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花兒
某天寺裡來了幾個衣飾華貴的人,自稱打京城來,由於主子舊疾發作,所以借懷恩寺的靜室養病。
他們住在寺廟後面的一處精舍,據住持說,他們主子竟是個年輕俊秀的公子爺,態度高傲,也不理住持和僧人們的招待。
這群人看來來頭不小,闊氣得很,拿了一幅陀羅錦繡諸佛菩薩像,其山水樹石都由綠寶石、紅珊瑚等珠寶鑲嵌而成,精巧絕倫十分貴重,說要捐獻給寺方。
住持覺得受寵若驚,打聽著公子是什麼身份,僕人們笑著回答就是一般的京官而已。
那公子住了十來天,僕人們出出入入的,到鎮上的商舖購買奇珍古玩或是名家字畫;住持偷偷算了算,這些寶貝起碼值上七、八萬兩。
有一天,鎮上的寶珍齋送來一支白玉如意,索價一千八百兩,那公子覺得划算於是當場買了,讓店主跟著僕人去領銀子。
誰知那僕人卻私下扣下四百兩銀子,想作為引薦的費用,店主不肯,兩個人就吵了起來。
公子聽見吵鬧聲,一問之下知道實情大為震怒,悉數一兩也不少地給了店主銀子打發他回命,接著命人將那僕人狠狠的抽了幾百鞭趕了出去。
住持出家人慈悲為懷,不忍心地收留照顧起那名傷重無處可去的僕人,乘機探詢他家公子的真身份。
那僕人感激住持的收留,所以就不再有所隱瞞。
原來那位公子乃是當今的二皇子,奉命微服西巡,喬裝改扮借住在寺裡,不讓當地的官府有所警覺。
每天出去買東西的僕人其實都是他的眼線,他們一邊買東西,一邊觀察朝珍官吏有無任何不法。
十來天觀察下來,朝珍官吏清廉、百姓安居樂業,他很是滿意。
那僕人要求住持千萬別洩漏這件機密,否則兩人難免性命難保,主持雖然答應了,但還是跟方師爺說了這事兒。
汪道明聽完這件事,高興得向不攏嘴,「真的來了,還好我們準備周全。」
只要二皇子查不到任何不法,自然會往下一個省分前進,他也就過了這一劫了。
「你有派人盯著他們嗎?」他接著問。
「卑職命人仔細盯著,將他們的一舉一動一五一十的回報。」
「蠢才。」汪道明罵道:「還不快把人撤回來,要是讓二皇子發覺了,那還能不惹出麻煩來嗎?」
二皇子既然已經來了十多天了,也巡得差不多了,應該這幾天就會走,方師爺派人盯著他,若讓他發現一定會覺得奇怪,說不定因此多留幾天,要是讓他看出了什麼踢蹺而要詳查的話,那就麻煩了。
地牢那事夏穎以火燭意外結了案,就算他有發覺到什麼不對勁,也聰明的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個夏穎倒是個人才,汪可荃還挺有眼光的。
如果私鑄白金這件事他也辦得好的話,他就立刻讓他和可更完婚,盡速了卻他們這對小情人的一樁心事。
第七章
聽聞二皇子的車駕離開了知興省,已經進入了蓬萊省,汪道明喜孜孜的開了宴席,將九個知縣通通請來慰勞他們這陣子的辛勞。
當然他也不忘稱讚一下夏穎,讓他居了能容過此次危機的首功,眾知縣們很會察言觀色,看見府台大人對夏穎如此推崇,當然也是卯起來稱讚一番,將他誇得飛天遁地、無所不能似的。
為了感謝他的大力幫忙,汪道明先前還命人送了一份小禮物到皇甫擎禎的官舍。
裡面裝滿了金元寶,整整五千兩。
皇甫擎禎收下了。
「夏大人這次居功厥偉,大家心裡都是很感激的,我敬你一杯。」江知縣熱情的舉杯,除了汪道明之外,其他人都站起來敬酒。
皇甫擎禎連說不敢,也站起來還禮,「下官初來怎到,還有很多事情不懂.要請各位大人多多提醒、照顧,這該是我敬諸位才是。」
「夏大人謙遜難得,果然是個人才!還是汪大人眼光好。」
「我眼光的確不錯.但小女也不差,」汪道明笑道:「夏穎呀。你家花轎什麼時候要抬過來呀?」
他可是把一切都看在眼裡的,女兒對他情深一片,也該是為荃兒終身大事決定的時候了。
在座眾人馬上一片恭賀聲不斷。
「夏大人跟汪小姐可真是天生一對、天作之合。」
「恭喜恭喜,汪小姐是咱們知興第一大美人,夏大人真是好福氣呀!」
皇甫擎禎表面微笑,心裡卻不住罵道:汪道明你罪大惡極,說不定得滿門抄斬,我若真做你的乘龍快婿,那不是我也沒命嗎?
