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黑田萌
不成,要是王君毅真的認出她,而且積極地想找尋她的下落,那麼她手刃仇人的計劃恐怕會有變量。
今晚梵剛探了太守府回來後,也不知道能不能帶來什麼好消息;如果他又要她等,那……她等得來嗎?
盤桓片刻,她作了一個很不自量力的決定,那就是——她要親自上船褸去。
只要她扮成船樓小妓,就一定能逮到機會接近江均;像江均那種色胚,是絕對不會對女人有戒心的。
待她找到機會接近,就一刀要了他的狗命!她或許會被逮著,或許就這麼沒了小命……但她不怕,只要能殺了江均為家人報仇,她什麼都不怕。
想著,她亳不猶豫地起身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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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河巧扮船樓小妓,成功地混進了船樓中。
裝飾華麗的船樓上下充滿了江均邀請而來的青樓艷妓,還有他那成堆喜好漁色的同好、喧喧嚷嚷地好不熱鬧。
為免被人發現,翠河非常低調地遊走在穿梭往返的青樓女子之間;她在找尋江均的蹤影,只要見到他,她就能找機會接近他。
「太守在樓上當散財童子,妳上不上去?」突然,身邊傳來兩名青樓女子的說話聲,翠河豎起了耳朵聽著。
「真的嗎?那我們還不快上去!」說著,那兩名女子歡天喜地往樓上跑。
知道江均正在上頭散金,翠河緊跟在她們身後。不知怎地,她的心跳忽地加快,呼吸也像是要停止了般……
是她太緊張?還是想到可以手刃江均而興奮得心律不整?她下意識地捏緊袖裡的短刀,眉心薄沁著汗珠……
就快要能殺他了,就快了!她等了兩年,就等這一刻。
「來,來,來,個個有賞,哈……」一上樓,遠遠地就聽見江均那狂妄押邪的聲音,那是翠河永遠都不會忘記的聲音。
進到一間擠滿了持壺女子的華麗廳堂裡,只見眾多女子簇擁苦江均,個個施展著媚功想從他身上得到更多的好處。
江均左擁右抱,好不快活。
翠河見狀,真是恨不得衝上前去一刀殺了他以圖快慰。想她俞家二十餘口人的性命就斷送在這狗賊手上,她直是恨得牙癢心痛!
「大人,我也要……」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不斷地往江均懷裡蹭,為的就是他袖裡那白花花的銀兩。
翠河一步步地走近他,每前進一步,她體內的血液就像是快要沸騰起來似的。
「咦?」就存距離江均約莫兩個人之近時,已經酒醉耳酣的江均突然發現了擠在那一群鶯鶯燕燕裡的她。「妳……」
他認出她來了?!翠河一驚,袖裡的刀幾乎要從袖口滑了出來。
「妳過來,小美人……」醉醺醺的江均狎笑著對她招手。
翠河發現他並沒有認出她來,想當初他貪圖她的美色而謀害了她一家人,而今再見,他竟認不出她是何許人?
多可恨的惡賊!若他是真對她癡心一片而由愛生恨便罷,可他卻只是一時起了淫念,而滅了她一家二十餘口!
江均,今日便是你的死忌!她在心裡暗暗咒著。
「來,過來,我的小美人……」江均一臉垂涎地盯著她玲瓏有致的身段。
翠河強自鎮定地接近他,一手探進袖裡捏住短刀。她只有一次的機會,一定要小心、謹慎,然後一刀就要他斃命!
