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花兒
他拿著布巾,冰涼涼的……他詛咒了一聲,「喂!你……」
「等一下。」她一邊跑,匆匆的回頭,「馬上來。」
她衝到小廚房裡,打開灶門一看裡面的火光微弱,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她連忙在灶內添柴拚命的把火吹旺。
半晌後,看著熊熊的火光,她高興的用袖子拭了拭汗,站起身時看到桌上的粥和幾道菜,她連忙找了個托盤,拿過用膳的碗筷又匆匆忙忙的爬上樓梯,衝到屋子裡。
「你到底在幹什麼?」溫雅爾眉毛倒豎,「你要凍死我呀。」他把原本拿在手上的布巾摔在水盆裡,「這水是涼的,你幹嗎不加些熱水?」
「啊?」她把托盤往桌上一放,「少爺,每個人都是用井水洗臉,從來也沒人加熱水。我爺爺都快七十歲了,他天天用我打的水洗臉,也沒凍著。少爺明明還年輕,哪有這麼容易就凍死了?」
「奇怪了,你話怎麼這麼多?還有理由呢,到底你是丫頭還是我是丫頭?」他給她氣得一點睡意都沒了。
窮苦人家當然不能像他們這樣享受呀,他可沒有用冰冷井水梳洗過的經驗!
「我說怎樣就怎樣,你乖乖做就是了!哪來這麼多話解釋!」
景陽春輕咬著唇,有些埋怨的看了他一眼,像是有很多話想說,可是又在他怒氣沖沖的眼光之下,將嘴邊的話縮了回去。
之後對她而言更是一連串的災難,溫雅爾堅持要先洗澡,洗完澡又罵她飯菜冷了害他沒有食慾,跟著她收拾好一地水漬的屋子,抱著一堆髒衣服到井邊去洗,任性少爺又來抱怨她刷刷洗洗敲敲砰砰的聲音讓他睡不著覺,叫她滾遠一點去洗。
「哪有人早上睡覺的?」她捧著一大盆衣服,嘮嘮叨叨的說著,走上一大段路到廚房旁邊的水井去洗衣服。
她忙了一個上午,滿足任性少爺的要求,餓得肚子咕咕叫,就連洗衣服都覺得有氣無力的。
「陽春。」江婆婆有些刺耳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在幹什麼,蘑菇到這時候才回來。這時候才要回來吃早飯也晚了。你呀,動作不利落點會餓死的。」
粗使丫頭們得先伺候完主子或是做完自己早上的工作,才能回廚房吃早飯,中午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可以吃飯休息,陽春要是動作這麼慢,永遠都趕不上吃飯的時間。
她可不會因為她是她表了很遠的侄女,就給她方便。
她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名捧著一大籃白菜,瘦弱而微跛的少女。
「我還沒做完。」她無法克制肚子咕咕叫,「少爺太不講理了。」
「什麼不講理,一定是你動作太慢,還怪少爺。」江婆婆用手敲了敲她的腦袋,「叫你放聰明一點,可不是要你在背後抱怨主子。」
「我知道了啦。」她嘟起嘴,又埋頭洗起衣服來了,耳邊聽到江婆婆在交代那名少女,凶巴巴的要她將那一籃白菜洗好,並一葉一葉的分開放好,否則有她好瞧的。
她偷偷瞧著那名少女,看她很吃力的將井水打上來,卻一副提不動水桶還似乎隨時都會跌倒的模樣,她連忙站起來幫忙,「小心!」
她幫著她把打上來的水倒入大盆子裡,嘩啦嘩啦的水聲中,她聽見了一聲細細的謝謝。
「不客氣。」景陽春重新坐下來,有些好奇的盯著那少女認真洗菜的側臉,那低垂的睫毛又長又翹,像是一排濃密的小扇子。
然後她聽到了咕嚕聲,非常大聲而且不是從她肚子裡發出來的。
那少女漲紅了臉,飛快的看她一眼,掬起清澈的井水喝了幾口後,吶吶的說:「對、對不起。」
「你很餓嗎?」景陽春同情的看著瘦弱的她,她雖然也餓可是還不會餓到想喝井水的地步,她還能撐到吃午膳的時間。
她點點頭,輕輕的說:「有一點。」
「應該快吃午飯了吧?」她安慰她道:「待會就能吃飯了,餓肚子很難受吧,渾身都沒力氣了。」
她搖搖頭,低聲道:「我不能吃,我做錯了事。江婆婆罰我兩天不能吃飯,我得明早才有得吃。」看她一臉泫然欲泣、可憐兮兮的樣子,景陽春同情的說道:「你餓這麼久啦?我有塊大餅,雖然不怎麼新鮮了,不過滋味還不錯,是我娘給我帶進府吃的。」她一直捨不得吃,現在剛好給她填填肚子,免得餓壞了。
「不、不用了。」她一臉驚訝,似乎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來這裡已近三年的她,常常處在半飢餓狀態下,從來也沒人管她吃飽了沒。
