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荷心自招惹

第6頁 文 / 黃苓

    他哼著氣,嘴角卻是笑的。「你以為我是為誰呀?還不是因為你這沒良心的人!你明知道我要出宮一趟很難,而你呢?要進宮來就像踏進後花園一樣簡單,要不,你來當我這太子殿下看看!」這大大無忌的話,他不怕在東衡遙面前說。

    東衡遙面色不變:「沒興趣!」

    唉!東衡遙若有興趣就好了。

    當年的容妃溫婉柔情,再加上芙蓉如面、艷姿動人,所以奪得當時的皇上寵戀不已,也才種下了容妃的禍劫。或許是對客妃的思念與虧欠,在多年前,皇上甚至有意立衡遙為太子,若不是東衡遙強硬的抗拒態度,如今也不會輪到他背這重殼。

    唉!好郁喔!

    雖然自己的敦厚、品德高超沒人比得過啦!可是其實他只想當他的逍遙皇子——閒來種種花、養養鳥,順便和他的太子妃養幾個小小皇子來玩玩……

    他猛得被一記冰魄寒光從太虛神境拉回現實。

    東衡遙正用他那一雙足以讓人誤以為置身冰洞冷客的眼睛看他。

    「啊!呵呵……對了,我正想問你,方才父王找你聊了什麼?不會是決定把我廢掉,再推你上陣吧?」晉德努力恢復莊嚴的太子形象。

    半斂眸,東衡遙深沉的神情讓人看不出他真正的心緒。

    「沒什麼……」他站起來,面對亭下的波光瀲灩。「他只不過提了件跟這差不多的蠢事而已。」

    他是當今帝王之子,可是當他的母親無端毀於帝王之手,他該痛恨或原諒?

    他選擇墮浪、選擇漠然。

    晉德跟他並肩站著。「我很想知道我們那位英明的父皇,能在你這百毒不侵的獅子身上打什麼主意?」哇噢!看來父皇又出師不利了。

    哪聽不出他語中的興災樂禍?東衡遙橫瞥了一眼這從來不把他的臉色當回事的晉德。

    「看樣子你已經知道他召我進宮來是為了什麼事。」他的口氣不善。「你最好別讓我知道,這件事跟你有關係。」

    這傢伙就不能偶爾笨一點嗎?晉德幾乎在東衡遙精銳的目光下心虛。

    「真的是為了你的婚事啊?」他聰明地把事情推給上頭那個。「我只是聽母后約略提過才知道,不關我的事。」

    嗯,是有一點點關係啦!不過他也是被煩得沒辦法了。

    唉!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寶珍那丫頭。

    寶珍是安懷侯之女,因為他母后因安懷候夫人自小情同姐妹,所以連帶對其唯一掌上明珠的寶珍也就特別寵愛,甚至還讓他父皇封她為公主,並且長住宮中與她相伴。而寶珍雖然偶爾嬌蠻任性了些,不過大致來說,她可以算是伶俐可愛的。連以他那妃子也把她當好妹妹疼。就是這樣他才頭痛!

    晉德想到寶珍的纏功,至今他的頭仍隱隱作痛。而歸結讓他頭痛的罪魁禍首,就是東衡遙。

    沒錯!東衡遙!

    寶珍那小妮子看上了皇城最難搞,卻偏偏也是令皇城不論大姑娘、小姑娘都最難抗拒的東衡遙。

    自從一年前,寶珍終於在一次宮宴上遇見常常聽人提過,卻一直沒機會碰面的東衡遙之後,她小姑娘的一顆心就全往他那兒飛去啦!只要打聽到他會來宮裡,她就一定找各種理由粘在他身邊;甚至最近還因為等不到他久久才踏進宮,乾脆自己找機會出宮親訪遙九府,而她這連番舉動看在眾人眼裡,自然也都明白發生什麼事。

    至於又多了一個頭號愛慕者的東衡遙本人呢,不但一點反應也沒,甚至還常讓寶珍嘗閉門羹。連晉德都快看不下去,想叫她乾脆放棄算了。

    沒想到,她不但不放棄,最近更異想天開地自認為想出-條定能教東衡遙投降的絕招──

    她要求皇上下旨賜婚給東衡遙。這下,他總不能抗旨吧?

    總算,這小妮子還有一點姑娘家的矜持,沒大膽到直接找皇上開口,不過就是因此才苦到了他──她去找他那妃子撒嬌說心事,而他那妃子就找上他?

    一個人的耳邊如果整整三天被重複念著同樣一件事,他能怎麼辦?晉德只好在還沒被搞瘋前,把這燙手山芋丟給他母后。

    認識東衡遙的人,大抵都能預測這事的最後結果,偏偏就只有寶珍自己滿懷希望──但想來就連父皇也希望東衡遙能聽他的話吧?

    果然,寶珍打錯落如願算盤。把這事當蠢事看待的東衡遙又怎會接受呢?

    此時,夏風習習,岸柳佛水。

    空氣中,一種清雅淡馨的香芬隨著輕風吹送上亭榭。

    東衡遙募得神情一凝──他聞到了!

