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花兒
桑梓走了幾步,只見那人面朝下的趴在草地上,一動也不動的。
她用腳踢了踢他的手,「喂!喂!」
是昏了還是死了?可千萬不要是見佛祖去了,否則她的麻煩可就大了。
突然那人手一翻,抓住了她的腳踝,她嚇了一大跳反射性的往後一退,但腳卻還在人家手裡,於是重心一個不穩,往後摔了一大跤,屁股差點沒裂成四塊,就連鞋子都離腳而去。
「又是妳這個死丫頭!」
這條路是她桑家開的嗎?這麼惡霸,不許人家經過?
她是拿什麼丟他?砸中了他的頭,害他昏天暗地的跌下馬,又摔得七葷八素的。
「你這個偷馬賊!我跟你……」她忍著痛爬起來,隨即驚訝的睜大眼睛,「又是你這癆病鬼!」
真是陰魂不散,走到哪都會看到他!現在是怎樣?娶不到她,就偷她的馬抵數嗎?
「拿著我的鞋子幹麼?還不還我!」看他手裡拿著她的一隻鞋,她突然覺得有點奇怪。
「妳把我的馬找回來,我就還妳這只臭鞋!」這死丫頭害他的馬跑得無影無蹤,這下他鐵定追不上方實東了。
方實東是他的同窗好友,這次被外派到江蘇當指揮使,所以他今天特地去柳葉亭幫他送行。
結果他忘了將要送他的那幅畫交給他,直到返城之後才想到,所以才馬上回頭來追,誰知道這樣也礙了桑梓桑大小姐的眼,不知道拿什麼東西把他扔下馬來。
「你的馬?你真不要臉,連這種謊話都能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她雙手扠腰道:「那馬明明是我的!」
「有什麼道理我棠家騎出來的馬,到了這裡變成桑家的?妳是惡霸不成?」真是個怎麼看怎麼討厭的臭丫頭。
他還以為終於可以擺脫這個自己送上門的惡夢,沒想到老天還是不打算善待他。
難道他還不夠受罪嗎?
「你才是強盜!」開口死丫頭、閉口臭丫頭,她是沒名沒姓的丫頭是嗎?「那馬明明是我的!都是你不好,害我的馬跑了,快把鞋子還我,我沒空跟你囉唆,我還要去找……呃……」
桑梓猛然想到了一件事,剛剛她把馬繫在林子前面,然後入林去摘梨子,跟著聽到馬蹄聲,所以她立刻衝出來,剛好看見了他騎著她的馬過去。
這中間好像有點不對頭的地方,好像是跟方向有關。
「啊!」她大叫一聲,「你等一下!等一下喔!」
說完,她匆匆忙忙的往林子裡跑。
「妳的鞋子!」真的不要了?
那他拎著她這只臭鞋要幹麼?
「要死了。」她慚愧的看著一匹黑馬低頭悠閒的吃著草,臉上頓生愧疚。
對嘛!她就說方向有點不對,如果是她的馬被偷的話,那時候應該是回頭跑,而不是向前跑才對。
「原來如此!」棠優看她跑進林子裡,不甘心這樣放過她,所以跟在她後面,當然也就看見了那匹快樂的馬。
「這不能怪我吧?」她雖然心虛,但嘴巴上仍不肯落了下風,「你自己看看這兩匹馬實在長得很像,我當然會錯認了呀。根本就不是我的錯,是你自己不好。有這麼多條路幹麼不走,偏偏要經過這裡?」
「這麼說起來,還是我不對嘍?」棠優最討厭人家死不認錯了,她要是好好的道個歉,那他還不至於跟她計較。
但是她不是,反而盛氣凌人的指責他不應該經過這裡!
「算了,你既然知道錯了就好。」她一揮手,「我也不想跟妳計較。」
桑梓趕緊解下綁在樹幹上的韁繩,心虛的要翻身上馬離開。
結果棠優居然拉住她的後腰帶,將她往後一拉,自己搶上前去踩著馬鐙上馬,快速的奔了出去。
事情發生得太快,她還在踉踉蹌蹌的差點跌倒時,他就已經騎上馬背了。
桑梓氣急敗壞的追了上去,「棠優!我的馬!」
「謝啦!」他頭也不回,只是舉起手來揮了一下。
他不喜歡人家冤枉他,既然她鐵了心的要誣賴他偷馬,而且他又已經付出了被砸下馬的代價,那他就乾脆真的騎走她的馬,這才叫做名副其實的偷馬賊!
「把我的馬還來呀!」桑梓追了一段路,再也追不上神駿的馬匹,一下子就看不到人馬的影子,「至少把我的鞋子還我呀!」
這樣她怎麼走路?她怎麼回家啦!
可惡的偷馬、偷鞋賊!
