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黑潔明
真白癡。
暗暗咒罵一聲,他又瞥了她一眼,只見她低首焦慮地啃咬著指甲,那是她的壞習慣,一焦躁起來就會猛啃指甲,最近這幾個月尤其嚴重,她的食指指甲被她自己啃得光禿禿的了。
「別咬了。」看不下去她虐待自己的手指,他趁紅燈停下車時,將她的小手拉離她的嘴。
葳葳惱怒的看了他一眼,不過還是放棄啃咬指甲,可等他重新上路,卻又看見她那一排貝齒開始折磨她的粉唇。
他歎了口氣,「別擔心,不管是什麼事,張哥會處理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緊蹙著眉,焦躁不安的問。
邢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面不改色的道:「我不知道。」
「你要不要打電話問一下張哥,看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那些記者會認為我們兩個結了婚,還生了小孩——」
她話才出口,想到那SNG現場連線的轉播車,突然意識到一件很嚴重的事,不覺頭痛起來呻吟出聲,「喔,天啊,完了,我爸看到會氣死!」
「你爸看娛樂新聞?」他奇怪的看了她」眼。
葳葳沒好氣的道:「不是,我爸不看,不過我媽會看,那表示我爸就算不是立刻看到,也會想辦法看到。何況現在有線電視的新聞因為二十四小時在播,什麼芝麻綠豆的小事都會報導,更別提搖滾樂團MARS的主唱有個同居多年的地下夫人這種事了,這條八卦新聞要是一個小時沒重播一次才有鬼,搞不好播別的新合時,一旁還會打上重點字幕……」她越講臉越白,簡宜是沮喪到無以復加。
「你可以先打電話回去解釋。」他口是心非的建議,心裡還真怕她拿起電話。
「沒用的。」葳葳頭痛的探著太陽穴,「和我媽在電話裡絕對講不清楚,我爸就更不用說了,打回去只是討罵而已。」
突然之間,他開始感謝未來的岳父大人如此難纏。努力掩飾臉上的笑意,他假好心的開口問:「那你想怎麼辦?」
「我不知道。」她歎口氣,消極的道:「你不是說張哥會處理嗎?也許這新聞過兩天就能解決了。」
「要是你媽忍不住一時衝動跑上來呢?」他聞言,開口假設提醒。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她煩躁的看了他一眼,「等到時再說吧,說不定當面解釋,我媽會比較聽得進去。」
「那就好啦。你還擔心什麼?」
「我是怕我爸也跑上來。」真是越想頭越痛。
「那又怎樣?」他一臉平靜。
「不怎麼樣。」她惱怒的從牙縫中迸出一句:「只不過會逼你和我一起走上紅毯而已。」
聞言,邢磊默默的在心裡巴望岳父大人能連連北上,就算電視台忘記打上重點字幕,他也會讓張哥去確定這條新聞播送的次數能多得讓葳葳的家人看到。
見他沉默,她心中有種莫名失落。
該死,她失落個屁啊!
難道她還奢望他會開開心心的說出甜言蜜語,然後對她求婚嗎?
著惱的將視線瞥向車窗外,她不禁氣起自己在這種狀況下,腦袋竟然還不清不楚的亂髮夢。
可惡……
閃光燈突地又亮起,她緊急擋住臉,飛快的將車窗關起。
當車子回到他們位在淡水大樓門外的那條街,卻見到另一群媒體早已在那裡守候多時。
葳葳瞪著那些如蝗蟲般湧上來的記者只想尖叫!
葳葳猛然從睡夢中驚醒,是因為她夢到有人不知怎麼跑到陽台上拿著麥克風要她回答問題。
她被這夢嚇出一身冷汗,還忍不住拉開窗簾檢查陽台有沒有人。
沒人。
她在落地窗邊蹲下,扶著額頭歇斯底里的笑了起來。
當然沒人,這裡是十二樓耶,我的老天,她在想什麼啊?
天啊,這一切實在太荒謬了!
今天稍早他們光是從車裡進到大樓,就花了二十幾分鐘,她實在無法想家明天早上要如何守越樓下那些記者群,他們甚至徹夜守在車裡,教她想要落跑都不可能。
從她一回到家中,她家那支電話就響個不停,除了記者之外,還有神通廣大不知從哪弄來她電話號碼的偏激歌迷們,放話詛咒她不得好死、罵她是賤女人,讓她意外的是,竟然還有完全不認識的人鼓勵她要堅強,還有一些是那種只見過一兩次面已八百年沒聯絡的傢伙,因為想知道內情,幸災樂禍打來采口風的。
當接到第二十通電話之後,她終於受不了的拔掉電話線,關掉手機電源。
電視上一如她所想家的幾乎每隔一個小時就重報一次這條八卦新聞,到了晚上十點的整點新聞,她的*生縮影幾乎能在那短短幾分鐘的報導內看到,從她的父母、讀的學校、這幾年工作歷程,她甚至看見一張陌生的臉孔在電視上接受訪問,說是她鄉下老家從小看她長大的鄰居,然後他覺得她個性如何如何、做人怎樣怎樣——
天曉得,她壓根沒見過那個人!
