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黃苓
她的視線在程夜色與宮無敵之間來回看過。
「小子,如果你不想現在就死在我的龍頭柺下,就馬上給我一五一十地招出所有事。你是不是清楚孟崇義在玩什麼把戲?是不是孟崇義派你混進來的?快說!」
程夜色依然直挺挺地站在宮無敵身前。
宮無敵現在想不牽連她都不行了。
啊!夜色「反正我說不說你都要打死我,乾脆我們來個條件交換如何?」
宮無敵的字典裡可沒有「絕望」這兩個字眼。
「你只有兩個選擇:現在死、關進牢裡慢慢等死。」尤姥姥冷酷地拒絕他的耍賴。
只要有可能危害到金龍門,就算是一點小事,她也不容許。
「沒有更好的選擇嗎?」
「沒有。」
「奇怪,你怎麼一直對孟莊主的事耿耿於懷?難不成他跟你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
宮無敵的臉上泛起了笑。泛起了不懷好意的笑。
尤姥姥二話不說便舉起了龍頭柺。
程夜色的神色一緊,而宮無敵則彷彿真怕了似的縮了縮肩。
「好吧好吧,算我怕了你了。不過你要我說,我也只能回答你——不知道。」
「不知道!?」
「孟莊主跟江湖上所有人都關係良好。他突然被殺死的消息還驚動了整個江湖。每個人都當他真死了,連我也是。誰知道他會突然活生生地出現在我面前老實說,我哪算得出這位大英雄在搞什麼把戲?也許他是想嚇嚇大家,給大家一個驚喜也說不一定」最後,宮無敵還裝出正經八百的神情提出他聰明的結論。
尤姥姥定定看著他。她在估量這小子的話有多少真實性。
這小子,滑溜得像泥鰍。
這滑溜得像泥鰍的小子,竟然就是宮家的人。
她承認。她不能不佩服這小子面對她的勇氣、闖進這裡的勇氣。
只是很可惜她不能讓他活著走出這裡。
尤姥姥的殺機已起。
程夜色看出來了。
她突然跪下。她突然朝尤姥姥跪下。
所有人一陣錯愕。
「夜色」宮無敵知道她要做什麼了。
如果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他就不是宮無敵了。他就不是喜歡她喜歡得要命的宮無敵了。
「姥姥,我只求你這件事」
程夜色看著尤姥姥。程夜色用一雙湛射奇異光采的眼眸看著尤姥姥。
「你要我放過他?」尤姥姥一字一頓清楚地、冷厲地說。
她從沒見過這種光採出現在這孩子眼中。
這孩子的眼中總是冷靜冷然,總是無慾無求。
而今,為了這小子,這孩子竟然燃起了像一個女人喜歡一個男人才有的光采。
為了這小子,這孩子竟然開口求她尤姥姥只覺又悲傷又忿怒。
「是。夜色求姥姥放過他。」
程夜色毫不遲疑。為了救宮無敵,程夜色毫不遲疑。
「夜色,你是我門中人,你比誰都清楚背叛我門的下場」尤姥姥低頭看著她,不露感情地說:「你知不知道你要我放了他,就等於背叛師門?夜色。念在你一直對我門忠心耿耿,我給你一次機會收回你說的話。」
程夜色望向她的眸光裡有著淡淡傷悲的複雜情緒,可是她開口,聲音卻是清晰而堅定。
「姥姥,別殺他。」
尤姥姥一股氣上心來,她舉起手幾乎就要一掌劈下程夜色靜靜地閉上眼睛。
而宮無敵立刻就要衝上前那一掌沒打下。尤姥姥那一掌沒打下。
她突然收回掌,同時轉過身,冷冷地下了一道命令。
「把他們兩個都給我關進地牢,不准讓他們吃喝!」
第九章
「姥姥,聽說你把夜色關進地牢裡,這是不是真的?她是不是犯了什麼錯」
才從練功室出來的程日光一聽到這消息,心急如焚地立刻就去找姥姥。
正在督促眾人練功的尤姥姥,一會兒才放下手邊的事將注意力轉向他。
「她是。她是犯了不可原諒的過錯。」
「夜色她怎麼可能犯下什麼不可原諒的過錯?姥姥,您是不是弄錯了?」
「沒有人弄錯。我甚至還給過她改正錯過的機會」
「姥姥,夜色她究竟」
「夜色的事從今以後不准再提起,我也不准你偷跑去看她光兒,如果你不想害她、不想我提早以門規處置她,你最好牢牢記住我的話。」
「可是姥姥」
「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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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森的地牢。
