是希望早點回去休息。」沒必要和陌生人談論自己的私事,徐毅薇淡淡地掠過。
陌生人?對她來說,他的確是陌生人。就算傳聞他脾氣不佳、難相處,不過從沒聽人說他有對女人動過粗或獸性大發的紀錄,所以這點她至少可以寬心。
好吧!看在他稍早時看到她的反應和現在費力押她出來的努力上,她相信他是真的有事。而她,也非常想瞭解一下,他們之間究竟出了什麼誤會?
亞特羅克把杯子擺在桌上,他替兩人前面的杯子各倒下了半杯酒。然後他拿起自己的杯子,寬背慢慢向身後柔軟的沙發陷進。
「豬頭!」變得深綠的眸子直凝向坐得端正、一絲不苟的女人身上,他薄薄的嘴唇一勾,突然吐出一句標準的中文。
徐毅薇迅速地眨了一下眼睛,確定自己沒聽錯眼前這外國男人發出的音,簡直跟——豬頭——沒兩樣。
「呃……羅克先生,是誰教你『豬頭』這兩個字音的?」聽到這兩字,再看它的出處是從個外國人嘴裡,她實在很難再維持之前的嚴肅心情。好想笑。
「昨晚在街上聽個喝醉酒的女人連說了好幾次,記起來了。」看到她微微垂下眼,試圖掩飾她黑玉似的眸子染上的笑,他原本的緊繃與壞情緒,這時竟奇妙地轉好。
「看來,那個喝醉酒的女人,一定沒順便教你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徐毅薇趕緊抓起前面的杯子湊到嘴邊,以掩藏不小心溜下的笑意。
「是沒有……」今早他已經捉了個本地的工作人員問過了。「不過她倒是留下了其它紀念品。」他哼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