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 文 / 郝逑
蘇君樵感動地擁緊她,臉埋在她細白的頸窩中,許久說不出話。
她從不把關心掛在嘴上,總以行動來表示,不懂她的人感覺不到她的好,只知道以世俗的觀點來評議她的天真爛漫。
現在的他知道她的好,更知道她的真,想一輩子把她捧在手心好好珍惜。有時午夜夢迴,他想起十多年前的自己,那時的他滿嘴的仁義,把世俗的眼光看得比什麼都重要。他時常想,若是兩人在十多年前相遇,那時的他會知道她的好嗎?這答案是他所不敢深思的,那時的他不夠成熟,不會懂她,更不值得她愛。
每回想到這兒,他總是嚇出一身冷汗,因為他不敢想像沒有她的日子。
「妙兒,你會一直陪著我嗎?」他突然不安地擁緊她,急切地想得到她的保證。
「我當然會。」妙首光光愛困地揉揉眼睛,毫無遲疑地回答,「我會一直陪著你,就像你會一直陪著我一樣。」
蘇君樵閉上眼,歎息道:「是啊,我會一直陪著你,陪到你煩、你厭,還是會一直陪著你。」
妙首光光奇怪地眨眨眼,坐起身看著他,「樵哥哥,你怎麼了?」最近老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蘇君樵慢慢睜開眼,望進一雙深邃但擔憂的黑眸。
他緩緩笑了,「我沒事。」他笑容中滿是甜蜜,大手不自覺地撫上她的小臉。「我真的沒事。大概是所有事都快告一段落,一鬆口氣,腦子也跟著胡思亂想。」
「真的?」她依舊不安地問。「我會一直陪著你,就像你說的一樣,陪到你倦了、煩了,還會一直陪著你。」
「傻瓜。」蘇君樵笑著搖頭,臉上漾著一抹溫柔的微笑,大手搭在她細白的頸後,「有你陪著我,我永遠不會煩,更不會倦。」
「我也一樣。」她跟著笑了,在他暗示的眼光下,帶笑地吻上他的唇。
「什麼?!你們還沒找到人?」
錢克己憤怒地拍椅子的扶手,指著身前一毫垂著頭不敢回話的徒弟罵道:「你們這群飯桶在幹什麼?我要你們找幾個人,找了這麼久都沒找到!」真不知養這一大群廢物做什麼,守不住半死不活的蘇君樵,抓不住畏首畏尾的小賊妙首光光,現在連找四個飯桶也找不到!
「師父,不是我們沒有盡力找,而是曾長髮他們四個人就像平空消失了一樣,非但京城裡找不到他們,就連方圓數百里也沒半個人影。」石漢英苦著一張臉,神色慘然地為自己和師弟們請命。這一陣子他們師兄弟像是活在人間地獄裡一般,每天早早出門找人,回莊裡又得接受師父一頓炮轟,有時倒霉些還會受到拳腳伺候,就連他這最得寵的徒弟也不能倖免於難。
「哼!你以為你一句『找不到』就行了嗎?」錢克己鼻子重重噴氣,質問道。
「師父,京城附近我們真的找遍了。」
「你們真的盡力找,會找不到人嗎?」錢克己又憤怒地拍了下椅子的扶手。
石漢英見錢克己依舊氣憤難消,生怕待會兒又慘遭拳腳對待,連忙轉移話題,「師父,找不著他們四個畜生,咱們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那四個該死的傢伙非但捲走了師父的全部家當,還利用師父的名號暗地裡借了不少錢,現在動不動就有人上門討債,街坊鄰居全都議論紛紛,師父天下第一善人的美譽早晚不保。
「該死!這群傢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連我錢克己的錢也敢坑,簡直在太歲頭上動土!」要是讓他找到他們,非把他們五馬分屍不可!