「諸位大人先別起哄,說不定夏大人根本看不上我家閨女呢。」汪道明看他不語,有點不高興。
他連忙咧開嘴佯裝出一臉即且喜的笑意,「我這是求之不得,汪大人若肯點頭,那我還能不歡天喜地的把江小姐抬回去供著嗎?」
汪道明開心了,「又是不請觀音,怎麼得供著?呵呵。」
「小姐觀音似的,當然小心護著。」林知縣又關始拍起馬屁,「汪大人有了東床快婿,這三杯酒是非喝於了不可。」
一群人又是一陣奉承討好,宴席間一片和樂融融、歡笑聲不斷,一直到深夜眾人才散去。
房裡的汪可荃聽下人說爹親已經允婚,高興得連覺都睡不著了。
既然有了這層關係,汪道明跟皇甫擎禎又更加親近了,他帶他到房山的礦產去看了一回。
房山的礦產原本是由其附近的百姓開採,但是汪道明賄賂朝廷派來視察的宮員,說已無礦可采地下了封礦的文書。
他就這樣將礦產據為己有,另外又強拉山區的平民和牲口來為他採礦,一年得銀超過六、七十萬兩;礦工們要稍有違抗就施以酷刑,待之強硬殘忍。
皇甫擎禎更進一步卸汪道明的防心,他提議私鑄劣質銀,以賤換貴得以換取更多的暴利;汪道明大樂依法而行,果然入帳更多。
從此他對皇甫擎禎更加信任,兩個人同流合污,百姓私下提起都叫他們朝珍雙黑。
***
孫唯光對著銅鏡有一下沒一下的流著頭,「人家是主子,我是奴才,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我管得著嗎?」
想不到皇甫擎禎為大局犧牲到這種地步,居然真找了媒婆上汪家提親,日子都敲定了。
這事並不在他們原本的計劃之內,雖然說這樣做的確更快取得了汪道明的信任,但他還是應該先和她商量的,至少得先知會她一聲,而不是讓汪可荃來她面前得意揚揚的說她要有新嫂子了。
她當時錯愕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連恭喜都忘了說,這一點還讓汪可荃不是很高興。
她總認為她太依賴「哥哥」,所以才會老是避著她這個未來的嫂嫂。
看著鏡中的自己,孫唯光勉強的擠出了一個笑容,還是覺得心煩。
「不行再這樣下去了。」她將梳子重重一放,站起來踱步。
她心裡隱隱約約的明白,她的反常是從皇甫擎禎和汪可荃開始親近後出現的。
他們兩人越親熱,她的心情就越惡劣。
難道她是在吃醋嗎?
「才不是,我只是氣他公私不分!」她努力的說服自己。
心裡有一個聲音提醒她,皇甫擎禎接近江汪可荃是為了大局著想,他心裡也不樂意。
才怪!另一個聲音又說了,接近一個人也不用這麼親熱,又摟又抱的,還同床共忱。
可不這樣怎麼能夠取信於人呢?要裝就安裝得像一點,要裝到連自己都相信才瞞得過人呀。
兩個不同的聲音在腦袋裡拔河,她困擾得頭都疼了。
「好了!通通閉嘴,不管他是怎麼樣,通通跟我沒關係!我幹麼為了他,自己跟自己吵架呀?」
就是這樣了,只要任務能夠完成就好了。
下了這點結論後,她才覺得如釋重負,露出久違的笑臉。
「去喝些酒來慶祝我終於搞定這件煩人的事吧。」她編好了辮子,神清氣爽的出去找阮公公。
「小阮、小阮!」
阮公公正在罵一個失手摔碎花瓶的婢女,一聽到孫唯光喊他,連忙從大廳走出來.「小姐,我在這呢!」
她興匆匆的將他一拉,「快,陪我喝酒夫。」
「去喝酒?!去哪喝酒?」阮公公被她拉著跑,奇怪她怎麼一掃前陣子的陰霾又高興起來,是發生什麼好事嗎?
「去府台大人的酒廠買酒呀。」
她興商采烈的拉阮公公,路上湊巧遇了謝其,順便邀他同去。
阮公公看她高興,也跟著開心,三個人邊笑邊說的買灑。謝其知道孫唯光喜歡看花、喝酒,於是提議到懷恩寺後面看那一大叢的秋海棠。
只是有酒無肉也太無趣,可是佛門淨地怎麼可能讓他們帶著酒和香噴噴的雞腿進去〔
所以他們就翻牆,偷偷的帶了進來,喝個不亦樂乎。
謝其說了一個酒笑話,逗得孫唯光和阮公公笑得前俯後仰,阮公公也說了一個,她更是笑得東倒西歪。」小姐,我們都說了,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