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花兒
余抒懷拉著雷臨歧到一名盛裝女子面前,「郡主,這是雷主簿,他會負責你這幾日的起居。」
她和雷臨歧對看了一眼,霎時滿臉通紅,連忙低下頭來。「多謝御史大人費心。」她還以為接待她的人會是個糟糕的老頭子,沒想到是這麼一個俊俏的年輕人。
「郡主車馬勞頓,也該累了。」雷臨歧有禮地說:「進去先歇著吧。」
這個假郡主身材珠圓玉潤,長得也頗為清秀,說話更是溫婉有禮,說她是假的只怕沒人信。
臨姚縣令朱富國陪笑道:「御史大人,下官是否也歇在行轅?」他可是辛苦地把郡主送來,而且還是她的義父,雖然官小職卑,但衝著郡主的面子,應該也可以住進行轅吧?
「那有什麼問題?」余抒懷哈哈一笑,「朱大人辛苦了,皇上要是知道你如此善待郡主,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這是應該的。」他呵呵地笑著,「應該的!」
一行人就這樣住進了欽差行轅,行館內因為郡主的駕臨而顯得十分忙碌。
直到晚宴結束之後,雷臨歧才能跟余抒懷說到話。
他在小花園的徑道上攔到他,「吃飽了,該辦正事了嗎?」
「你說問郡主?都這麼晚了,給人家歇一歇吧!」
「不行。」他抓住他的衣領,沉聲道:「我看你真是玩到樂不思蜀,無心辦事了。抒懷,此事非同小可,你不能再抱著好玩的心態辦事,否則會惹禍上身。」
余抒懷聽他說得嚴重,精神頓時一振,「怎麼了?突然這麼嚴肅。」
「這個郡主是假的。」他低聲道:「我要逮住她的狐狸尾巴。」
「你怎麼知道?」她臉上有寫假郡主嗎?否則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看不出來哪裡假。
「我就是知道。」他附耳在他耳邊吩咐道:「問她這幾個問題……」
余抒懷連連點頭,表情也變得正經了,「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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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著銅鏡,朱青拿著木梳緩緩地梳理一頭長髮,臉上的神色相當的寧靜安詳。
「青兒,不……郡主。」朱富國急忙改口,「你歇著吧,我告退了。」
「下去吧,這兒沒你的事了。」她還是輕輕地梳著發,「以後沒我的吩咐,不許你擅自進我的房。」
「你怎麼這麼說呢?好歹我也是你爹嘛!」他搓著手陪著笑臉,不忘注意房外頭有沒有人走動。
她重重的放下梳子,轉過身來,嚴厲地說:「我爹是利陽王,我是臨海郡主,你說話得小心一點。」
「是是,下官知道了。」他這個女兒平常溫柔婉約,可是其實是個深沉的厲害角色,這次這個李代桃僵的事就是她想出來的。
當年他在利陽王的府裡做總管,一直不知道他的主子居然是個王爺。主子去世之後,他仗著自己是總管之便,又知道主子除了一個女兒之外,無親無戚連一個朋友都沒有,所以將府裡本已不多的僕人,加上主子那個從不讓人見的醜八怪女兒托人賣掉,霸佔了龐大的家產,然後用那些錢買了一個小官來做做。
直到一年前,他才從同僚的口中知道望安有個利陽王,他一查照這才發現是自己的主子,這一下他嚇得不輕,整天提心吊膽,生怕東窗事發。
所幸一直沒有什麼禍事上門,正當他覺得可以放心時,皇上居然派了御史大人來找人,而且找的是那個被他賣掉的醜八怪郡主!他怕御史大人遲早會查到自己身上,因此煩惱得不得了。雖然他事情做得乾淨利落,但真正的郡主若出來指控他,那一切就完了!
當初他就是欺負她是孤女,沒想到居然會是皇室明珠!
