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古靈
他堅定地告訴自己,然後不信邪地再次把手放回原位。「小姑娘,我……」
「不要哇∼∼饒了我吧!別打我啊……」這回高階魔音刺透的是惠少漁的大腦。「求求你饒了我吧!我錯了,我該死,別打我啊……」
惠少漁呆著口瞪住那粒已經陷入瘋狂境界的小肉包,然後又看著自己的手勸服自己它真的沒有罪、它是無辜的,所以沒有必要砍斷它以儆傚尤,最後,無措地轉頭望向慕容勿離。
我真的沒有打她呀!
慕容勿離雙臂環胸斜睨著他。
現在你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吧?
惠少漁又呆了片刻後才慢慢直起上身,又盯著小肉包一會兒,見小肉包又哭又叫得就快變成一粒爛包了,驟而一指點出,四周頓時陷入一片奇怪的寧靜,小肉包也滾到一邊去了。
風繼續呼呼地吹,過了好半晌——
「我們回去吧!」惠少漁面無表情。
「好。」慕容勿離同樣面無表情。
「這是你吃過的肉包,麻煩你自己抱。」
「……」
第三章
「她是瘋子。」
「你是白癡。」
「她腦筋有問題。」
「你整個人都有毛病。」
「說不定她受過什麼刺激了?」
「我可肯定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刺激。」
「喂喂——我是你師弟耶!怎麼可以這樣損我嘛!」
「而我是你師兄,所以,我愛怎麼說你就怎麼說你。」
在床邊各據一頭打量床上酣睡的少女並「大加議論」的師兄弟倆說到這裡突然中斷,約莫是他們自己也覺得這段對話很無聊。片刻後,兩人互視一眼後便先後走出內室在外室的桌案旁落坐,同樣的,惠少漁又忍不住先開口了。
「九師兄,她那樣子實在很不尋常,必定有原因的吧?」
兩眉間有幾許思索的皺絲,慕容勿離沉吟半晌後才慢吞吞地問:「你注意到了嗎?她臉上有些許烏青。」
「九師兄的意思是說真的有人打過她?可這又如何?很多人都挨過打呀!可沒有人像她那樣發瘋的吧?」
慕容勿離垂下半眼。「不只臉上有烏青,我抱她回來注意到她臉上有烏青之後就仔細檢視過了,她不但臉上有烏青,腰部背部也都有烏青,而且雙腿有折斷過的痕跡,手臂有燒傷的疤痕、背部有撕裂傷、臀部有挫傷,總之,多年的舊傷、近時的新傷,她全身上下都是傷,即便是我看了都有點心驚動魄之感。」
惠少漁聽得目瞪口呆。「天爺,她……她是被虐待嗎?難怪會有那種反應。」
慕容勿離神情平靜,眸底憤慨的光芒卻躍動不已,「有人拿她當畜生般虐待,而她只不過是個不解世事的小女孩,那人卻下得了如此毒手……」他咬著牙頓了一下。「如果讓我知道是誰……」他沒再說下去,可那冷厲的眼神已充分表達出他的未盡之言。
「不會是……」惠少漁遲疑了一下。「她的爹娘?」
慕容勿離雙眉倏揚,隨又糾結成一團。「也不是沒有可能,不過,這一切都只能等她醒來後才能問個清楚了。」
「說得也是,那……九師兄……」
「嗯?」
「記得別又嚇著她羅!」雖然好像不太容易。
慕容勿離唇角微勾掛出苦笑。「我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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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場好眠。
弱柳滿足地從安詳舒適的睡夢中醒來,惺忪的睡眼尚未睜開,唇瓣便已搶先綻出慵懶的微笑。
自從被瑞荷夫人買進將軍府之後,她終於又能享受到這種闊別已久的祥和生活,除了吃飯睡覺養身體之外,再沒有人罵她、打她、凌虐她了。雖然剛開始她依然戰戰兢兢地每夜從噩夢中驚醒過來,而且分不清楚哪邊才是夢。
是美夢?
抑或是噩夢?
然而一個多月過去,真實感終於逐漸在她心中凝聚成形,於是她的意念更加堅定:她不想再回到過去那種由拳打腳踢、孤寂恐懼與潺潺淚水交織而成的日子了!
所以,她必須努力完成瑞荷夫人的願望,相對的,瑞荷夫人也會達成她的願望,如此一來,她便可以如願以償地出家,永遠擺脫過去的恐怖,繼續在佛門中安度這種平靜安穩的生活了。
唉——光是想像就很美好啊!
思緒仍舊停留在半夢半醒之間,她徐徐睜眼,微笑依然怡然慵懶;瞳眸悄悄流轉,微笑驀然凍結。
耶?這……這不是她的房間呀!這是……這是……
老天,這是將軍的房間!
她怎麼會在將軍房裡?而她又是怎麼會知道這是將軍的房間?
