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郝逑
如此一來,想回家度假的好心情也全都沒了,再加上剛才他在門口等了三十秒過後,才有人來為他開門,這一蹉跎,他更火了。下了車,胡榛蓂拎著一隻小型的直立式保溫壺,黑著臉,心情氣悶地走上三樓。
閒鶴山莊佔地遼闊,全莊除了一棟內有四十幾間房間的白色大莊園外,還有一個小湖泊,小馬場,花園庭院,以及莊園後頭那一大片山林。這棟歐洲式的房子共有三層樓,每層樓共有十五閒房左右。主臥室位居二樓的正中央,目前由胡家的長子胡道哲夫婦、也就是胡榛蓂的父母居住。胡老夫人則因多年風濕痛的關係,幾年前從二樓搬到一樓居住。至於胡榛蓂的叔叔、姑姑和他們的小孩全都居住在一樓或二樓,換言之,三樓就只有胡榛蓂一個人。其實,原先三樓還住了其它堂弟,只是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大夥兒全往樓下搬,最後只剩他一個人住在三樓。胡榛蓂在經過二樓樓梯,正打算往三樓繼續走去時,他眼尖地瞥粯到專用育嬰室的門虛掩著,燈光也從門下的細縫中洩了出來。
咦?不會吧!胡榛蓂的嘴角緩緩揚起一抹詭譎的笑容。他走上前推開門,詭異的笑意在看到躺在小床上安睡的小男孩時,更是燦亮得有如國慶日耀眼絢爛的煙火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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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家的老管家錢壯,手裡拿著一大盆狗食在後院中四處穿梭。奇怪!莊裡的狗狗呢?跑哪兒去了?平時它們總是待在後院,只要他一出聲,它們一定馬上出現在他跟前。可是他今天已經叫了好久了,還是不見狗狗們的蹤影。
要不是事先知道大少爺今天不會回來,他一定會誤以是大少爺的關係,狗狗們才會跑得不見狗跡。話說回來,這群狗也其是可憐,一出世就讓人丟在紙箱裡,任它們在河裡漂流。更可憐的是,它們歹命地叫出聲,擾醒了在河邊睡午覺的大少爺,並被心情很不爽的大少爺給帶了回來,從此惡運纏身。也不知道大少爺是待它們怎麼了,反正從那時候開始,只要是大少爺一出現,狗狗們隨即躲至後院的茶棚下,縮成一團發抖,那樣子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找了半天都沒看到胡家那六隻忠心耿耿、血統純良的挪威那愛犬,錢壯正覺得奇怪,想找個人問問時,軌看見從後院走過來的傭人。
「阿褔,你看到狗狗了嗎?」他問著眼前看似有些呆愣的阿褔。
「狗狗……」阿褔想了下,說:「喔。全縮在茶棚下,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
縮在茶棚裡……難道大少爺回來了?大少爺不是說不回來嗎?
「對了,」阿福突然想到大少爺剛到家的事。
「大少爺方才回來了。」
「什……什麼?」
「我說大少爺回來了,還是我幫他開的門。」阿褔得意洋洋地說,「我覺,大少爺根本不像你們誽的那麼恐怖,他只是個性冷了些,事實上我覺得大少爺可俊了,他……」
他喋喋不休地說著,心褢只想著要向其它新來的傭人炫耀見著大少爺的事,壓根兒沒意識到錢壯臉色有異。
錢壯一回過神,立即拔腿就跑,速度之快,完全看不出已是個五十多歲的人,他一心一意想通知其它人大少爺回來的消息,要大伙有心理準備,尤其今天大夫人的妹妹來訪,還帶了個小孫子來。那小男孩要是給大少爺看到了,還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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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原是優閒地待在後花園的游泳池畔喝茶聊天,但是在聽到錢壯的通報後,連忙起身往育嬰室跑去,其中尤以小男孩的祖母最緊張。原本她是不想來的,但姊姊茵蔚再三跟她保證,說她那個惡魔外甥這次不會回家,要她放心帶著孫子來玩,現在他卻突然跑了回來,那小全全不就…….就在大伙衝進育嬰室時,只見胡榛蓂笑容可掬,一雙長腳優雅地交疊著,雙手交握置於大腿上,面色溫和地坐在沙發上,笑看著站在一旁的小男孩全全。而小全全呢,正眼眶含著淚,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樣,站在房間的正中央,高舉雙手邊唱邊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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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榛蓂置身大臥室,由於下午那個小孩的關係,他沉悶的心情終於回復了些,也開心了。他攤開檜木桌上的活頁夾,心情不錯,來做點事也好。這份文件是安全部主管陳大挪向他提的報告,說公司一位副理挪用公款五百萬的事。五百萬對公司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不過,他們公司可不是什麼慈善機構,可以任人拿了就走。
他鄙夷地嗤笑一聲,緩緩念出紙上所寫的個人資料。
「何大友,現年五十二歲,妻歿,育有一女何寧蓱。於胡氏企業工作三十年,五年前升任財務部副理一職。虧空公款查證已有五年,共五百二十六萬元整。根據其自白書,其虧空款項多數用於其女日常花用及在外所積欠的債款。」
丟下手中的資料,胡榛蓂冷笑一聲。「白癡!為了女兒弄成這樣,這種笨蛋留在公司有何用,飯桶一個!」不可否認他是冷血了一點,尤其在比較過他那些宅心仁厚的家人親友後,他更是顯得冷血無情。
商場上的人也都這麼說他,因他連一點小弱點都沒有,說他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只在乎他自己。胡榛蓂在心裡冷哼一聲,他怎麼可能不在乎他的家人,他們要真是出了事,他難道會袖手旁觀、不理會他們的死活嗎?
