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荷心自招惹

第19頁 文 / 黃苓

    東衡遙的注意力被她背後的池子暫時引去——只見,就在一眨眼間,月下的池子竟已平空橫生出一大片綠葉粉花。彷彿,它們一直就在那裡,而他只是現在才看到似的……

    此時,一陣夜風襲過池子,輕輕翻搖了那一池的花葉生姿,清香也隨之逸送滿園……

    「你還要我相信,你有迷惑我雙眼的力量?」不以為那一池的荷花是幻覺,東衡遙卻不能解釋它們的出現。那麼,所有問題的根源就出自她了。

    她靈澄的眸子乍現狡潔的光芒。她向身後退了一步立刻逼臨池水畔。

    「如果我說,我不是人呢?」只一轉念,她的身子使輕靈離地,騰空慢飛到池中間。而在他震愕的目光下,最後她自在地坐在一團隨風輕擺的荷葉上。「你還不相信嗎?」

    看著宛如凌波仙子,悠坐在幾不可能承物的荷葉上的少女,東衡遙被震撼了——他該怎麼相信眼前這一副詭異又美麗的景象?

    「你要告訴我……你不是人?」終於,他的神情又漸漸恢復了平日的銳利冷靜。

    她不是人?那麼他之前碰觸到的軟玉溫香,勾動他強烈慾望的軀體又是什麼?一個幻影?

    月光下的少女如仙似夢,也彷彿隨時會在人們眨眼的一剎間再次消失無蹤。東衡遙的心猛地一緊。

    「我是花神—─荷花神。」她嫩白的指輕輕在身側的花苞上勾撫過,立時,含苞的花瓣緩緩舒展了開,她看向那已經恢復鎮定的男人——果然是東衡遙。「在昨天之前,我也沒想到你就是二十年前那個小男孩……」她是從晉德太子口中套出來的——用東衡遙是怎麼和「水荷」相遇的事交換。「你現在已經是個大男人,不再掉眼淚了,可是卻堅強冷酷地讓別人掉眼淚,你變了好多。」她搖頭歎氣了。

    東衡遙走近池邊,更接近她了。

    「是嗎?」他牽動嘴角,凝向她的眼神莫測迷離。「二十年的時間已經足夠把鐵桿磨成針,更何況只是改變一個人……荷花神?現在我似乎不得不相信,你或許真是個荷花神,不過你如果真是神,難道會不知道我最痛恨的是什麼?」

    這男人,距離仍減低不了他渾身迸射出的強勢能量。

    她微瞬了瞬眸,接著對他一笑。「這就是我挑中你的原因——你痛恨花,尤其是它們……」她一指四周的清清香荷。「可是我的任務,卻偏偏要你喜歡它們。」

    「你的任務?」東衡遙的語氣微沉:「誰派給你任務?而你的意思是,因為任務你才一直出現在我身邊,因為任務你才接近我?」

    她點頭。「答對了!至於派給我任務的是誰,你就不用認識了。

    總之,你現在已經知道我是誰、知道我的目的了,沒問題了吧?」

    「為什麼是我?」他當然沒這麼簡單放過她。

    「因為你惡花的聲名遠播,因為你讓我憶起了還有這個任務在身,因為……」她環臂在前,終於說出了最主要的原因。「你可以什麼東西,甚至什麼花都不愛沒關係,可是偏偏最可惡的是,你竟然討厭荷花……為什麼?難道是因為她?」

    東衡遙惡花是眾人都知道的事,可是傳來傳去,就是沒人傳到他為什麼會這麼討厭花的理由。彷彿他生來就對花沒好感、彷彿他天生就把花當宿敵。不!一定有原因,至少她知道小時候的他並不討厭花、甚至不排斥荷花的……

    她突然憶起了那個愛荷成癡的容妃、憶起了她的香消玉殞……幾乎不假思索的,她將容妃的愛與東衡遙的恨勾連起來。

    東衡遙的表情依舊深奧難測。

    「誰說每一件事都需要理由?」他只半伸出臂,池邊一支半開的白荷便在他手中。「如果你想讓我喜歡它,如果你想完成任務,我勸你還是別浪費心思了。」幾近殘酷無情地,手中白荷被他拋落地上,而他一腳便將它踢開。他看向水上仙子剎間噴火的臉龐,就連她坐著的荷葉也跟著她乍起的情緒狂擺了起來。

    他笑了。邪惡狂恣地扯開唇角笑了。

    「除非你再用你的力量試看看能不能掌控我,或者……」他毫不掩飾他的企圖,就算她不是人又如何?「你求我!」

    這男人,果真不改惡劣、惡霸,跟二十年前那個可愛的模樣真的是差太多了!虧她還好心地哄過他呢!