當然,那不表示那些記者每個都沒找對人,事實上,他們只差沒把她的祖宗八代全從墳裡挖起來訪問了。
她笑著笑著,突然哭了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忍受這些,偏局她無法否認兩個人幾乎和同居沒兩樣的事實,更別提她和他昨天才上過床。
如果他愛她也就算了,至少那些人指控的會比較接近事實。
可事實卻是,她愛他,他不愛她,她以為他當她是朋友,結果他說不是,那他當她是什麼?!
她在他心中到底算什麼呢?
「別哭了。」黑暗中突然傳來一句。
葳葳嚇得差點心臟無力,一抬首才發現是邢磊。
他在她身邊蹲下,笨拙的拿著面紙替她拭淚。
「你在這裡做什麼?」她疲倦得沒有精神遮掩自已的狼狽,哽咽的問。
「十二點的時候,張哥打電話詛已經讓人去你老家協助處理媒體記者了。你在睡,所以我沒叫醒你。」他簡單帶過,沒說他因為看她睡得很不安穩,擔心她晚上醒來情緒失控,才沒回去。
「你有沒有問他,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她吸吸鼻子,聲音沙啞。
他喉嚨緊縮,心跳飛快,好半晌才照著之前準備好的說辭道:「說是昨天晚上我們在停車場被狗仔隊拍了照,今天上了頭條,我們去吃喜酒時,被去採訪趙子龍結婚消息的記者認出來,其他的,都是那些八卦記者加油添醋胡亂猜測瞎扯的。」
「也沒有多瞎扯。」她諷笑兩聲,自嘲道:「至少他們說的有一半是事實,除了我們沒有結婚,也沒小孩之外,其他都說得八九不離十了。」
她臉上的表情教他心痛不已,差一點他就想取消這整個計畫,開口提議明天開記者會澄清一切,不過一想到她可能嫁給別人,他動搖的決心又重新穩固。
「我們可以結婚。」他突然開口。
葳葳愣了一下,心痛的苦笑道:「結婚?為了這個八卦嗎?然後呢?等事情平息了再離婚嗎?何必?」
「用不著。」他表情古怪。
「什麼用不著?」她又呆了一下,抬頭看他,但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
「我說……」發覺自己聲音腔調有些怪異,邢磊清了清喉嚨道:「我們用不著離婚。」
「為什麼?」她傻住了,直覺反問。
為什麼?這個……
「因為……」他知道他應該趁這時候告訴她,可是他嘴張了張,那三個字卻只在喉嚨裡打轉。
「因為什麼?我沒聽清楚。」她皺眉。
「因為我……」他終於將那些字眼擠出聲音,不過聽來卻如咕噥一般。
「到底是因為什麼?你說大聲點啊!」她還是沒聽清楚,不過心跳卻莫名加快。
該死,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膽小!
邢磊窘迫的紅了臉,慶幸天色黑得讓她瞧不清他的臉,他重新鼓起了勇氣,沙啞的道:「因為我愛你。」
說完,雖然明知她看不清,他還是不自在的撇開臉。
屋裡一片沉寂。
月兒從雲中露出了臉。
他只覺得尷尬萬分,沒想到卻聽見她開口冒了一句
「這種時候還開這種玩笑,你不覺得太過分了一點?」
第十章
開玩笑?
邢磊呆了一下,迅速轉過頭來。
「你覺得我在開玩笑?」他皺起眉頭,無法置信的瞪著她。
「不然咧?」葳葳吸吸鼻子,生氣地瞪回去。
他看著她,半天無言以對,下一秒,他捧著她的臉,用力的給她吻下去,直到兩個人都快缺氧了,他才放開她,火大的道:「你覺得呢?」
她瞪大了眼,俏臉泛紅的輕端著,在月光下終於看清了他的表情,當然也沒錯過他那雙諱莫如深,帶著激昂情感的黑瞳。
這一次,她終於認出那其中的「什麼」是什麼了,因為她曾經見過,在她每次想到他的時候,鏡子裡她的雙眼中有著同樣的東西。
她倒抽日氣,無法置信的貶了眨眼,他還是在。
雖然知道有些白癡,但她還是捏了自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