奇怪了?剛剛騎著馬出來的時候,一點都不覺得路途遙遠,為什麼現在就覺得回城的路是千山萬水?
太陽那麼大,曬得她頭昏腦脹。
右腳沒鞋穿,害她得小心翼翼的避開任何會傷害她的腳的東西,結果害她走得更慢了。
「可惡的棠優,我跟你卯上了。」桑梓雙眼冒火,在肚子裡把棠家祖宗八代都罵遍了。
她一邊吃著剛剛摘的梨子,一邊緩緩的走著,「還好我聰明的多摘了幾顆,否則鐵定渴死。」
她將梨核往腦後一拋,煩惱的看著遙遙長路。
「什麼時候才能進城呀?死棠優、病鬼棠優!這麼多人死,怎麼少他這一個?淨會找我麻煩!」
馬蹄聲?
她回頭一看,只見棠優騎著她的愛馬出現在她後方。她立刻雙臂一張,迎面往前攔他。
「站住!啊……」
她回身一跑,凶神惡煞的要叫他滾下馬來,誰知道卻一腳踩中了剛剛隨手亂丟的果核,腳踝一拐就往前摔了個眼冒金星。
「行這麼大個禮來跟我認錯嗎?」還五體投地呢。
棠優停住了馬,語帶諷刺的說。
因為搶了她的馬,他才能順利的追上了方實東,現在要回城,又遇到只能步行的桑梓。
「去你的!」她跪坐起來,手掌擦破了,腳踝又痛得要死,當然不能忍受他的嘲笑和落井下石。
「去我的?」他哈哈一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先走一步了。」
「慢著!」她站起來喊著,卻因為扭傷的腳又跌了回去,「把我的馬還來。」
棠優跳下馬,但還牽著韁繩,「好呀,妳過來牽呀。」
看了她剛剛站不起來的樣子,也知道她八成扭傷了腳,此刻是動彈不得。
打落水狗誰不會?
不趁機欺負她一頓,太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了。
桑梓朝他一瞪,以手撐地將重心都落在左腳上,她咬牙站了起來,然後使出獨腳神功,跳呀跳的跳到他面前,一把從目瞪口呆的他手中搶過韁繩,還得意揚揚的哼了一聲。
「你以為難倒我了?哼哼,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妳還真不是普通的硬挺。」這樣也行呀?!
幹麼不乾脆點跟他示弱,讓他伸出英雄援手,也好藉此化解兩人之間的過節?
「知道就好。」桑梓扶著馬鞍,意識到自己有了麻煩。
她現在是靠左腳支撐自己,可是她若要上馬,就一定得用左腳踩著馬鐙上去才行,這樣扭傷的腳一定撐不住她的體重。
她會摔得很慘。
桑梓停住了,只能對著馬鞍乾瞪眼。
「妳慢慢搞吧,我先走了。」看出她此刻的困境,他故意不伸出援手,還擺出一副想一走了之的態度來,「努力一點,說不定三天後妳就能到家了。」
慢慢跳吧,他就不相信她多能跳。
「棠優!你還算是個男人嗎?」桑梓忙道:「給我站住!」
「妳幹麼老是懷疑我是不是男人?很想要我證明給妳看嗎?」脫褲子怎麼樣?要是她不會尖叫著把他打一頓,那他還滿想這麼做的。
這叫一勞永逸,免得她老是懷疑他的性別。
「你看見一個弱女子有了麻煩,你幫都不幫,轉身就走算什麼男人!」心腸惡毒的人就是不一樣,正常人早就慇勤的來問她需不需要幫忙了。
就算她沒有開口,他也應該主動相助才對,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做英雄救美呀?
她這個「美」可是很沒得選擇了,才肯讓他這個「英雄」救救的。
誰叫這條爛路上也沒有別人了。
「哪裡有弱女子?怎麼我沒有看見?」他故意東張西望著,裝出一臉很驚訝的樣子。
「棠優!」她吼他,「你明明知道我說的是我自己,別跟我裝傻。」
這個王八蛋,就是要惹她發火。
「那請問弱女子要我幫什麼忙?太困難的就不用說了,我大概也幫不來。」
「快來幫我上馬啦。」要是連這點小事他都做不來的話,那乾脆去自殺算了,重新投胎成為個有用之身,才不會貽笑人間。
「妳也太強人所難了吧?我不過是個癆病鬼,哪有那個力氣幫妳上馬?」說完他還咳了幾聲,證明自己所言不虛。
「你到底幫不幫?少在那邊假了,你跟我一樣清楚,你身體好得很,有很多的力氣來輕薄別人!」
又想來身體不好那一套?騙別人還可以,騙她可就沒效了。
棠優搖頭,「我沒有很多力氣,也沒有輕薄過別人,妳別老是亂冤枉人。」
如果她的別人指的是她自己的話,他只能很遺憾的說,那只是意外,絕對不是出自於他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