「沒關係,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去。」她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又回頭道:「我叫景陽春,你呢?」
她怯生生的說:「夏夜雨。」
景陽春衝著她一笑,她總算在溫府交到一個朋友了。
第二章
「少爺。」景陽春跪在地上,用抹布吸乾了地上的水,再使勁的將水擰到盆子裡,不情不願的說:「我已經四天沒吃到早飯了,你知不知道。」
不是她動作太慢,誤了自己吃早飯的時間,而是她的少爺喜歡在早上淨身,而且總是在她好不容易忙完所有的事之後,交代她新的工作。
「關我什麼事。」溫雅爾整了整樹上的皺摺,搖了搖扇子,俊俏非凡的他因為專門辣手摧花,傷害女人心,所以成了女人的頭號公敵。
只是眼前這丫頭不知道怎麼搞的,長得難看就算了,還一點審美觀都沒有,對他的俊美視而不見,每天只顧叨念著他刁難她。
「怎麼會沒關係?」她跪坐著,抬起頭來,「因為你異於常人的習慣,還有無理的要求,所以我才會因為做不完而誤了吃飯時間。」
他嫌吵就不許她在屋子後面洗衣服,讓她得走上一大段路到別的地方去洗。該是她整理屋子的時間,他就說他要睡覺,叫她做些好吃的來給他填肚子,她做好了之後,他又賺她吵了他的安寧賭氣不吃。
她因為忙著幫他補他馬上要穿的衣服,太晚做飯他又罵她想餓死他。她不過才伺候他四天,天天都疲於奔命累得跟狗一樣,回到丫頭房裡後一點力氣都沒有,也沒辦法跟人家搶什麼好位置睡覺。
「你用跟我嗦的時間勤快點,早就做完這些雜事了。」他翻了翻白眼,「以前別人都沒有你這種問題。」
就算有,也不會來跟他抱怨,指責他害她餓了肚子。他溫家的奴才都是很有分寸的。
「沒有才怪。如果你是個很好伺候的人,也不會三天兩頭的換丫頭。少爺,你要改改你的態度,都這麼大的人了還要故意欺負丫頭,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雖然才來了四天,但她或多或少也聽到別人說過少爺難服侍,她問過表嬸為什麼,她只是說少爺眼光高,長的不好看的丫頭他就刁難,嫌人家礙了他的眼。
她憤憤的問:「那就找些模樣好的去伺候他呀!幹嗎要讓我活受罪?」
「模樣長得好的,又礙了別人的眼,一樣待不久。」她神秘的扔下這一句,就叫她去做事了。
「你真夠煩的,能不能少說幾句?」溫雅爾罵道:「真是奇怪了,這麼嗦的丫頭是從哪裡找來的。」
「那你能不能讓我準時去吃飯?我餓著肚子話就會多,而且也沒力氣洗你的衣服。對了,少爺我覺得你很奇怪,一般人不會一天換上四、五套衣服,也不會一天淨兩次身。更知道今天洗的衣服明天不會馬上干,你早上跟我發脾氣說那件青蔥色的緞面長衫還濕濕的不能穿,實在有點過分。」
他才穿沒兩個時辰,就不知道到哪裡去晃了晃,回來的時候身上帶著香氣,又換了一套新衣,把原本穿的衣服丟給她,叫她弄乾淨他明天還要穿。
他瞪著她,拿著扇子的手背在身後,上身有些傾斜的靠近她,一字一字的說:「閉、嘴。」
這個囉嗦又煩人的丫頭,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
他性好整潔,受不了自己身上有太多女人的脂粉香氣,偏偏他愛親近美女,她們又特別香,所以他總會特地換過衣服才出們。
景陽春靈活的眼睛轉了幾轉,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低下頭去,認命的把地上水漬擦乾。
就是有這種人,以麻煩別人為目的,以造成別人的困擾當樂趣。
「喂。」溫雅爾正要出門—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又折了回來,用扇柄敲敲她的頭,「喂。」
「幹什麼啦。」她對他怒目而視,一手揉著被敲痛的頭,「我叫景陽春,不叫喂,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你為什麼老不記住?」老是用喂來叫人,真的很無禮又不尊重別人,她爹娘明明給她取了個好名字,就是要給人家拿來叫的。
「我為什麼要記住你的任何事?無聊!」他哼了一聲,一臉輕蔑的說:「待會屋子收拾完了之後,你去跟大總管拿鑰匙,到漱干樓找些水晶瓶,到園子裡折些桃花插上,給容園的姑娘們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