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典心
只是,縱然心裡不斷咒罵著他的頑固與不知死活,但她擰乾毛巾,俯身為他拭汗的動作,仍是謹慎而溫柔的。
頑強的感冒病毒,讓銅筋鐵骨似的向剛,也變得虛弱不堪。四十度的高溫,可是足以致命的,換做是普通人,老早昏在病床上掛點滴了,而他居然以意志力強撐著,站在會議室裡,冷靜的與那些人周旋,還能成功的搶回合約。
旁人或許會佩服他的負責,而她卻只想臭罵他一頓。只要一回想起,他踏出會議室時的灰白臉色,她的雙手就顫抖不已,幾乎擰不乾毛巾。
在醫院裡待了一天一夜,注射了三瓶點滴、五支針劑後,向剛的體溫才開始下降,逐漸趨於正常。
只是,他無疑是最不合作的病人,才一清醒過來,就堅持要回家,說什麼都不肯留在醫院。
回家之後,向剛幾乎是一沾枕,就再度陷入昏睡。她則是守在床邊,不時伸手覆上他的額頭,反覆確認那可怕的高溫沒有繼續折磨他。
沒有人要她留下來,她的雙腳卻像是黏在床邊,完全走不開。
當毛巾不再沁涼,凌瓏悄悄拾起,進了主臥室附屬的豪華浴室,扭開水龍頭,把毛巾浸進冰涼的水流中,仔細的擰乾。當她拎著濕毛巾,踏出浴室時,立刻就發現,床上的病人清醒了。
向剛那雙閃亮的瞳眸,在室內搜尋,眼神焦急得近乎飢渴。直到看見她,肩部僵硬的線條才陡然鬆懈。
「過來。」他半撐著偉岸的身軀,跋扈的伸手,要求她立刻回到床邊。
被單往下溜,落在向剛精壯的腰間,而未扣的襯衫下,那結實的古銅色胸膛隱約可見。要不是他還在發燒,臉色有些灰白,這幅俊男半裸的畫面倒是活色生香,養眼得很。
只是,凌瓏可沒心情欣賞。
她殺氣騰騰的走到床邊,拿著濕毛巾往他額上一按,齜牙咧嘴的逼近那張俊瞼,要不是嫌棄他剛吞了藥,一身皮肉都有藥味,她肯定已經張口咬下去了。
「你這個笨蛋!」她嘶聲罵著,雙眼瞪得圓圓的,立刻開始興師問罪。「都高燒到四十度了,你還不肯好好治療,居然拔掉點滴,跑去開那什麼鬼會議?你是活得太膩了嗎?」
他半瞇著眼,任由她張矛舞爪的質問咒罵,沒有吭聲。
「高燒不退的話,可是會要人命的。」她氣得好想哭,噴著怒火的眼兒裡積蓄著淚水。「買不著土地就買下著,頂多另外再找就是了,犯不著跟那些人賭命啊,要是會議再拖得久一些、你送醫再晚一些,那——那——」
眼淚湧出眼眶,滑下粉頰,斷線珍珠似的往下落,她賭氣的用手背抹去,反覆告訴自己,那些眼淚是因為憤怒,而不是因為擔憂。
當向剛在她眼前昏厥時,她真的嚇壞了。
那一瞬間,她才曉得,這個男人在她心中,竟佔了那麼重的份量——
黝黑的大手捧住她淚濕的臉,抹去泉湧難止的淚水,把她拉入懷中。
「小東西,抱歉。」向剛圈著她哭得顫抖的纖細身子,抵靠在她發問低語,看出她的咒罵與憤怒,都是為了掩飾對他的關心。
凌瓏倚靠在他懷裡,放任自己奢侈一會兒,感受他的心跳、他的體溫,順便把眼淚都抹在他的襯衫上。
半晌之後,當小臉上的眼淚都抹乾淨時,她伸出小手,抵著他的胸口,想把他壓回床上去。
「放手,我要回去了。」她先是輕輕的推,卻發現向剛仍是不動如山,就連環抱她的雙臂,也緊得像是鐵銬,讓她掙脫不開。
他存心跟她作對,還舉高她的手腕,順勢把她整個人都拖上床,熱燙的身軀欺壓上來,緊密的覆蓋她的嬌柔。
「不放,我一輩子部下放你定。」向剛啞聲說道,黑眸筆直的望進她的眼底。
她倒抽一口氣,聽出他話裡飽含的承諾意味。
懸宕在身上的男性身軀,依舊散發著過高的熱氣,凌瓏抬起頭,想要開口,但一接觸到他炙熱的眼神,她就心跳不已,霎時間失去言語的能力。
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下來了。
隱約中,似乎有什麼事情即將要發生了——
還是說,那一瞬間,已經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相識這麼多年,而那雙黑眸,始終只映著她的身影。在很久以前,他就讓她窺見了愛情的模樣。
