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黃苓
接近東衡遙,是為了要讓他愛上花、完成任務,不過她發現,只要一接近他,她週身的靈氣就會自動混亂一陣——
當花神混了這麼久,她還沒通過這種情況——
被一個區區凡間男人影響!
呵!有趣了!
不過她也好奇地推測原因,最後她將東衡遙的氣或許太過強盛,才能影響到她當結論,可隱約的,她仍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偏偏.她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不可能吧?這世上竟還會有她荷花神想不透的問題、解決不了的事嗎?
絕對不信。
「有事?」她努力在東衡遙面前維持恭謹。在她思考下,當前,她可得先保住這飯碗。
她的下巴猛地被抬起.東衡遙精深銳利的眼睛直達她的眸底。
「你,真是府裡的丫環?」他沉問。
屬於東衡遙惡勢濁烈的氣息一下子包圍了她。她發現對這影響她的氣息,竟有種著實懷念的感覺。
「爺怎會這麼問?小婢是哪兒不像府裡的丫環了?」她虛心求教。
東衡遙緊凝著在他手下這張燦燦無畏的出塵臉龐——為什麼他直接挑上這丫環?
一種想找她麻煩的強烈衝動驅策著他,彷彿他曾在他已不復記憶的某個時空跟她結下不可解的糾葛……不過這是不可能的,一向記憶驚人的他,確定自己沒見過眼前這張面容。
可是偏偏,他對這張面容就是有種該死的熟悉感……
還有這香氣……
「爺,您忘了?她叫水荷,是新進來沒幾天的丫環。」
姜總管忍不住出聲提示。他也不禁奇怪了,一向記憶力很好的東衡遙,怎麼好像真的完全忘了這丫頭似的,也或許,爺把那天的事當芝麻小事所以才真忘了。
瞇眼,東衡遙捉住其中的語病。「為什麼我該記得?」
「爺是貴人,當然多忘事嘛。」水荷面色不變——她差點忘了那天她被東衡造召去塵封樓時,這姜總管也在場。不過這還難不倒她。「小婢來的那天剛巧被總管指派去照顧爺,爺因為喝醉了酒自然對小婢沒印象,更何況小婢不過是府裡一個小小的丫環。」
「是嗎?」東衡遙睨向身邊的姜總管一眼,只見姜總管對他點了一下頭。
不過他仍沒錯過總管表情的一下遲鈍。
他慢慢放開她的下巴,眼神間的凝芒卻一分未減。
「我會記住你!」就這一回。
東衡遙募地轉身,這一次再沒回頭地大步繼續往塵封樓走。
很快地,這裡終於又只剩下她一個人。
看著那惡霸男人的背影直到消失,她水燦的眼瞌漸漸染上了一層趣然——
看來他們之間的梁子果真結大了。
就算她抹去了她曾存在的記憶,卻好像抹不去深耕於他心中的惡劣印象,他才能在就算已不記得她的情況下,還可以精準的揪出她、找她麻煩。
看來安逸的下文之路才過沒幾天,又要有所波動了……
眉心隱隱耀過一抹柔澤,荷花神,清俏的臉蛋上突然漾出了賊戒兮兮的笑。
第五章
「……嗚……娘……遙兒不要你走……娘……」低低抑抑的悲切哭聲迴盪。
似乎就在幽幽泛冷的石階前,一抹小小的人影第一次嘗到了人世間最難承受的痛。
「小娃兒別哭,我把你的眼淚全裝進這裡了……」一個溫柔得不像人聲的音律伴著一種香氣撞過他悲寂的心裡。
一顆渾圓青脆的東西轉到了他小小的手心上。
他仰起頭,看到了一朵紅色的花瓣在她的眉心發光,也看到了天地間最燦爛、最美麗的一雙眼睛……
就在這時,東衡遙醒了過來。
張開眼睛,東衡遙立刻適應了四周的黑暗。微斂眸,他矯健的身軀無聲無息地在柔軟的床上半臥起。
寂靜,依然籠罩在這深夜三更的寢房,可這時的空間裡,卻因為床上男人的甦醒而多了一股凝冽的氣氛。
東衡遙醒了。他發現他作了一個許久不曾再作過的夢。
那夢中,有關於一個哭泣的小男孩、還有一個他從不曾看清楚的影子……
為什麼又作了這個夢?
