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追夜色郎

第3頁 文 / 黃苓

    連孟崇義也沒辦法在大義莊內找出那胖子。

    和其他人一樣。她出來的任務只有一個:將信物交給指示的對象。回去。

    如今她竟將信物遺失。

    所以,現在她只有一個選擇。

    回去!

    驀地,一個輕微的異響從外面傳來。

    程夜色冷眉一場,視線投向緊閉的窗。

    「叩叩!」今人詫異的,一陣代表禮貌的敲門聲響起。

    叩聲響自程夜色盯著的那扇窗。

    「救命恩人,你睡著了嗎?」一個小貓似的叫聲隨在叩聲後從窗外傳進來。

    程夜色的目光閃過一道驚訝。她抿唇。

    「咦?真的睡了」半晌沒得到回應,窗外的聲音變成喃喃自語。「嗯,她睡著了怎麼辦?可是她醒著也說不定又一掌把我打飛出去嗯嗯乾脆還是趁她睡著了不會打人時,偷偷進去好了嘻」愈來愈興奮的喃喃自語聲到最後還夾雜著不懷好意的笑。

    窗子,從外面被人輕輕晃了晃,接著小心翼翼被推開。

    腦袋,一顆不算小的腦袋出現在窗外。

    冷劍,一柄不算慢的冷劍,倏然帖在那顆不算小的腦袋上。

    很奇怪地,突然被冷劍帖住的腦袋的主人竟然沒有發出半點叫聲。

    一張笑得迷死人不償命的清俊臉上,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也同樣笑得燦爛。腦袋的主人、半夜鬼祟出現在這扇窗外的少年,竟彷彿早意料到什麼,他無視於威脅,一逕笑嘻嘻地看著冷劍的主人。

    「你好像醒了!?」

    「我一直是醒的。」

    「我叫宮無敵」

    「你說過了。」

    「太好了,原來你還記得我!可見你心裡也很喜歡我,對不對!?」

    回答他的,是帖在他脖頸上的利劍。

    不知道宮無敵真是不怕死,還是以為自己死不了?他竟仍舊眉開眼笑地看著已經將他脖子壓出細微血絲的利劍主人。

    「你不好意思承認沒關係,反正我有的是時間慢慢等」

    程夜色第一次碰到這種無賴。不怕死的無賴。

    「滾!」她冷冷地開口。突地撤回手中劍。

    宮無敵黑亮的眼睛在一瞬間躍過某種竊喜的光。他眨了眨眼,一剎又恢復吊兒瑯噹。

    「你真的要我滾哪?你確定你不會後悔」他故意勾引人似的,將手中的東西對著她晃兩下。

    熟悉的影子令得程夜色面色微變。

    她已經看清楚了宮無敵手中的東西。

    「拿來!」她緊盯著他的手。

    宮無敵已經將手藏到身後。他對著她笑。他似乎總是在笑。

    「你要我留下!?」

    程夜色可以輕而易舉取了這無賴的性命,可她卻沒這麼做。不知道為什麼,在他的笑容下,她竟無法下手。

    或許是她從不曾見過這樣的笑,這樣真正的笑;或許她從不曾見過這樣的人,這樣無賴的人。

    「我的東西,是你偷走的?」她的聲音仍是冷的。

    盯著他,她不明白,一個無賴的人的笑,怎麼能讓她有種又刺又酸的感覺?

    「這是我在地上撿到的,你怎麼會說是你的東西!?喏,你瞧瞧,這包著的巾子上還沾著一層泥巴灰呢!」說起謊來,他可是臉不紅氣不喘的,連心跳速度也不會加快半拍。

    見他把手伸出來,程夜色出手如電便向他掌中的東西抓攫。

    豈料,早知她會有如此舉動的宮無敵,在見她一動就立刻作勢要把東西塞進嘴巴裡。

    「別動!」他已經把東西湊到潔白漂亮的牙齒前,笑瞇著眼。

    「你——」掠出的手一緩,抓空。程夜色實在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麼,不由得緊盯著他。

    「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的牙齒近來很不安分,看到喜歡的東西就想咬,而且還一定會把它咬個稀巴爛,像這個」宮無敵的牙好像真的已經受不了誘惑地快朝小小的絲裹進攻。「嗯,這個東西用來磨牙好像很不錯」

