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花兒
玫瑰緩緩的將自己從台灣被賣到埃及開羅的遭遇,一直到今天發生的事全說出,聽得汪恬恬一愣一愣的。
「哇,好像在拍電影喔,那個戚季予帥不帥呀?」汪恬恬笑嘻嘻地問。
「恬恬!」
「好啦,我不開玩笑。其實我覺得這件事很簡單呀,他是為了家產才接近你,那你就把家產都給他嘛,如果他這樣還願意跟你在一起,就代表他對你是真心的。」
玫瑰狐疑地看著她,「是嗎?真有那麼簡單嗎?」
「有啦有啦,人啊,就是不要想太多才會活得輕鬆自在嘛。你好好想一想吧!」
第七章
玫瑰要汪恬恬先回去,她一個人則坐在咖啡館裡想了很久。
恬恬後來問她,她恨她爺爺,或者恨戚季予嗎?那時,她第一個反應即是搖頭。
「恨有什麼用,我只是覺得很難接受。現在心情比較平靜了,我反而覺得有一些些高興,因為不管怎麼說,我現在總算不是孤兒了。」
汪恬恬連連點頭,「你能這麼想就太好了,人啊,總要樂觀一點嘛,怪天怪地的有什麼用,倒不如好好珍惜眼前人……你剛剛不是說,你爺爺生了病,可能快嗝屁……呃,快去見上帝了嗎?」
她笑了笑,恬恬的心直口快,在大學裡是出了名的。「嗯,他的樣子看起來很不好。」
「我覺得,你就完成你爺爺的心願,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後一段路吧,要是現在為了嘔氣不理他,等他真的死了,後悔也來不及了。」
汪恬恬的話一直縈繞在玫瑰腦海裡,她出神地望著落地窗外走動的人兒,直到一道黑影籠罩住她,她才回過神來。
戚季予沒有說什麼,逕自在她對面坐下。
玫瑰一愣,「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你跑出寧園後,我就一直跟著你。」他只是遠遠地跟著她,沒有走近,所以也沒聽見她和方纔的女人交談些什麼。
「為什麼要跟著我?」
他頭撇向窗外,「你是我的女奴,保護奴隸的安全是主人不可推卸的責任。」
「你對我真的只是主子對奴隸的責任嗎?沒有一點點別的?」她期待地看著他,只要他說有,就可以把她從地獄中解救至天堂。
「你和老頭子相認,現在是戚氏集團的准繼承人,很快就不是我的責任了。」他的眼神黯淡了下。
「為什麼叫他老頭子,他也是養育你的爺爺不是嗎?」
他冷笑了聲,「好吧,讓我告訴你一個故事。當年,與其說是威傳光收養了兩個兒子,倒不如說他養了兩隻狗!他只是要他們的忠心、才幹,根本不曾真心對我爸爸和二叔付出過一點為人父的關心。」
從小失去母親的戚季予,和父親戚伯全的感情相當好。戚伯全是個好人,卻不是做生意的好料,在他連著數個決策錯誤而使集團蒙受相當大的損失,遭到眾人攻擊之時,戚傳光沒有給他任何機會,徹底的斷了他的從商之路。
誰也沒料到,自尊心甚強的戚伯全,在一個下大雨的夜晚,開著車出去買醉之後,就進了墓園了。
戚季予因此恨著戚傳光,若不是老頭子的薄情寡恩,他爸爸不會死。
爸爸死時的那年他才十四歲,倔強的不肯再仰賴戚家分毫,他獨自生活、唸書,取得碩士學位後,進入公司從基層做起,居於每一職位都表現得有聲有色,引起戚傳光的注意,甚至重用到讓他坐上主持集團的高位。
大家或許都以為,他是為補償而提拔他,但他們都錯了,老頭子是老了,但腦子還清楚得很,誰是人才他還分辨得出來。
「所以我無法眼睜睜的看著戚氏集團落入你手裡,順了他的心。不可能!我父親為戚氏集團賠上了一條命,集團的命運只能由我主宰。」
她聽他說著,心裡滿漲著一股難以言喻的不捨,悄悄的對他買下自己之舉釋懷了。
自己沒有愛錯人,他不是貪圖權貴之人,他的人生裡,也是充滿了許多無可奈何呵!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之間若沒有戚氏集團的話,會不會有些不同?」玫瑰小心翼翼地問。
戚季予眼光灼灼地看著她,玩味著她話裡的意思,「或許吧。」
玫瑰深吸口氣,暗自決定了一些事。「我累了,我們回去吧。」
☆☆☆
隔天,玫瑰在戚季予去上班後,獨自前往寧園去見戚傳光。
來到寧園,玫瑰在房門口跟特別護士打了個招呼,開了房門進去。
房裡一片黑暗,陰氣沉沉地讓人感覺很不舒服。她走到吉邊,將窗簾拉了開來,剛透進來的陽光有些刺眼,將躺在床上的老人驚醒。
戚傳光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站在自己眼前的身影,「玫瑰,你……」怎麼會在這裡?