在他很小的時候,意外從小叔叔口中得知自己是什麼三天星中的「惡星」投胎,注定一輩子陰狠惡毒。想想也對,他還真的是陰沉毒辣了點,構不上半點善良的標準,和什麼棄兒之家、動物之家參加了一大堆的胡家人完全不像。
他突然覺得有些悶,有些靜,索性拿起桌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裞,屏幕中一位嬌艷可人的女主持人,身著可愛的小叮噹圍裙,正笑容甜美地說著開場白。
「各位觀眾朋友,歡迎收看這個星期的美食饗宴,我是何寧蓱。今天……」
何寧蓱……胡榛蓂覺得這個名字好耳熟,好像在哪聽過。隨意瞟了眼剛才丟在桌上的文件…….對了!那個何老頭的女兒不也叫何寧蓱,這名字可不常見,難道是同一個人?他再拿起附在後頭的照片仔細一看。賓果!果然是同一個女人。看了下手中的照片,再看看電視屏幕上的美女,他忽然淡淡地笑了,是那種不人知的陰謀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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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節目就您介紹到此,謝謝您的收看。如有任何意見,歡迎您寫信到我們屏幕上的郵政信箱號碼,下星期的美食饗宴再見。」
結束了一天辛苦的錄像工作,何寧蓱解下身上的小型麥克風,遞給一旁的節目助理。聳聳酸痛的肩膀,她順帶把固定長髮的夾子給拿下來。抬頭看見身旁眾人所露出的癡迷目光,她習慣性地朝他們微微一笑。她以前總是因這樣的注視眼紳而尷尬不已,如今她已習以為常,沒什麼感覺了。走回休息室,她把自己拋到舒服的大沙發上,重重吁了口氣。她並不喜歡螢光幕前的工作,但五年前她剛從美國紐約烹飪學校畢業回國的時候,四處碰壁找不到工作,因為一般餐廳還是愛用男廚師,可是這個節目的製作人關強卻獨排眾議,任用她「美食饗宴」的節目主持人,一做就是五年,讓她從一個沒沒無聞的小廚師,竄變成現在擁有多家不同型態餐廳的負責人。
她名下的餐廳除了數家連鎖的COFFEESHOP、一家中式餐廳、一家法國餐廳、兩家意大利餐廳和一家最近正在流行的減肥餐廳外,她還承包台北市著名的私立學校聖德倫學園的飲食服務。
大家常將她的成就歸功於她美艷的外表,認為她是靠著外貌,讓一些大財主為她開店,就連「美食饗宴」這個節目也被認為是她勾引節目製作人才得來的。但事實上,她名下的餐廳,除了裡頭的資深員工有干股外,根本就沒有任何外資存在,更沒有大家口中的某某大老闆是她背後的金主,還是她的入幕之賓之類的事。
至於「美食饗宴」的製作人關強,他壓根兒就不可能會喜歡上她的,因為他正是大家口中的「快樂傢伙」……同性戀是也。
說起她當上這個節目主持人,其實是一件很莫名其妙的事。至於原因為何,那得追溯到當她剛從美國回來之後的事。當時,她四處碰壁,不僅我不著工作,應徵的餐廳老闆還無恥地建議她乾脆別當廚師,他們願意出錢供養她,只要她願意當他們的情婦。
四處碰壁又慘遭言語侮辱之後,她索性廚師的工作暫時不找,先打些零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