潮濕的地牢。
簡直就像地獄的地牢。
不過宮無敵卻覺得像是在天堂。
因為有程夜色在。
只要有程夜色在,就算真的是在地獄,他也不在乎。
何況這裡才是「地牢」而已。
只是他非常心疼。
因為他害程夜色得在這裡陪他。
「夜色,我還沒對你說。我好想你。」他抱著欄杆,渴望地看著就在他隔壁牢房裡的程夜色。
他真想把這些爛木頭鋸斷好爬過去用力地抱住她。
她就坐在那裡。
明明她就坐在那裡,他卻不能摸到她。
程夜色終於轉頭向他。
她的眼睛,在半沉黯的陰影裡卻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你不該來。」
「可是你在這裡。」
沉默了一會兒,她才又開口。聲音裡有著壓抑各種感情的平淡。
「你是怎麼找來的?我不相信你對姥姥說的話。」
宮無敵笑了。宮無敵露出一口白牙笑了。
「夜色,我好高興你瞭解我。也只有你瞭解我絕對不會稱那隻老狐狸是英雄,你那姥姥說是一堆屎,我實在是很同意夜色,我會找來這裡、會找到你,其實是你帶我來的。」
他語出驚人。他一向有本事語出驚人。
程夜色早已習慣了他語出驚人的本事,不過她卻不明白。
宮無敵他知道她一定不明白。
他開始老老實實地招供。他原本就打算把一切對她老老實實地招供。
「這麼說吧!是蜜蜂帶我來的。宮家的追蹤術是天下第一流,我們有成百上千個方法追蹤一個想追蹤的人到天涯海角,而我不想讓喜歡的人就這麼溜走,所以我只好在你身上用了一個宮家的方法夜色,你發上的髮簪我在那枝簪子上浸了一種香料,而那種香卻只有鼻子很靈敏的人和我們養的蜜蜂才嗅得出來。不過不同的是,人不能憑著香氣追蹤到千百里外,而這蜜蜂卻可以尋著香氣飛到天涯海角」
那只蜜蜂。那只飛來伏在簪子上的蜜蜂。
程夜色想起了那只奇特的蜜蜂。
她終於知道那只蜜蜂之謎,也知道宮無敵會找來這裡的秘密。
宮無敵繼續說:「不過,夜色,我對你那姥姥說的話也有一些是真的。孟崇義他真的沒死!我在谷外看見他了。我們一直懷疑他死得太突然、死得莫名其妙,如今果然讓我發現這老狐狸沒死他不但沒死,還鬼鬼祟祟地在這附近徘徊,而且我也發現來到這附近的武林人士正不尋常地增加。夜色。我看這些人可能都不安好心,他們的目標或許都是這裡」
「你是說,孟崇義和那些人,要對我們不利?」
程夜色突然開口。程夜色突然冷靜地開口。
宮無敵他想這問題想很久了。從程夜色在大義莊被設計成殺人兇手時他就在想了。
那是一個陷阱。那是一個高明的陷阱。
不過宮無敵想的是,那個設陷阱的人為什麼要設出陷阱?
設陷阱的目的就是要達到某個目的。
假設,主謀是孟崇義。
那麼孟崇義的目的是什麼?
他是金龍門的人。可是他這陷阱害的卻也是金龍門的人,而今他又鬼鬼祟祟地出現在這附近宮無敵只有一個聯想。宮無敵只有一個大膽的聯想。
程霸天。
或許孟崇義想成為第二個程霸天。
而孟崇義就在外面。
也許他很快就會進來這裡。
所以宮無敵闖進這裡。
他非進來這裡不可。
因為他知道程夜色就在這裡。
他必須保護程夜色。
他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被他們發現。
現在,他和夜色都被關在牢裡了。
不過他不絕望。他一點也不絕望。
「夜色,孟崇義和其他人我是說,除了你們谷裡的金龍門人外,在外面的金龍門人知不知道怎麼進谷來?」
程夜色看著他閃閃發亮的眼睛。
這就是宮無敵。這就是讓她毅然反叛姥姥的宮無敵。
她不後悔。她一點也不後悔。
只是,她對不起了姥姥。她對不起了待她恩重如山的姥姥。
「不知道。姥姥說除了當年一起退回這谷裡的人外,沒有其他人知道這裡。這是我們第一次和外面的門人聯繫。」
現在,他想知道什麼,程夜色都會告訴他。
因為,他們就快死了。
「所以,其實你們退守在這座谷裡的人,並不知道這二十年來外面那些門人到底做了什麼?或者他們對你們是不是依舊忠心」宮無敵的思慮轉得很快。「時間,可以改變許多事情,人心也一樣。更何況是二十年這麼長的時間夜色,這次出谷的不止你一個吧!?是不是還有其他人?你們的任務是把手中的信物和指示交給他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