「要不要出去走走,今天天氣看起來很好。」她對他綻開一抹盈盈動人的微笑。
他幾乎無法言語地只能點點頭,憔悴的臉上頓時展現光彩。
玫瑰召來特別護士,一起將他扶到輪椅上,由她推著,兩人散步到花園裡。
「爺爺……我可以叫你爺爺嗎?」
戚傳光眼眶一熱,「我求之不得。」
「太好了,我有爺爺了!我總算有自己的家人了。」她發自內心地說著。
「你不怪我嗎?畢竟當初要不是我這個頑固又愚昧的老人,也不會害得你沒有爸爸媽媽。」
她搖頭,「剛開始我是怪你,甚至要恨你,但是後來我想通了,老天爺至少還不算太虧待我,終究讓我見到了親人。我已失去和爸爸媽媽相處的機會,不希望達跟你也是這樣。」
「太好了、太好了。」他黃濁的眼裡閃著晶瑩的淚光。
玫瑰蹲在他身側,「爺爺,我不想要戚氏集團。」
他拍著她的手,「你放心,爺爺不會誤會你願意和爺爺相認是為了戚氏集團,不過再怎麼說,你都是我們戚家的親生血脈,戚氏不給你怎麼成呢。」
「可是我對經商一竅不通,一點興趣也沒。爺爺,如果你真要給我,不如把它給季予,他有本事把公司經營得很好的。」
「我知道,他也是我從小看長大的孩子,只是……」骨肉之情是天生的,他還是想把自己畢生心血留給她。
「我真的不想接下這個重擔,爺爺,這是我對你惟一的要求,你就答應我,把戚氏留給季予吧。」戚傳光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丫頭,昨兒個陳聲有跟我報告過,季予到開羅買下你的始未,你說,你是不是對那小子有好感?」
玫瑰聞言臉一紅,「不、不是,誰會喜歡那個冷冰冰的酷男人。」
他哈哈大笑,「爺爺也不喜歡,那你還要我把戚氏給那小子。」
「爺爺!」她嬌嗔著,此刻兩人相處的氣氛,像極了一對相處許久、感情融洽的祖孫。「喔,你作弄我。」
「季予這孩子太倔強了,我怕你若真的愛上他,會有苦頭吃。」他永遠忘不了,在自己大義子的喪禮上,戚季予年少瘦削的身軀裡著一襲黑衣,陰鬱的臉上滿是恨意。
那孩子太倔強、太內斂,再加上前幾年他前妻背叛他的事,要敲開他封閉的心門,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愛他苦,不愛也苦哪……」玫瑰喃喃低語。
「你說什麼?」戚傳光聽不清楚,問了她一句。
她回以一笑,「沒什麼,爺爺,我是認真的,我希望你把戚氏給了季予。」她再一次重申。
「好,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
「你得搬來寧園跟我住。」
「好。」她幾乎立即就答應了。這並不是什麼困難的要求,她也覺得惟有如此才能好好的陪老人家走完人生的最後這段路。
☆☆☆
玫瑰要搬到寧園,奇異的,戚季予居然沒有多說什麼,還叫阿全送她。她心裡暗暗忖度,他該還是關心著戚傳光的。
她和陳聲照過面了,她對他這個同為戚傳光與戚季予的心腹很有好感,原以為他該是那種看來老奸巨猾的狐狸型人物,然而她在他臉上,卻只看到真摯。
在她初到寧園的那個晚上,戚傳光睡下後,出了房門的她看到他等在門外。
「你是……」玫瑰看著眼前西裝筆挺年約五十開外的男子。
「白小姐……或許從現在開始就要改稱呼你為戚小姐了。」陳聲恭敬地說。
她不自在地笑了笑,「我還是比較習慣人家叫我玫瑰。」
「我是陳聲,是戚家人忠實的僕人,所有戚家人都是我的主子。」
她輕笑,「現在都什麼時代了,還有人來忠僕那一套。」她以為像自己被賣為奴隸是萬不得已,沒想到還有人自願喚人主子呢。
陳聲嚴肅地看著她,「我十六歲那一年家裡失火,只有我一個人活下來。無親無戚的我,在街上混了一段時間,靠著扒竊及搶劫婦女的錢度日。」
玫瑰收起原先有些輕慢的神色,認真的聽他說。
「有一天,我拿著刀搶劫了一個男人,不小心傷了他,這時剛好遇上巡邏的警察,我知道我毀了。其實自從我選擇在街上混時,我的人生就毀了。」他苦笑了聲,「那時,被捉進監牢的恐懼牢牢地籠罩住我,我發誓如果讓我重新來過,我一定會作別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