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黑田萌
「親耳聽見的?」他打斷了她。
「你別不承認!」她說。
「我沒做過的事,為什麼要承認?」他一臉肅凝地望著她,驀地,他想起了一件事……
從河口湖回來那天,唯一來過的女人只有清水美紗一個,如果海織說她聽見一個女人在屋裡對她那麼說,那就只有清水美紗最具嫌疑了。
他記得那天他在沖涼時隱約聽見了門鈴聲,但清水美紗卻說沒有,這樣說來當天按門鈴的其實就是海織??
只是清水美紗為什麼要那麼說呢?她為什麼要假冒陌生女人騙海織?
看他陷入沉思,海織急著冠他罪名,「怎麼,是不是突然想起了?」
清水美紗跟他也算是舊識,他不想在任何人,包括海織面前說她的不是,即使那只是猜測。
他神情一凝,「我說沒有就是沒有,那是個誤會。」
「什麼誤會?」她莫名地認真起來。
「我不能說,這事關朋友的名譽。」他一臉嚴肅。
她啐道:「少扯了,我才不信。」
「妳該不是以為我搞一夜情,才一天到晚給我白眼瞧吧?」他睇著她,「我是清白的。」
她一哼,逕自別過頭去。
「海織……」看她那嬌悍的可人模樣,他不覺心生憐惜。
「幹什麼?」她沒好氣地冷睨他一記。
他不以為意地微微一笑,「聊聊妳吧!」
「我有什麼好聊的?」她不領情地回絕。
「聊妳的家人,聊妳為什麼到東京來,聊聊妳的感情生活也可以。」後者是他最想知道的。
她皺起眉心,像是看著什麼怪物似的瞪著他,「原來你喜歡探人隱私……無聊!」
「妳為什麼一個人來東京?」得不到她的善意響應,他倒是不氣餒地自問自答起來,「噢,我知道了,妳一定是被家裡趕出來的。」
「你才被家裡趕出來呢!」她氣呼呼地頂他一句。
他抿唇一笑,「不然就是妳為了追尋單獨來東京的男朋友,不管家裡反對的離開家鄉。」
她確實是不顧反對地來到東京,不過不是為了男朋友,而是他--荒川隼。
但是,她不能承認,尤其是在他面前。
「胡扯!」她滿臉通紅,不知是羞是氣。
「別不承認,妳一定是來到東京後忽然發現男朋友已經移情別戀,但又不好意思就這麼回去,才會勉強在東京留了下來。」他逕自發揮他高超的想像力,天馬行空地編故事。
她冷冷一笑,語帶嘲諷地睨著他,「你干模特兒太可惜了,你真該到電視台去做編劇。」
這一夜,他們你來我往、唇槍舌劍地拌了一晚嘴,最後,不知道是誰先不支倒地,又是誰先舉旗投降,只知道當她再度醒來,已經是隔天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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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他準備早餐,倒過了垃圾,海織幾乎要遲到了。要不是事先跟小笠原報備過,嚴格出名的小笠原一定會數落她是不是睡過頭了。
都怪那傢伙,居然趁這種機會要求她當他的臨時女傭,簡直可惡!
不過怪了,她昨天晚上為什麼睡著了?她是何時睡著,又是怎麼睡著的?在他的房間裡,她不是應該保持高度警戒嗎?
幸好什麼事都沒發生,不然她可真是賠大了。
想著,她加緊腳步住地鐵站前進--
第八章
荒川隼自睡夢中醒來,卻已經不見海織的形影。也對,海織可不是因傷停工的他,她還得趕著去上班呢!
