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花兒
原來被裝在袋子裡的是一個人,而且是她剛剛狠狠揍過的邊花亂。
只見他雙目緊閉,一動也不動的,不是給迷昏就是給敲昏了。
她誤打誤擅的救了他一命,心裡嘔到了極點,她順手在他頭上打了一掌,啐道:「你的仇家還真多,這麼多人要殺你!真倒霉,早知道是你,我也不跟來了。」
可是他要是掛了,那就找不到殿下,所以他還是不要駕鶴西歸好一點。
「真是見鬼了!」
她明明才揍了他一頓扔在房裡,怎麼他又像個粽子似的給人捆到郊外來待宰?
想把他扔在這裡不管嘛,又怕他給什麼鬼吃了,或是那兩人去而復返來宰了他,那她的麻煩就大了。
安熙實在想不通,索性也不想了。「你這傢伙好狗運,碰到了我這個貴人。」
雖然不情願,但她也只能選擇送他回王府去,說不定之後給他佔便宜就算了,沒事還要幫他料理這些壞蛋。
她把他抓起來,努力的扛在肩頭。「你瘦得真快。」剛剛抓不動,現在居然就能扛了,真是奇怪。
安熙嘴巴不住的抱怨,把邊花亂的祖宗十八代都給問候一遍,想了一想覺得最壞的還是他,於是又開始罵他。
「笨死了!這麼老了還這麼沒用,給人當粽子抓來抓去,累得我還得把你扛回去。這麼大一把年紀了,還只知道做壞事,沒事不會去練練功夫呀!哼,我瞧你笨得很,就算想練武也不是那個料,活這麼多歲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她繼續碎碎念道:「怪事!剛剛明明揍了你一頓,難道是下手太輕,沒給你落下傷嗎?真是見鬼了!」
只見被她扛在肩頭的邊花亂緊閉的眼睛突然張開,臉上是一副忍俊不住的笑意。
他倒沒想過她這麼會罵人,詞彙還這麼豐富新鮮。
他們明明是敵人,這丫頭卻還怕他給人殺了,實在是善良過了頭,再不然就是愚蠢過了頭。
聽她說來,今晚到他王府的不只那兩個黑衣人,不知道誰那麼倒霉,被她當作是他給毒打了一頓。
他可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她,值得她冒著被識破的風險來揍他出氣。
看樣子這個在慧賢雅敘裝模作樣的安熙,比他想像中的還沉不住氣,那就容易對付多了。
反倒是那兩個黑衣人,唉……他還是信不過他,可見得他自始至終就不相信他特意表現出來的懦弱好色假象。
他實在該替自己好好的打算一番了。
「累死了。」安熙完全沒發現肩上的人清醒得很,還在抱怨著,「先記下了,改天再一起出氣。」
邊花亂忍不住又是一笑,一品堂怎麼會派這樣天真爛漫又直率正義的小姑娘來當探子呢?
是沒人了嗎?
呵呵,她這麼的有趣,他若不好好的跟她玩上一場,那也太對不起她這番遠道而來,更是大大的對不起自己。
「有這種事?」輕輕的皺著眉頭,女官芙蓉一臉的驚訝與不信,「王爺這麼做?」
把一個青樓的賣笑女子帶進王府,那是為什麼?
王爺雖然風流好色,但也懂得不碰王府裡人的道理,從來只在外面尋花問柳,除了她這個皇上賞賜的女官之外,這王府裡分享過王爺床的,可沒有別人了。
現在他把個妓女往府裡迎,那是什麼意思?
她不悅的皺起眉頭,頗有地盤被侵犯的不滿。
「真的,人都抬進寶華樓了。」婢女一邊伺候她穿衣服,一邊信誓旦旦的說:「我是沒瞧見,不過芳兒看見了。」
「那麼這人倒是特別。」芙蓉說道:「我該去見見。」
她是宮中的女官,服侍的本來是太后,是皇上看她聰穎又端莊,所以才賜給康六王。
她在王府裡的身份接近侍妾,但沒有名份,畢竟邊花亂心知肚明,她明是來伺候他,暗是來監視他的。
王府是他的牢籠,而她就跟府裡的這些衛兵一樣,都是看守他的獄卒。
「小姐。」婢女如意說道:「論規矩,該是她來見你才是。」
不過是個賣笑的娼婦,哪有小姐去見她的道理呀?
「講什麼規矩?」芙蓉微笑道:「大家都是伺候王爺的人,有什麼規矩好講?」
「那可不同了,小姐是服伺過太后的,又是皇上派來照料王爺的,身份怎麼說都不同。」
芙蓉自己當然知道,只不過藉著如意的嘴巴說出來,能夠滿足她的虛榮感和好勝心罷了。
康六王至今未娶妻,誰說自己離王妃這個位置很遙遠呢?