與生俱來的膽怯與不安,在他熱燙的眼神,以及霸道的溫柔下,終於像是遇著陽光的冰雪,一點一滴的融化——
「別這樣看我。」向剛黑瞳深幽,額頭抵著懷裡的小女人。「我會想要吃了你。」
那嘶啞低沈的聲音,讓她的俏臉霎時轉為酡紅,雙手又開始推拒。
「你該吃的是藥,」她咬著唇,一掌巴住那張俊臉,用力推得遠遠的。「快點把藥吃下去,然後好好躺著,你需要休息。」
向剛翻身躺下,卻還是沒有鬆手,反倒把她圈得更緊,無賴的提出要求。
「留下來陪我。」
陪他?陪他躺在這張床上?就算他現在生著重病,體力大減,沒有什麼「殺傷力」,但是——但是——
過多鮮明的想像湧進腦海,她臉上的嫣紅色澤變得更濃艷,連呼吸都變得下穩,身子像泥鰍似的扭啊扭,急著要溜下床去,逃離他的「魔爪」。
「不行,我得回去了,大哥他——」
「凌雲不會在意。」
她羞窘時尖叫。
「但是我會!」
「那麼,你是堅持要回去?」他挑起濃眉。
她深吸一口氣,用力點頭。
「不肯留下來陪我?」
她再度搖頭。
大眼瞪小眼,幽暗的黑眸注視著窘迫的明眸,室內有半晌無聲。
過了一會兒,向剛竟然真的鬆開手臂,往旁邊一躺,大方的放她自由。
凌瓏訝異的猛眨眼兒,爬起身來,狐疑的看看自個兒空蕩蕩的腰,再看看躺得四十八穩的他,懷疑他是燒得頭殼壞掉了,居然會一反往常的霸道,變得這麼好說話,乖乖的鬆了手。
疑問還在腦子裡轉啊轉,向剛隨即附上但書。
「走的時候,順便把桌上那些藥都扔到樓下去吧!」他閉上眼睛,不再看她。
「但是,醫生說你得——」
他打斷她。
「你留下,我吃藥。否則,免談。」他把條件說得清清楚楚,斬釘截鐵的口吻,容不下半點通融。
「姓向的,你下要威脅我!」凌瓏瞪著他,捏緊拳頭,努力克制著,不要對病人施虐。
「小東西,原諒我,我就是必須威脅你。」他柔聲開口,把威脅說得像情話那麼溫柔。
她倒抽一口氣,憤怒的跳下床,在屋內來回兜著圈子,喃喃咒罵他的惡劣與不知死活,有幾回甚至已經狠下心腸,走出主臥室。只是,纖細的蓮足還沒踏進玄關,就自動又轉了個方向,再度溜回他的床邊。
躺臥在床上的向剛,默默在心裡微笑。
他太過瞭解凌瓏,知道這個小女人嘴硬心軟,絕對捨不得扔下病人不管。他是吃定了她的心軟。
幾分鐘之後,嬌脆的嗓音不情願的響起。
「向剛。」
「嗯?」他睜開一隻眼睛。
「如果——」
「如果你留下,我保證乖乖吃藥。」他微笑的模樣,簡直像是正在邀請小綿羊的狼。「另外,你別擔心,今晚我只會抱著你,絕對不做其他的事。」
凌瓏咬著紅唇,沒有吭聲,只是默默的端來一杯溫開水,再把藥塞進他手裡,努了努下巴,示意他快點吞藥。
眼看勝利在望,向剛毫不拖延,把藥拋進嘴裡,仰頭就吞下肚去了。
她先確定他真的把藥吞了,才接過空杯子,擱置在桌上。然後,她坐在床沿,頻頻深呼吸,小手把烏黑的秀髮輕撥到耳後,滴溜溜的眼兒轉來轉去,像在遲疑著該不該陪這頭狡猾的大野狼躺下——
突然之間,她像只靈巧的兔子,陡然跳下床鋪,卯足了勁的往門外奔去。
事不宜遲!
哼,向剛會威脅,難道她就不會要詐嗎?只要先騙得他吞藥,她就算是先馳得點,贏了這一局。到時候就算她耍賴,不肯留下,他又能如何?難不成還把藥吐出來嗎?
只是,她才跑了三公尺左右,小手還沒碰著門把,纖腰就陡然一緊,強大的力量圈住她,把她拖回床上。一陣天旋地轉後,她赫然發現,自個兒已經被向剛壓平在床上了。
老天,這傢伙下是還在生病嗎?!為什麼還有力氣下床逮人?
「小東西,別亂跑。」向剛對著她微笑,把她圈在懷抱裡,在她訝異的粉臉上重重的啄吻。「現在,乖乖睡覺。」
「不要!」她下肯束手就擒,像條毛毛蟲似的胡亂扭動,不肯屈服在他的壓制之下。「走開,不要壓著我!」纖細的腿兒胡亂踢踹,渾然沒有察覺,這激烈的掙扎,讓她襯衫的下擺往上翻捲,露出白嫩嫩的一截細腰。
他的眼中綻出深濃的眸光,單手握住她的腰,把她扯得更近,高大的身軀擠入她的雙腿之間,逐漸被喚醒的慾望,緊貼著她最柔軟的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