還好他有個聰明的女兒,她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便想了一個好辦法,即由自己冒充做臨海郡主,既可以掩飾他佔人家產、賣人女兒的醜事,又可以一躍成為皇上的堂妹,從此榮華富貴享受不盡。
當然,要冒充郡主有些風險,但朱青覺得值得,而且她爹在利陽王的府裡十多年,對王爺的事瞭若指掌,當然不怕人家問她,況且她還有信物證明自己身份。
現下只要皇上認定、相信了她是郡主,她腳步站穩了,就算真郡主突然冒了出來,她也不怕。
這件事情能這麼完美,還要感謝那個神經兮兮的王爺,把自己的女兒關著不讓人見,所以從來沒人見過李黛的模樣,也不知道她有些什麼事,讓現下她冒充起來一點都不費力,也不用擔心有人指著她的鼻子說她是假的。
「那我走嘍,你小心一點,那個御史大人看起來滿精明的。」
「別擔心,我有辦法對付他。」她得意地笑著,「我早知道他們一定不會這麼容易就信我,遲早會上門來試探我的。」
她早就準備妥當只等他上門來,只要過了這一關,一切就順遂了,到時誰都不能阻止她飛上枝頭變鳳凰。
「好吧,事已至此,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你嘴巴閉緊些,叫家裡那些奴才小心一點,其它的事我來擔心就好了。」朱青有點不屑地交代著,「記住我的身份是郡主,不要動不動就上我這來,等我進京之後,會求皇上給你好處的。」
「那就先謝了。」朱富國喜得眉開眼笑、千恩萬謝的,他就等著飛黃騰達嘍。
朱青坐在太師椅上,旁邊侍立著兩個丫環拿著扇子,輕輕地幫她扇著涼。
才剛下過一場雨,地上還濕漉漉的,但是屋子裡卻是反常的悶熱。
余抒懷和雷臨歧來到她面前,「打擾了,郡主。」
「沒關係,兩位大人請坐。」她客氣地說:「抱歉,昨晚我身體不適,沒辦法接見兩位,累得兩位大人又多走這一趟,實在是相當過意不去。」
「郡主客氣了!」
雷臨歧聽得猛皺眉頭,她嘴巴雖然說得客氣,還不是猛擺架子!
他們今兒個一早就來了,丫環們卻說她昨晚遲睡,還沒醒。好不容易等她睡醒了,又是梳妝打扮、用膳,足足磨了一、兩個時辰。
她一定是故意的!
「兩位大人急著見我,不知道是有什麼事嗎?」她明明知道他們的來意,卻故意裝傻。
「是這樣的,」余抒懷連忙道:「皇上相當思念郡主,很想知道郡主是否一切安好,這些年來過得如何?」
「也沒什麼好說的。」她裝得有些感傷,「爹爹不太愛說話,我也很少見到他。而他不喜歡我到外面去,所以總是將我一個人鎖在園子北邊的屋子裡。」
她這麼一說,雷臨歧不由得心中一動,侍書也說過相同的情形。而這個假郡主知道這件事,那表示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利陽王家裡的事,絕不是隨便或是臨時起意來冒充的,她一定有計劃。
「王爺為何要這麼做?」把自己的女兒關起來?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
她作勢擦眼淚,歎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我三歲時就死了娘,爹爹跟我最親,他這麼做一定是為我好,我不怪他。」
廢話!雷臨歧有點不耐煩,忍不住在心裡大罵,被關起來的又不是你。你有什麼資格怪王爺?
「其實爹爹很辛苦,他很想念我娘。」她幽幽地說:「他都不怎麼笑,再加上他身體不好,常常會腰痛,所以很少出門跟人打交道。」她像刻意地解釋道:「我爹爹年輕時被馬踩傷後腰,一時疏忽沒治好,才帶著這個毛病一直到老。」
余抒懷點點頭,「你知道得很清楚嘛!」
「他是我爹,我當然知道。」她訝異地說,「御史大人這話我可聽不明白了。」
「郡主。」雷臨歧忍不住了,看樣子叫抒懷問也是白搭,這個假郡主可是有備而來,「大人的意思是說,為何王爺一過世你便急著離開望安?」
「我在望安舉目無親,爹爹一過世,我當然得上京投靠其他親人。」
「難道望安府尹不能替郡主代勞,上報朝廷?累得郡主千里尋親,還病倒在臨姚,看來這個府尹失職又糊塗,一定要嚴懲。」
「雷主簿,望安府尹又不知道我的身份,何罪之有呢?」她看了他一眼,輕輕地道:「我覺得你在質疑我。」
「下官不敢,只是郡主的說詞令人難以信服,啟人疑竇。」
「你口裡雖然說不敢,但擺明就是懷疑我!」她秀眉一皺,「算了,你會懷疑也是應該的,我也不怪你。」
余抒懷看她動怒,連忙道:「郡主,他沒那個意思,你千萬別見怪。」
「我已經說了不怪他了。」對方是那麼俊俏的男人,她又怎麼捨得怪他呢?瞧瞧每個人都來奉承她,偏偏就是他不買她的賬,昨晚用膳作陪入席時還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有意思,他是惟一不拿正眼瞧她的人,她怎麼能嚥得下這口氣?
「但雷某卻仍是要問,郡主的封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