「師父……」
「去!再給我去找,沒找到人不准回來!」錢克己揮著手,表情猙獰地吼道。
「可是師父,他們……」人海茫茫,誰知道他們躲到哪個地方逍遙去了?只是畏懼於錢克己的不講理與暴戾,眾人想了想,連忙將心裡的話吞了回去,乖乖地準備再出去找人。
「等等。」突然一個柔媚的女聲制止了眾人。
錢雪柔鄙夷地睨了眾師兄弟一眼,高傲地緩緩開口:「爹,你先別急著叫他們出去,我有個主意。」「雪柔,你說什麼?」錢克己一聽有人出主意,忙不疊地轉向她。
「爹,你先別急著找人,現在情況危急,尤其咱們以前做生意的對象大多是綠林人物,其中心狠手辣者不在少數,如今到了這步田地,要是湊不出他們要的銀兩……」錢雪柔留了個尾,讓錢克己自己去想像後果。
「這……雪柔,你有什麼主意快說啊!」經女兒這麼一提,錢克己這才想到事情的嚴重之處。錢家莊雖大,但也惹不起那些殺人不眨眼的綠林盜匪。
「爹,難道你忘了焦木君嗎?」錢雪柔漾起一抹艷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渾身充滿危險氣息的男人。只是提到他,她的一顆心就跟著加快跳動。
錢克己輕顫了下,「焦木君?」光是想到焦木君那雙冰冷無情的黑瞳,他的頭皮就忍不住發麻。
「是啊。爹,上回你不是找他談過合作的事?現在你只要再加把勁,好好遊說他一番,勸他入伙咱們錢家莊。有了焦木君的財力,咱們還需要擔心那些上門討債的人?」
錢克己仔細凝神想了一會兒,忍不住直點頭,笑道:「雪柔,你說得沒錯,現今咱們就只有靠焦木君了。至於曾長髮他們幾個……」
錢克己將眼神調向不遠處的徒弟們。
「漢英。」
「是,師父。」石漢英連忙抬起頭,戰戰兢兢地應道。
「你跟所有師弟再去給我找,如果再沒有找到人,師父的脾氣你們應該很清楚。」
錢克己撂下狠話,滿意地瞧見眾人一臉青白的模樣。
「是,徒兒明白。」
「很好。」錢克己點點頭,撫了下長鬚道:「好了,你們都下去吧。對了,漢英,你去請焦莊主過來一趟,跟他說師父有要事找他商談。」
幾日後,錢克己一臉憤怒,不敢置信地聽著石漢英的回音。「再說一次。」他沉聲道。
石漢英低下頭,抖著聲音道:「師父,絕妙好莊的孔總管……他又說了一次,他們莊主對和咱們合作一事全無興趣。」這已經是他第十次碰了一鼻子灰回來。
錢克己氣得手腳發抖,朝他怒吼道:「這回你見著焦木君了沒?」
「沒有。我請孔總管代為傳達,可是他都說焦木君沒空見我,也沒空到咱們錢家莊。」
「該死!」錢克己怒罵一聲,要是他得不到焦木君的財力支持,他這條老命就完了。
道上已經有人揚言他再不還錢,就得拿他的腦袋來賠!
「師父……」石漢英見錢克己久久不說話,顫抖得更加厲害。
錢克己忽然重擊了下扶手,大喝道:「好!那個姓焦的小子不來,我去他那兒總可以了吧。」現在情況特殊,他就暫且忍下這口氣。
哼!等那姓焦的小子的家當全落入他手裡之後,到時看他還能不能囂張跋扈。
「呃……師父……」石漢英見錢克己要出門,急忙出聲。
「幹什麼?」錢克己怒氣沖沖地轉過身,瞪著他問道。
「呃……焦莊主已經交代,說……」石漢英的額際不斷涔涔地流下汗水。
「他說什麼?」
「他說,就算師父親自去,他也不會考慮合作的事,而且……」
他猛擦著冷汗,遲遲不敢將下面那句話說完。
「而且什麼?」錢克己怒哼一聲,眼底閃著恐怖的光芒,示意石漢英,他已經沒有什麼耐心,要是再不把話說清楚,下場自理。
石漢英飛快地瞥了他一眼,害怕地吞吞口水,低下頭不敢再看向他,趕緊說:「而且絕妙好莊不歡迎你。」「什麼?!」錢克己一張圓臉登時氣得通紅,「那個姓焦的小子以為他是誰?竟敢對我這麼說話!」簡直找死!
忽地,他眼露凶光,嘴角也噙著一抹惡狠狠的笑容。
「這姓焦的小子竟敢同我作對。」
石漢英見到他臉上的笑容,背上的寒毛直豎。他知道這個表情,十幾年前師父要毒害蘇君樵時,臉上也是這種表情。
「漢英。」錢克己緩緩喊道。
「是,師父。」
「你知道該怎麼做吧?」錢克己咧開一抹陰森的笑,輕聲問道。
石漢英登時頭皮發麻,不知該如何回答。「呃……漢英一切聽師父吩咐。」
「很好。」錢克己撫了撫長鬚,陰鷙地道:「今晚入夜後,你帶幾個手腳俐落的師弟們潛進絕妙好莊,佯裝成盜匪搶劫,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記得,下手幹淨點,別露出什麼破綻。」
「可是師父,傳聞絕妙好莊高手如雲,弟子們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得手。」
「哼!高手如雲?就算他們再厲害,也比不過我錢克己的弟子。」錢克己不屑地說。
是嗎?別是要他們去送死才好!石漢英在心裡偷偷回了這麼一句。
不過,為了性命著想,石漢英當然不能不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