    燦亮水眸氣火倏消,取而代之的是俏臉上清艷靈黠的笑。

    「行!我就求你!求你立刻喜歡花!……現在我求了,你真能辦到嗎?」

    東衡遙當真這麼輕易放過她就不是東衡遙了。

    「你以為求人就這麼簡單嗎?」

    「難不成求人還要有步驟?」

    「是代價。」

    「代價?行!希望你別太貪心。說吧!世上的奇珍異寶你想要哪一件,我保證立刻送到你眼前。」她開始笑瞇了眼。早知道這男人也有所求,她就該用這一招了。

    東衡遙直直握住她的視線,嘴角再度勾勒起了不懷好意卻堅決的笑。

    「我,要你!」他親手欽點了。

    她一怔愣。發現他雖然笑著,神情卻跟玩笑一點也扯不上關係。於是,一種異樣躁動,再次擾過她原本已平靜無波的心湖。

    果然有趣,也果然不妙——現在她發現,這凡間男人光一個眼神就足夠讓她出現不該出現的「心動」。

    也許,她對他的施法失靈就跟這「心動」有關。

    她忍不住輕吁出一口氣——決定了!她一定要去問問老傢伙。誰叫他沒事設計出這啥任務把戲,現在有事她當然該第一個當靶……

    「你不能要我!」她對這令她荷花神嘗到了從未有過感覺的凡間男人一笑。

    「不行?」他表情不變,依然張狂不馴。

    「因為你是神,我是人?」

    「當神的就是有這個好處。」連她的眼睛也笑了。

    「雖然你是神,我是人。我的回答還是——我要你!」他一點面子也不給。

    這下,他荷花神可笑不出來了。

    她眉間的光澤一燦。心,竟波動得更厲害了。她試著平靜下來。

    「你要我?可是我卻不想要你。」

    東衡遙眸光一銳。「是不想或者不能?」

    她搖頭:「這有什麼不同?」

    「不想,決定在你;不能,決定在旁人。」他伸出手掌向她。

    「不過不管你想不想、能不能,沒有任何人能改變我的決定。難道你還不瞭解我?」

    沒錯!她不是不知道他就是個從來想得到的,就不會放棄的橫霸男人。

    不管她是人是神嗎?她微斂眸,而眸底閃過了一絲飄忽隱約的火花。

    募地,她抬眼直視向東衡造深炯的黑瞳,淺笑嫣然。

    「沒有任何人?可你別忘了,我不是人。」心思只一動,她的身形便已飄然移到他面前。她腳踏在一團荷上,微俯身,在他還沒行動前便已握住了他伸出的手。

    東衡遙一觸到她的手、她的眼,似乎就知道她又想做什麼——他的視線倏地下移,可他的手卻握得她更緊,並且一施力便輕易將她抓了上岸。

    「你又要迷昏我?」將這充滿奇異馨香的女人——荷花神,制進懷裡,東衡遙不以為她還能用同樣的方法對付他,不過顯然,他又錯了。

    東衡遙突地腦中又一眩,他立刻驚覺不對勁。低頭,一雙靈黠澄澈的眼眸也正瞅住了他……

    「你……」他咬牙,黑暗卻隨即在下一剎攫走了他。

    荷花神淺淺談笑,手指輕撫過他已合上的眼,充滿俏皮的。

    「不知道讓你醒來當作是發生夢一場會不會比較好。」

    就算知道她的身份,他依然敢對她開口,他果真是狂妄到膽大包天了!不過,她竟不排斥,而且心又動得特別厲害了……

    她一彈指,瞬間便將兩人移回屋裡——她把東衡遙扶到床上安置好。

    看著床上男人沉入睡境,這張總算少了凌人霸氣、卻多了迷魅人味道的臉龐,她忍不住在床邊當起了觀眾。

    對她荷花神來說,把一個凡人要在指掌間很容易,可是要讓她玩出事來就不簡單了。任務還沒完成呢。任務對象就能對她的法術免疫。偏偏,一旦決定了任務對象就無法更改,看來她當初以為能輕易達成任務的想法錯了!不過雖然如此,她卻也絕不放棄!

    這可惡的、頑強的男人,已經燃起她熊熊的鬥志了。

    她對失去意識、毫無知覺的東衡遙漾開一抹玩味的笑。

    「你要我?好!那麼我就來看看你這凡人的能力究竟可以到達哪裡?」

    今夜的遙九府,似乎盈漫著一種淡淡裊裊的花香薰人醉,也彷彿撫伴著人們進入更甜美的夢鄉……

    而第二天的遙九府,早醒的下人再次在水池裡發現荷花的蹤跡。不過生得最多、綻放得最美的,卻是在塵封樓的園子裡。

    陽光在湖面上閃耀。

    美麗的畫舫,在碧波萬頃的湖中悠閒的晃蕩。絲樂笙歌或近或遠地從不同的畫舫傳出,添增了湖上熱鬧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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