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黑潔明
話完,他走回自己的椅上坐好,一副沒事人的模樣,重新拿起他的茶杯喝了一口,看著動也不動僵站著的羅蘭,語音平平的道:「現在,我們可以繼續工作了嗎?」
「當然可以。」她滿臉羞窘的回著,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來平靜無波,然後轉回身面對電腦,拉好椅子坐下,重新將那做了蠢事的兩隻手放回鍵盤上,再度開始依言敲打著鍵盤。
天啊,好糗,簡直就是糗斃了!
她真想一頭將自己給撞得昏死過去!
中午十二點,吃飯時間。
真稀奇,這傢伙竟然還記得有吃飯時間,她還以為他會一直荼毒她到今天的部分打完為止咧!
當早上她做了那件世紀無敵給他白癡的事情之後,羅蘭便一言不發,乖乖的打她的字,不敢再回頭和他爭辯,也幸好他沒再找她麻煩,雖然對她遲緩的打字速度還是頗為不耐,但他並未再開口催促她,只是在等她打字的時間不斷的輕敲椅把,坐在前面打電腦的羅蘭每回聽到那噠噠噠噠的聲音,就深覺如坐針氈。
每每她想回頭要他停止製造那雖然不大但卻讓人心煩的聲音,可一想到方才自己做的蠢事,她就覺得雙頰發燙,不敢回頭看他;於是她便在他那無形的壓力中,被荼毒了一個早上。
這樣子的情況一直持續到林尚仁帶著三盒便當,慌慌張張的在十二點整按電鈴為止。
趙子龍去開了門,將其中一個便當遞給她,面無表情的道:「吃飯。」
「吃飯?」她一臉驚訝地看著他手上得來軒的便當,像是沒想到他會要小林準備她的。
「怎麼,你不要?」他冷淡的說,一副作勢要將手中便當收回去的模樣。
「當然要!」她一伸手將便當抓了回來,想想她來幫忙,他照顧她的膳食本來就是應該的。
「別在工作室吃,把螢幕電源關掉,到客廳去。」他順手又丟給她一瓶飲料,冷淡的道:「你可以休息到一點,我們一點再繼續。」
語畢,他便帶著自己的那份便當,走到樓上去。
羅蘭關掉電源拿著便當和飲料,走到客廳就看見昨天那位緊張大師小林坐在沙發椅上吃便當。
「嗨!」他伸手和她打了聲招呼。
「嗨。」羅蘭不怎麼熱絡的應了一聲。
「早上適應的怎麼樣?」
「不怎麼樣。」她沒好氣的回答,在沙發椅上坐下,打開便當,拆筷子吃飯。
「喔。」他應了一聲,低頭解決自己的午餐,但過沒多久又忍不住好奇的睨了身旁的小姐一眼,擔心的問:「你們進度如何?」
她臉一沉,瞪了他一眼,「很慢。」
說完,她不爽的用力咬了一口雞腿。
「啊?喔。」他張大了嘴,本來想說什麼,但一看見她那不善的神色,立刻閉嘴低頭繼續吃飯。
很快的解決掉午餐,羅蘭將空的便當盒丟到廚房的垃圾桶裡,卻發現廚房另一頭竟然還有個後陽台。
她推開紗門走出去,只見放眼望去遠山含笑,近處呢,則因為附近沒啥高樓大廈,所以視野極好,一陣涼風吹來,舒服得讓人去了胸中大半郁氣。
這大廈的十九、二十樓聽說都是這傢伙的,十九樓的面積較大,二十樓則向內縮進去了點,所以從這兒往上看去還看得到二十樓的牆呢。
午時的陽光穿林透葉的,有些刺眼,羅蘭朝樓上瞄了下,看見一些花草從上頭圍牆冒出枝葉來,替樓下的陽台形成零零落落的林蔭。
她瞇了下眼,轉回頭,找了個沒什麼太陽的林蔭處,靠在圍牆上,掏出一包維珍妮,點了根煙,吞雲吐霧起來。
飯後一根煙,快樂似神仙啊!
望著底下的房舍,她無聊的看著那些有如螞蟻般的人們在街上行走,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住這麼高真是不錯,好像高高在上的上帝一樣。
吆,她嗤笑了一聲,為自己天真的想法。
將煙湊到嘴邊,她深深的吸了一口,一手支著下巴,趴在陽台牆邊瞇眼瞧著遠處的青山。其實老實說如果去掉那個死人臉的傢伙,到這裡幫忙也是挺不錯的啦,至少暫時脫離了家裡那群三姑六婆。
最近那些長輩們老愛在她耳邊嘮叨,說什麼她到二十八歲了還沒嫁出去,說出去都要笑死人了,堂堂紅娘世家,家裡的女人由上到下個個都是媒人婆,專門在幫人牽紅線,這下可好,別人家的姻緣倒是牽得順,自個兒家的寶貝卻乏人問津,這是什麼道理?