弱柳終於完全清醒過來了,她困惑又有些惶恐地起身坐在床褥間拚命回想,很快的,遲鈍的思考齒輪開始啟動運轉,於是,所有發生過的事又逐一回到她腦海中,她的臉色也開始紅橙黃綠藍靛紫地變換不停。然後,在恐懼中,她想起昨夜,在絕望中,她又憶起今日,然後……然後……
咦咦咦?然後呢?她怎會跑到這裡來的?
正當她百思不得其解地猛攢眉頭之際,匆又察覺週遭空氣似乎有什麼異樣,螓首忙轉,畏縮的眼眸只一輕回便發現悄然靜坐在遠遠那一頭角落裡的人,瞳孔一伸一縮,當即不自覺地驚喘一聲,整個人又抱頭駭成了一粒小肉包子了。
「將將將……將軍!」她窒息地低喃。天哪、天哪!她晚了一步、她晚了一步,她沒把握住機會,她沒來得及擺脫一切,她……她猶豫得太久了,所以,上天又決定讓她經歷更多的痛苦了!天哪!這回她逃不過了,這回她真的逃不過了,她會被揍得更淒慘,會被傷害得更徹底,會……
「不要害怕……」
被凌虐得更……咦?
「……我不會對你生氣……」
耶?
「……更不會傷空口你……」
欸?真……真的嗎?
「……我發誓!」
幾乎過了一整炷香之後,弱柳才自兩臂間的縫隙悄悄探出雙眼——她不敢相信他,昨兒夜裡的他看起來是那樣凶殘暴戾呀!
但是,他始終很有耐心地靜坐在那一頭,連根手指頭也沒有動一下,而且……神情非常平靜溫和。
又過了一炷香——
「可是……可是昨兒晚上將軍您……」弱柳終於怯怯地開口了。「您……」
「我最痛恨人家欺騙我,但是我也僅是把你們趕出府去,並沒有傷害你們吧?」
那倒是!「那づ今天……今天……」
「我很生氣你竟然如此輕匆自己的生命,也……」慕容勿離輕泛苦笑。「也很生氣自己竟然把你逼到絕路,如果我能多作一點思考,或許就不會演變成如今這種狀況了。」
他……居然在責怪自己嗎?
也許是他那抹苦笑打動了她,她開始相信他了。「將軍真的……真的不會打弱柳?」
「我在戰場上殺敵,也會懲罰歹徒惡吏,但是我這輩子從未曾對任何女人動過一根手指頭。」慕容勿離的神情非常嚴肅,聲音也非常嚴肅。
她終於相信他了。他原本毋須如此耐心地向她解釋這麼多,不是嗎?
於是,她放下了抱住腦袋的雙臂,可身子仍是縮成一團,半張臉隱藏在縮至胸前的雙膝後,再眨著猶豫的目光悄悄打量他。
「對、對不起,弱柳……弱柳不是故意欺騙將軍的。」
「沒關係,不過……」慕容勿離的聲音更輕了。「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弱柳悄悄垂下濃密的長睫毛。「瑞荷夫人……夫人許諾要送弱柳出家。」
眉峰驟然聚攏,「你想出家?」慕容勿離驚訝地問。「為什麼?」
「因為……因為弱柳沒有地方可以去了。」弱柳低喃。「婆婆她不喜歡弱柳……」
婆婆?她嫁過人了?可是之前她仍是處子呀!
「……爹娘也去世了,姨娘又無法容忍我……」
「等等,等等!」慕容勿離忍不住打岔。「你究竟幾歲了?又是幾歲出嫁的?」
揚起雙瞳,弱柳再次俏悄端詳他,這回更仔細,於是她發現他不一樣了,與昨兒夜裡的他不一樣了。
原來他是真的很好看哩!就如同荷花所形容的,那雙劍眉雖然又濃又長卻不霸氣,反而像是兩條黑色毛毛蟲蜷在他雙眼之上,俊朗卻又煞是有趣;還有他的鼻樑又挺又直,雙唇端正有力,紫帶束起的黑髮更是柔細烏亮,不似她記憶中那般硬粗剛直。至於他的身材嘛……
她兩眼往下偷瞄。
在黑暗中的印象裡,他的身軀是高大結實又剛硬勇猛的,還有團團糾結的肌肉,但此刻,身著一襲銀紫長袍的他瞧上去卻又如此修長溫雅,令人魂飛魄散的懾人氣勢也早就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可是……她的視線又飛回原位。
昨夜嚴厲冷峻的瞳眸,今日卻如瀚海般深邃,似雲絮般柔和,令人感到十分安心,這才是使她逐漸擺脫恐懼的主要因素。
看來,她昨兒夜裡好多印象都是錯誤的呢!
「過了年弱梆就十七歲了,但弱柳十歲就嫁到盧家沖喜,可是隔不到兩天夫婿就病逝了,因此婆婆恨弱柳,她說是弱柳剋死了夫婿,所以她要為兒子出這口氣,於是自那日起,婆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