    從不曾接觸過這樣的少年。這樣古竅精怪的少年。程夜色竟一時無法反應。

    「你到底想做什麼?」驚見宮無敵突然一口朝她包著信物的絲巾咬下,她直覺伸掌就要拍向他。

    宮無敵身形滑溜地向後退了一步,他賊賊笑著。

    「用它來交換你的名字,你覺得怎樣?」

    他對她,真的非常非常地感興趣。不光是她的人,還有她的身份。

    窗外的少年已經隱在黑暗中,不過在黑暗中他那雙狡黠的眼睛仍晶亮如星。

    程夜色發現她完全不能理解這少年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舉動。

    不過她現在知道一件事。

    她的名字和信物比起來,根本微不足道。

    「程夜色!」她對著他。只冷淡地說了。

    宮無敵笑了出聲。笑得彷彿是得到了什麼珍貴的寶貝。

    「哈哈夜色、夜色!我終於換到了夜色!」他一邊笑著,突然一邊將絲裹丟送給她。

    程夜色準確地將他丟來的東西接住。而下一剎,她發覺黑暗中的少年竟已經不聲不響地溜走了。

    一時怔愣地盯著少年乍然消失的方向,她說不上來心中微微怪異的感覺。

    怎麼回事?那個叫宮無敵的少年,竟只是特地送來東西換她的名字!?

    程夜色驀地低頭望向手中物。她將絲巾拆解開,直到露出裡面的信物。

    一方寫滿奇特文字與符號的絲綢和一隻金戒。

    只有屈於他們的人,才能看懂這種文字符號的意思和瞭解這隻金戒的意義。

    程夜色失而復得了這兩樣東西。

    而她沒去想到,那古怪的少年既然說東西是他在地上撿到的,他又怎會知道失主就是她?她也沒去想到,他又怎會知道她就住在這裡?

    程夜色想到的,只有一件事——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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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傾盆而下。

    就在清晨。比武大會的第三天。

    雨,一直沒停。比武大會於是只好被迫暫停。

    眾武林人士也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而得在大義莊多停留一天。

    不過,深信沒有人會介意這一點。

    因為大義莊的招待,不能不讓人滿意;因為大義莊主的盛情,不能不讓人感動。

    雨,忽大忽小,卻不曾間斷地下了一整天。

    陰悶的天、陰悶的兩,卻彷彿是事件發生的不吉利先兆。

    一個原本只在少數人間口耳竊談的消息,慢慢波及向所有人。接著。終於引起了一陣大騷動。

    有人死了。有人突然死了。有人突然在客房內死了。

    死了的人叫連雲城。崆峒派第三代弟子連雲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斧追魂」連雲城。比武大會上獲勝最多場的高手連雲城。

    連雲城死了。心口一劍,當場斃命。

    連雲城猝死的消息原本被封鎖著,不知為何都還是傳了開來。

    宛如平地乍起一記響雷。整個大義莊陷入了一片震撼和恐慌——尤其是在在場武林人士的追問下,大義莊主孟崇義終於出來,親口在眾人面前証實了這個消息時。

    數位被莊主邀請來莊做客參與盛會、在江湖上素有威信聲望的人物,代表在場所有人跟著莊主孟崇義到連雲城被殺死的房裡。他們都想知道事情的真象。

    連雲城的遺體已經被移到床上,蓋著白布。

    呂總管上前將白布掀開。

    四、五個跟隨著孟崇義進來的人立刻上前,接著面色都一變。

    死者全身上下似乎只有一處傷口,在心臟。冒出的血不多,顯然手法乾淨俐落。而死者臉上的最後神情彷彿帶著驚訝。

    「連大俠為了儲養精力,午後就一直待在房裡休息,百到申時下人進來要為他換茶,才發現出了事」孟崇義神色凝重地開口為眾人解釋。「下人發現他的當時,他已經倒在地上氣絕身亡。等我接到消息趕來,驚覺此事非同小可;如今我莊內有眾位武林高手尊者齊眾,而這兇手竟還敢如此大膽行兇,所以為了避免打草驚蛇讓兇手脫逃,孟某才會出此下策暫時隱瞞這事,卻沒想到」

    「沒想到消息還是走漏了!」武當二掌門范崑山接口道。

    孟崇義點頭。

    「或許這個消息真的是無意間走漏,也有可能這個消息是故意被洩露」深謀遠慮的震速鏢局總舵手方拾戰蹙眉看著他友孟崇義。

    「所以為了怕兇手因此趁亂逃走,在下早已經下令嚴守各處。從發現屍體到現在,還沒有任何人離開本莊。」孟崇義目光精炯地回視眾人。

    所有人也都很聰明地清楚他的意思。

    為了不讓兇手脫逃,如今在莊內的眾武林人士、也包括莊內眾下人,恐怕暫時不能離開大義莊。

    而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兇手,恐怕也沒有人會選在這時離開大義莊。

    隨後,五名代表一齊跟著孟崇義出現在焦躁等待的眾人面前,並且說出了結果。

    驚慌、不安、恐懼、猜忌的情緒一下子在眾人之間爆炸開來。而在孟莊主一番懇切的請求下,眾人也都深刻地明白到了一點:事實上,不管他們想不想、要不要,他們都必須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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