「喂,你們倒說說,咱們的丫頭又不是沒胸沒屁股,生得漂亮又無隱疾,身體是健健康康的,腦袋是聰聰明明的,怎麼會到二十八歲了還嫁不出去呢?」大姑姑昨晚的話語又在耳邊響起。
「是啊。唉,真不知是哪兒出了問題,說實話咱們羅家的家世也是挺不錯的啊,怎就沒人看上蘭丫頭呢?」二姨婆蹙著眉頭,問著二姑姑。
「耶,你問我我問誰啊?誰曉得那些男人眼長哪兒去了。」
「不過,二姊啊,我看話不是這麼說,說真的,阿蘭的脾氣不是頂好,我想會不會是這個原因呀?」三姑姑揚眉疑問著。
「她豈只脾氣不好,那張嘴呀——」雙胞胎的大姑婆開口。
二姑婆跟著接口,「一開口就要人命哪,一點兒也不懂得顧忌。」
「嘖,阿蘭那張嘴會這樣,還不都是你們這幾個教出來的。」奶奶聞言挑了下她雪白的眉毛,訓了家裡的幾個女人一句。
「媽,這也不能全怪大家,是我沒管好。」
老媽一副委屈拭淚的說著,還不忘用那含淚的眼,凌厲地掃了一旁低頭猛吃飯的自己一眼。
接收到那記瞪眼,羅蘭捧著飯碗暗歎倒霉,早知道她方才就在白雲那兒隨便用餐就不用回來聽訓了,真是……
「哎喲!誰打我?」
腦袋被人敲了一記,羅蘭叼著煙猛地回過神來,往上抬頭才要看,卻讓人兜頭撓了一桶冷水。
「哇塞——搞屁呀?!」
她嚇得往後猛跳了一步,可惜還是慢了點,她因為上半身大半趴在牆上,早被澆濕了一半,上面似乎這時才察覺樓下陽台有人,不斷落下的水終於停止。
羅蘭一見,立刻重新趨前探頭往上看,就見到樓上那死人臉也探頭往下看,只瞧他嘴裡也叼著煙,一臉老神在在的拿著掉了蓋子的澆花器。可惡,想也知道她剛定是被那鬆脫的蓋子給K到了。
「你在下面幹嘛?」
「你說咧?」她仰著濕漉漉的小臉,咬著被他澆熄的煙,惡狠狠的回問。
瞥見了她濕透尚在滴水的發,他嘴角微揚,像是從中得到了樂趣,明知故問的道:「我不知道你熱到想沖涼,如果你想淋浴,你那一層有浴室。」
媽的,這傢伙說得好像是她自己找水淋似的!
「鬼才想沖涼啦!你根本是故意的!」她拿下咬在嘴邊的煙,氣得對在樓上的他大叫。
「我在澆花。」他慢條斯理的叼著煙回答,邊說邊惡意的又搖了下澆花器,結果裡面的水又滴了幾滴下來。
羅蘭再閃,怒瞪這:「現在是中午耶!日正當中你澆什麼花啊!」
「有人規定不准中午澆花嗎?」他挑著眉,一副他老大高興這時候澆,她想怎麼樣的德行。
「中午澆水,花會死掉的好不好,你沒常識啊?」
「是嗎?」趙子龍瞧瞧自己手中的澆花器,再瞧瞧身邊那一排花花草草,老實說,他倒是真沒想那麼多,其實這澆花的事情本不是他在做,只是他方才閒著,剛好看到這排花草一副熱到快枯死的模樣,才拿起旁邊的澆花器來澆水的。
「什麼是嗎?本來就是不好!」羅蘭叉腰咒罵他,「哪有人中午澆花的,你有神經病啊!」
他將視線移回樓下那女人身上,滿不在乎地扯了扯嘴角這:「那不然要什麼時候澆?」
「什麼時候?當然是清晨和傍晚啊!」她無法置信的翻了個白眼,撥開額前濕發,老大不爽的瞪了他一眼,才轉身想離開陽台去找毛巾擦乾,邊咕噥這:「白癡,懶得理你。」
在樓上的趙子龍聳了聳肩,見她離開樓下陽台,突然叫住了她。
「喂!」
羅蘭停住抬頭,滿臉不爽的問:「幹嘛?」
他盯住她手指問夾著的煙,只面無表情的丟了句:「女孩子抽煙不好。」
「是喔?」羅蘭眨巴著大眼,臉上先是露出了笑容,下一瞬嘴裡卻刻薄的回答:「干、你、屁、事!沙豬!」
說完她就氣沖沖的走進屋裡。
趙子龍左眉挑得更高,臉上雖沒多大波瀾,叼在嘴裡的煙差點被他自個兒給咬斷。
這女人,簡直是百分之百欠教訓!
地獄般的日子從第一天便開始,他們之間的爭吵也是。
每天早上她九點去報到,一直到下午五六點才離開,這之間,兩人少有閉嘴不吵架的時候,他們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幾乎是從早吵到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