    他吸嗅一口氣,確定這熟悉的沁香並不是出自他的想像。他慢慢轉過頭,不自覺追蹤香氣來源……

    「咦?衡遙。怎麼了?」乍見東衡遙表情怪異,又轉頭彷彿在追狩獵物,晉德忍不住好奇跟著緊張起來。而同時,他也似乎聞到了一種不同於御園裡百花的花香。

    抿緊唇,東衡遙的腳步移到了亭子的東側。就在這時,一陣低低的騷動在亭外的下人間傳開來。

    東衡遙站在亭上,視線豪無阻礙地找到了令他起疑的來源,也同時是那些侍衛、宮女傳出騷動的原因──

    只見,原本只有群鯉戲水、綠波瀲灩的池塘中央,不知何時竟憑空冒出來兩團蒲扇大的綠葉,而伴著綠葉,一支半開未放的白色花朵卓然傲立──

    荷花!

    柔風徐徐,翠葉輕擺,清荷生資。

    就在水塘中.那亭亭淨植、猶帶水珠的清麗雪花,任誰一眼都能認出它.幾乎所有人都用著一種宛如見到怪物的眼直瞪著那突然出現在水中的白荷……

    「來人哪!是誰這麼大膽在水裡插上那一株荷花的?」

    先出聲的是晉德太子。

    晉德看到水中兀立的綠葉白荷也嚇了一跳。剛才他明明就沒看到這花,怎麼才沒多久時間,水裡就冒出花來了?看來唯一可以解釋的是,一定是有人趁他們沒注意把花插到了水裡,否則這花就算是從水裡長出來,也不可能長這麼快吧?

    不過他更百思不解——有誰這麼大膽竟趁他們還在這裡的時候動手腳?而且來人還厲害到讓所有人都沒察覺到,這……這確實太不可思議了。況且,這人大費周章把花搬到這裡究竟有什麼目的?

    荷花!仍舊是宮中的禁忌。為了那二十年前愛荷成癡的容妃——是為了怕觸景傷情,抑或為了自己那無可彌補的錯誤,君王寧可讓花隨人去。從此宮苑百花爭妍,就是偏少水中芙蓉的芳蹤……

    而它,也是東衡遙的禁忌。

    晉德忍不住偷覦了身邊的東衡遙一眼——人人都知道東衡遙討厭這些美麗東西,尤其其中之最就是這荷花,可是沒有多少人知道原因。

    或許他知道——就算東街遙從不對誰透露,不過他大概也猜得到。

    東衡遙以一種無人能解的黑沉眼神,看著水中香荷。

    底下,沒有人承認是做了手腳的人——不過就算有,也沒人敢承認吧?

    眾人一時噤聲,面面相窺。守在亭畔,連他們也沒發現到那荷是幾時出現的,眾人都只感到一陣驚異和莫名其妙。

    當然,所有人對於宮中的禁忌根值於心,立刻有人開始動作了——

    「殿下,小的們這就去把花弄掉!」幾名侍衛隨即奔向停在岸邊的小舟。

    花雖美,無奈出現在不能出現的地方——幾名宮娥低下頭,眼中悄悄掩過一絲惋惜的歎息。

    而東衡遙,突地轉身向亭外步去。

    「喂喂!衡遙,你不會現在就要回去了吧?」晉德可還沒跟他聊夠呢!

    東衡遙頭也不回。「替我向太子妃問好。」丟下這麼一句。

    他走了——那沒血沒淚的傢伙就這麼乾脆地走人了!

    為什麼?因為那一株香雪白荷嗎?

    晉德忍住歎氣的舉動,目送東衡遙的背影消失後,他的視線立刻轉回池中那嬌艷亭亭的荷花,而兩名侍衛已經撐著小舟接近了湖心,正準備動手將荷葉整個摘除。

    就在這時,圈子遠遠的那一頭一群人簇擁了過來。

    晉德微瞇眼,立刻認出了奔在最前方的那個人影。

    「殿下,遙哥哥他人呢?」嬌俏影子很快地踏上紅亭——寶珍公主張望了四處一眼,便馬上把急切的臉龐宣逼向他:「我明明聽人說遙哥哥被聖上召進宮來,你不是和他在一起?殿下,他呢?」

    對她眨了一下眼,晉德考慮該怎麼告訴這老是追在東衡遙身後跑的丫頭一件預料中的事。

    「呃,寶珍,你要不要先坐下來喝點東西喘口氣,我再來慢慢告訴你。」他露出一抹親和善良的微笑招呼她。

    寶珍現在哪有心情坐下來。「殿下只要快一點告訴我,遙哥哥現在在哪裡就行了。」

    上回特地去遙九府找他,還帶了花準備讓他稱讚一下,寶珍沒想到非但一直等不到人,連她帶去的花也因為姜總管透露的事而匆匆撤出遙九府……

    就在方纔,她才在太子妃那裡得知東衡遙進宮的消息便趕忙過來,她很怕又撲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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