只是那個王爺親迎進來的女人,倒有些古怪,她可不能等閒視之,以免糊里糊塗的慘敗下來,被踹離王妃的富貴寶座。
安熙放下手裡的杯盞,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站在她面前的少女。
她一張白淨的瓜子臉,秀氣的彎眉,還有一雙微微上揚的丹鳳眼,再加上那始終掛在唇邊的笑容。
她很面生,可是安熙卻覺得她的聲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聽過似的。
「你說你叫月蝶?是六王指給我的?」她一早就被抬到王府來,昨晚累了一夜根本還沒睡飽,就睡眼惺忪的上了轎。
搖搖晃晃的進了王府,什麼都還沒弄清楚,下來喝了一杯茶,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這個自稱月蝶的丫鬟。
「是的,王爺交代過,讓奴婢過來服侍安熙小姐。」月蝶笑嘻嘻的說:「小姐初來乍到,對這裡陌生得很,我從小在這長大,對王府是最熟悉的,所以王爺讓我過來。」
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姐會是什麼武功高手?
要不是她知道王爺這人從不在正事上開玩笑的話,她真的要以為他在唬她。
那天她按照他的指示,特意裝扮成賣身孤女,為的就是要接近安熙,查清楚她的底細,誰知道她到了慧賢雅敘之後,安熙又給了她一筆銀子,跟她說那裡不是好女孩該去的地方。
她也不要她做牛做馬,叫她拿著那筆銀子當路費回家,或者是去依親。
月蝶當然是千恩萬謝的收了銀子,可是心裡實在忍不住好笑,回來跟王爺稟告時還不斷的說安熙很善良,實在不像探子或是殺手之流。
邊花亂只是點點頭沒說話,既然人放不到安熙身邊,那他就把她弄到身邊看著。
「你原來是伺候邊……呃,王爺的嗎?」她原本要直呼他的名諱的,但想到師姐交代要注意言行,又硬忍了下來,客客氣氣的喊了一聲王爺。
「現在王爺把我給了小姐你。」月蝶又是一笑,「月蝶就只伺候小姐。」
「那多麻煩呀廠身邊多個拖油瓶綁手綁腳的,這樣她怎麼去查探殿下被囚禁的地方?
這個臭王爺花樣真多,沒事放個人在她身邊幹嘛呀!
「小姐?」月蝶一臉狐疑的說:「你不喜歡我伺候你嗎?」
「沒有、沒有,我喜歡得很。」安熙將她的手一拉,親熱的說:「月蝶,咱們別在這說話,挺無趣的,你帶我四處去看看。」
「好呀,咱們王府又大又漂亮,是先皇送給王爺十八歲的生辰賀禮,一直是京城很有名的豪宅。」
於是月蝶帶著安熙四處逛逛,富麗堂皇的王府果然名不虛傳,雕樑畫棟和亭台樓閣讓安熙看得眼花撩亂。
心裡暗暗佩服師姐那麼厲害,居然可以摸進來而不迷路,而且還能詳細的畫了地形房舍圖。
她要是沒人帶路或是沒地圖的話,鐵定搞不清楚東南西北。
「對了。」月蝶停下腳步,指著西南邊的一堵灰牆對安熙說道:「小姐,那裡你最好不要進去,沒什麼好看的。」
月蝶這麼一說,立刻勾起了她的疑心。「為什麼?裡頭藏了些什麼?」
神秘兮兮的不讓人家去看,一定有古怪,說不定殿下就是被關在那裡。
「沒什麼東西,那是落月軒,好幾年前失了火,裡面都成了廢墟,王爺也沒要人來重建,就這麼放著不管。」
「是喔,那我就不看了。」安熙雖然這麼說,但心裡可不這麼想,你越是說沒什麼,那就一定是有什麼。
她已經打定主意要去瞧上一瞧。
在她們走上九曲橋,穿過引東河之水建的澄湖時,安熙從橋欄上往下一望,只見池裡養著許多色彩斑斕的大錦鯉,一看見橋上有人影,紛紛聚集了過來。
「哇,好多魚喔!」她來自塞外燕國,那裡是一大片的荒漠和苦寒,別說這樣美麗的觀賞錦鯉她沒見過,就是平常也難得吃到一尾魚。「你看它們拚命張嘴巴,真有趣。」
「八成是以為小姐要餵它們了,所以都聚過來了。」魚很聰明的,一看到橋上有人,就知道飽餐時間到了。
「魚還要喂呀?」她一臉稀奇的說:「聽都沒聽說過。」
「尋常的魚當然不用,可是這是觀賞錦鯉,不喂怎能長得又大又肥,顏色哪能那麼漂亮?」
「真的好肥喔。」安熙吞了一口口水,有點嘴饞的說:「不知道紅燒起來滋味如何?」
「哈哈哈。」一陣大笑聲從她身後響起,「吃不得、吃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