吃過海織幫他準備的早餐,他優閒地在客廳裡坐著。想想,他已經很久、很久沒這麼悠哉過了。
近午時分,清水美紗突然登門拜訪,大概是知道他受了傷而前來關心一番吧?正好,他剛巧也有話想問她。
一開門,清水美紗就高舉起手上的便當,「我知道你出不了門,所以幫你帶便當來了。」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噢。」畢竟是多年舊識,他也得覷個好時機、好開頭來質問她。
清水美紗步進廳裡,「聽說你摔到樓梯下,是真的嗎?」
「唔。」他點頭。
「怎麼那麼不小心?」她皺皺眉心,像是在質疑他摔傷的真正原因,「聽說你受傷時,遠山小姐也在……」
聽出她話中那一絲探詢意味,他越是覺得一夜情事件百分之九十九是她製造出來的。
「我是為了拉她一把才摔下去的。」他坦言道。
她陡地一臉驚愕不解的望著他,「你為了她?」說著,她抬手想觸碰他臉頰上的傷。
他別過臉,明白拒絕了她的關懷。
「隼?」她不只錯愕,也有點難堪。「你.....」
他注視著她,那眼神銳利得彷彿能穿透她似的,「我要問妳一件事。」
「問我一件事?」她一怔。
他直視著她的眼睛,「妳為什麼要騙海織說妳是我一夜情的對象?」
「我……」清水美紗震驚地想否認,但當他如鷹隼般的目光直視著她時,她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麼做對妳有什好處?」
「我……」她躲開他詰責的眼神,支吾地說道,「我只是好玩……」
「好玩?」他眉梢一挑,微帶慍色,「這一點都不好玩,妳害我被她誤會得很慘。」
聽他口口聲聲都是為她,清水美紗心中妒火不禁快速竄燒;她略顯激動地望著他,「你為什麼那麼在乎她?她只不過是個小助理罷了!」
他目光嚴厲地盯著她,「我喜歡她,不希望她對我有所誤會。」他坦言。
「你喜歡她?」清水美紗像是遭到雷殛似的,兩隻大大的眼睛頓時顯得空洞。須臾,她神情一沉,聲線顫抖,「她有什麼好?她有哪一點比得上我?」
睇見她可怕的神情及冷漠的語氣,荒川隼不覺一震。「妳說什麼?」
「她只是個小助手,她……」她像是無法接受事實而歇斯底里的棄婦般搖晃著頭,「我不准她接近你!」
「清水!」他沉聲一喝,兩隻眼睛如炬般地瞪著她,「妳清醒一點,妳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知道!我統統知道!」她朝他尖聲嚷叫著:「你看她的眼光,你跟她說話的樣子……我都看得出來,但是她配不上你!」
他冷冷地睇著她,俊臉上覷不出任何情緒。「配不配得上是我的事。」
「為什麼是她?」清水美紗愛戀不成反成怨,「難道我就不行?」她趨前,激動地扯住了他的胳膊。
他沒急著去撥開她的手,一徑冷峻地凝睇著她。「妳很好,但是我們只是朋友。」她臉上出現了絕望而淒楚的笑容,「朋友?我只能做你的朋友?」她等了這麼久,依舊是什麼都得不到。
「清水,我對妳從來就只有朋友的情感。」他平靜地說。
在外人看來,也許覺得他這樣的拒絕方式太過殘酷,但事實上,這卻是最不傷人的方法。愛與不愛都是非常直接的,他不要因為一時的優柔寡斷或是念於舊情而敷衍她、欺騙她。
既然不愛,他就不能給她任何不切實際,甚至是不可能的希冀;因為那才是最不負責任、最殘忍的作法。
她哼哼冷笑著,「我們還可能是朋友嗎?」說著,她癱坐在沙發上喃喃自語,「自從她出現後,你、太田還有我,我們三個人的關係已經改變了。」
「我們之間的改變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他說。
「你為什麼要處處維護她?」她一抬頭,懊惱又憤恨地瞪著他,「就算你喜歡她又有什麼用?她喜歡的是你嗎!?」
他沒有立刻答腔,只是神情平靜到有些冷淡地瞅著她。須臾,他幽幽道,「喜歡一個人並為她無條件付出是『義務』,但她有愛不愛、接不接受的『權利』。」
聽到他這一番話,清水美紗痛苦地冷笑著:「好偉大……」她噙著倔強的眼淚,詛咒似的,「隼,你不過是個愛情的失敗者,這次我要看你怎麼失敗。」說完,她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奪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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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兩天,海織都到荒川隼家裡做他的免費女傭,而且兩天都在他家裡過夜;不過這會兒她學聰明了,她不陪他聊天,也不聊到睡著,而是在「服侍」他上床後就到放置人偶的房間裡去睡。
第三天,荒川隼「帶病」到會場看綵排,但病體微恙的他只在台下觀看。
「永野先生,您看!」突然,一名工作人員拿著剛出刊的小報衝了進來。他將小報遞給在場的總監永野俊輔,而永野俊輔也立刻一臉嚴肅地詳讀著。不一會兒,他將小報丟給在一旁幾乎要打瞌睡的荒川隼。
「你看。」他一臉賊笑。
荒川隼翻開一看,臉上微帶訝異之色,但並沒有太多的響應。
名模情事!知名男模荒川隼與服裝師助理陷入熱戀。
女方清晨由男方住處出來,兩人疑已過著半同居生活。
斗大的標題搭上兩張海織從他住處樓下出來的照片及她倒垃圾的照片,鮮明而清楚。
「是真的?」永野俊輔斜覷著他,「你動作挺快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