在黑暗中,東衡遙寒星似的眸閃過一種如冰似火的光。
是他七歲那一年,他從幸福的雲端跌下,從此那個樂觀善良的小男孩消失,慢慢長成了冷酷邪惡的大男人。而就在七歲涼夏的那一晚,他只隱約有著記憶的片段,它們卻奇異地刻骨在他的心……
他不記得那張臉,可是那張臉上眉心的紅色花瓣,那雙清澄的眼睛,還有從她身上傳來的香氣,一直烙印在他的記憶深處不曾淡去……
而那不過是一抹幻影,他一直是那麼以為,在那一夜曾出現在他身邊安慰他又突然消失的人是他自己幻想出來的。
可是那之後的許多年,當他無意間從某處角落裡找到一個似乎曾被他小心收藏起,卻也不小心遺忘的東西時,他才終於證實那一夜確實是發生過一些事。
為什麼今夜,他又再次夢見了久遠前的事?
東衡遙的腦中,不期然地閃過一張臉龐——一張有著美麗眼睛的臉龐。
是那個叫「水荷」的下女。
一個小小的丫環為什麼有著尋常人沒有的勇氣,敢直視他的眼睛,敢無畏地對他說話?
東衡遙的唇角,只有他自己感覺得到的向上一勾。
他是縱霸天下的九皇子,連那皇帝老子也對他沒辦法,所以天下間敢這麼面對他連眼也不眨一下的下人是寥寥可數,那麼她這小小下女又憑什麼成為其中之一?
他更有興趣知道,為什麼他會熟悉她的面孔、她的氣息,卻偏偏漏了對她的一切印象。
他們是第一次見面?不!他不會這麼以為。
或許,那小丫環知道答案……
東衡遙還不知道他想從那小丫環身上得到什麼,不過他確信,那小丫環身上有著他彷彿失落已久想得到的東西,或者……記憶?
不意的,在他腦中,夢裡那雙瑩燦的眼睛慢慢和小丫環的重疊……
猛地,東衡遙察覺自己的記憶深處似乎某個被刻意掩蓋的畫面在瞬間一閃而過。
那是什麼……
天空,烏雲密佈。轉眼間,大雨傾盆落下。
間坐窗邊聽雨聲——
難得的,遙九府的當家主子今天待在府中沒出門,而且此刻正舒適地倚在軟榻上,享受地一邊品酒、一邊觀賞著窗外的雨景。
屋內,因為主子的情緒看來不錯,所以氣氛也似乎顯得閒適安詳。
從外邊傳進來驟急驟歇交響的雨聲,成了這屋子裡唯一的聲音。
這時,下人為主子端了點心進來。將幾碟點心安置在小桌上,下人就待退開。
「慢著!」一聲低魅,卻不容責疑的命令傳自軟榻上的男人。
下人立刻停步。「爺還有事?」銀鈴聲脆。
軟榻上的男人依然頭也沒回,慵懶的視線彷彿一直未從窗外的雨景移開。
「桌上是什麼?」從這不冷不熱的語氣,很難讓人分辨出他真是對下人端上來的點心有興趣,抑或只是存心要找下人麻煩。
「蓮子粥、蓮子糕、香藕茶。」身後,慧黠靈透的一雙眸子眨也沒眨。
隨著冷哼一聲響起,屋內閒適和諧的氣氛似乎也在這一聲下被打破。
「是嗎?這些東西是誰弄出來的?」
「怎麼?爺不愛吃這些嗎?那小婢再端下去換好了。」
彷彿毫不懼畏主子突如其來的寒氣,俏丫環上前就要把幾盤點心收下。
慢條斯埋地,倚在軟榻上的男人翻身,一張俊顏流露出令人忍不住打顫的邪酷神情,對上了正在動作的丫環。
「我有叫你收嗎?」濃眉一挑,這回是明顯的找碴。
二話不說,丫環再把放回盤中的碟重擺上桌。然後欠身退下。
不過她依然沒成功離開——
「誰准你退下了?」只消一聲,她便走不得。
呵!誰叫她現在的身份是下人,而他就是有權掌控下人的主人。
水荷抬眼看著懶洋洋似地半躺在軟榻上,不過眉眼神情卻冰銳犀利地讓人一點也輕鬆不起來的男人——東衡遙。
「爺的心情不好嗎?」這男人,似乎難得有和顏悅色的時候。
東衡遙看著眼前清麗脫塵的丫環——他知道是她。從她進門,他就知道是這名叫水荷的丫環。因為那一種似乎只有她身上獨有的清洌香氣,讓他立刻辨出了她的存在。這丫環,他偏不想放她下去,而且還想——找麻煩。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主子的心情不好,做下人的自然要想辦法讓主子的心情變好……」輕嚼著手中美酒,東衡遙順著她的話意。「我就限你在我喝完這杯酒之前想出辦法。」他使壞地徹底了。
她確定,這男人是個壞心壞腸的壞痞子,哼哼!跟他卯上了。
「如果我做不到呢?」她突地對他甜甜笑問。
這一笑,足以傾城傾國。而東衡遙的心又募地一動,發覺記憶深處對眼前清艷艷的笑並不陌生。就如同他對眼前這丫環熟悉卻又說不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