江均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扯進懷中,抱坐在腿上。「小美人,我從沒見過妳呢!」江均邪狎地啾著她,隻手已經端住她的下巴,準備一親芳澤。
翠河滿腔熱血沸騰,再也壓抑不住了。「江均!」她突然大喝一聲,從袖中抽出短刀,刷地往他刺去。
「啊!」江均醉是醉了,一見刀光還是懂得閃開。身子一仰,他整個人跌坐在地上,而翠河的刀子不巧地只劃傷了他的手臂。
「啊!」看翠河忽地拿刀傷人,那些青樓女子全驚聲尖叫起來。
因為翠河剛才是坐在江均腿上的,因此當江均一往後跌,她也跟著摔在地上。見錯失機會,她急忙抓住刀子,死命地朝江均逼近。
江均像狗似的在地上爬,一遏還慘叫著:「來人啊!」
這時,他的那些隨從們一個個聞聲沖丁進來,飛快地欺近了翠河——
「給我殺了這小賤人!」江均逃過一劫,氣極敗壞地指著翠河罵。
一名大鬍子粗漢抬起手裡的刀,刷地給了翠河一刀。
翠河情急之下抓起短刀硬擋,可她的力氣不敵,這一刀子硬生生地落在她肩膀上。
「啊!」她疼得驚叫,惡狠狠地瞪著躲在一旁的江均。
「殺了她!」江均氣得哇哇大叫。
那粗漢掄起刀子,手起手落地就要殺她致命的一刀。
突然,鏗鏘一聲,那粗漢的刀子被另一柄刀子打落,只見一名黑衣蒙面人不知何時已來到翠河身前。
那黑衣人單臂抱起負傷的她,單手舉刀力敵眾人,不一會兒工夫就殺出重圍,並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七章
翠河迷迷濛濛地睜開眼睛,一時還無法察覺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因為傷口的疼痛讓她有好一陣子的昏厥,她根本記不得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唯一知道的是——她失敗了,而江均並沒有死。
「醒了?」恍惚中,她耳邊傳來梵剛有點氣、有點急的聲音。
她回神,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而她的上半身是赤棵裸地。她本能地想抓個什麼東西來遮,可肩膀的傷卻疼得足以要了她的命。
「躺好,我還沒替妳上藥。」梵剛手裡拿著殺手谷獨有的金創藥,小心翼翼地替她清理著傷口。
想自己赤裸裸地躺在他面前,她羞急得無地自容。她真希望剛才乾脆就那麼死了算了……
「有點疼,妳忍著。」梵剛說完,輕輕地在她傷口上倒上藥粉。
「呃!」那藥粉一倒上她的傷口,她便疼得臉孔糾結,擠出淚花。
翠河緊緊地咬著嘴唇,把那因失血而泛白的唇片咬出血來;她急喘著想忍住那痛楚,可眼淚卻不聽使喚地蹦出來。
見她把自己的嘴唇咬傷了,梵剛想也不想地以手指扳開她的嘴,再忍一下,很快就不痛了。」
因為疼,她不自覺地繃起身子,渾身顫抖。
看她這惹人憐惜的模樣,梵剛把才纔想好要罵她的話全留在心裡。
要不是他回來得早,可能就趕不上到船樓去救她一命:想她白天在客棧裡聽見那些話,他就該料到她會這麼做的。
今晚他真不該夜探太守府,真不該留她獨自一人……
待那白色的藥粉被傷口完全吸收,他又塗上一層藥粉以助傷口止血癒合。
而在這時,翠河也不再覺得那麼疼了,她想那是因為她已經疼得有點習慣、有點麻痺了。
「還疼嗎?」梵剛凝望著她,眼神是溫柔而關注的。
「嗯。」她不敢抬眼看他,只是悶悶地應了一聲。
要說起來,這也不是他第一次看見她的身子了,可是他那溫柔的目光卻熾熱得教她吃驚。
雖然這一回,他是為了幫她處理傷口才脫了她的衣服,但當他的手那麼輕柔小心地撫在她傷處上時,她還是忍不住想起他先前是如何地撫摸她…一
光是在腦袋裡想著,她就覺得全身發燙、腦門發麻。
就在她暗忖著的同時,她發覺傷口已經不似剛才那般疼痛了,殺手谷的金創藥果然厲害了得。
「血已經止住了……」他放心地替她掩上衣服,「這回算妳走運,要是再晚一步,妳就小命不保了。」
「那又怎樣?」她幽幽地說,「我不想再拖了……」
「拖?」梵剛擰起濃眉睇著她、有點慍惱。「妳認為我在拖?」
她訥訥地,有些心虛,「我…一我沒那麼說……」
「要不是妳今晚自作主張,打草驚蛇、壞了大事,我們這兩天就能要那狗賊的性命。」他今晚夜探太守府後,發現府中守備鬆散,要帶她進府行刺江均應該易如反掌,可是如今讓她這麼一攪和,反倒教江均提高警覺,有了防範。
翠河不滿地瞪著他,「自作主張?這是俞家的血海深仇,我才不是自作主張!」她也是不想錯失良機,才會冒險上船樓去的。
再說,這關係到她俞家二十餘口的深仇大恨,由她這個俞家人來報該是合情合理,才不是他說的什麼自作主張呢!
「妳要是那麼行,就不必千辛萬苦地上殺手谷來找我!」他瞋視著她說。
見她負傷而返,他心裡固然不捨,可是想起她貿然行事,還差點兒丟丁小命,他就不覺生氣。
「我怎麼知道你到底行是不行?」她不甘示弱地回敬他,「要是你根本是虛有其名,我難道要跟你在這兒耗下去?」
「妳若是不信我,大可不必拿身子來求我。」他冷冷地道。
「你……」要不是受了傷,她真想衝上去給他兩拳。
她受了傷已經夠委屈可憐,而他竟忙著在這個時候數落她;也不想想若不是他遲遲未有行動,她又怎麼會冒險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