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古靈
「我們可以嗎?」
「當然呀!小姐,姑爺不在,這儷園裡就數小姐您最大,自然是您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呀!」
「不必去向……呃,公公婆婆請安嗎?」
「請安啊?」寶月聳聳肩。「不知道為什麼,大少奶奶蠻著性子說她才懶得做那種事,所以,老爺就說那大家都免了,三園各自過各自的吧!逢年過節再湊一塊兒便成了。」這個好像應該是小姐的專利才對,沒想到卻讓大少奶奶給搶去了。
「那……大伯和大嫂?」
「那就更不必了!寶月不說過嗎?藍府三園各有各的奴僕與起居模武,姑爺打死不到明園去,也不准任何人到儷園裡來,總之,儷園和明園是老死不相往來,他們那邊的人不會過來咱們這邊,咱們儷園的人也絕不會上他們那兒去的。」
纖雨雙眸開始閃閃發亮。「也就是說……我是完全自由的?」
對,就是這樣,再亮一點,再亮一點!
「是啊!小姐,您愛幹嘛就幹嘛呀!」
「出府去瞧瞧也行?」纖雨迫不及待地問。再也不是看電影、電視,也不是歷史的書面紀錄,而是真真實實的景況,多麼令人興奮呀!
啊哈!她就等著這個呢!「行,行,小姐,您愛到哪兒就到哪兒,若是擔心外面的人說閒話,咱們就換上男人的衣服,不要讓人知道您是誰就行了!」
「這樣行得通嗎?」女扮男裝?現在是在拍電影嗎?
「沒問題,包在寶月身上!」
於是,寶月便興高采烈地帶著纖雨在蘇州城裡到處玩,換上男人打扮的兩位小姑娘,一眼看去好像是一對逃開私塾偷溜出來玩的小兄弟,倒也真的沒教人認出她們是女兒身,更沒有人知道她們就是藍府的二少奶奶和丫鬟。
纖雨肯定不屬於那種活潑外向型的女人,可也不是那種孤僻內向又文靜得令人翻白眼的女人,否則她也沒那條件去撐下一家公司;她只不過是在個性上比其他人更多上幾分溫順柔和,雖然合群,卻不喜歡和大家一道起哄,寧願單獨去追求自己渴望的事物,以自己的方式去享受生命的喜悅。
可惜她一直沒有機會。
如今,她意外得到了一個嶄新的生命,此刻她是藍府的二少奶奶,不再是那個飽受欺凌,生命完全被束縛住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她才十六歲,有許多她不曾有機會嘗試的事物和心情都可以試著去品嚐看看了。
不到兩個月,在寶月的帶領下,纖雨已逐漸找回高中時代那種年輕明朗的感覺了。
SSSSSSSSSSSSSSSSS
藍少卿猛然坐起身,纖雨立刻清醒過來,然後靜靜凝住他的背,看他呆坐了好-會兒後,才遲疑地回過頭來瞄了她一眼,似乎不太能理解他怎會在這兒,甚至與她睡了一整夜?
纖雨不覺輕揚起有趣的微笑。從他第一次來這兒索取她的初夜開始,他就是這種反應了。
那是她清醒過來的第四天夜裡,藍少卿突然醉醺醺地跑來。說大家都在譏笑是他害伯被雌老虎反噬一口,因此不敢上她的床,所以現在他要來索取他應得的,她最好乖乖聽話,否則他會先毒打她一頓再強暴她。
即使明知他也是清狂,可瞧他那副粗暴凶狠的模樣,纖雨仍是不自覺地畏怯了。見他轉身砰一下關上房門,她更是瑟縮地直往床角落躲去,開始考慮要不要找個花瓶什麼的先把他敲昏了,明天再告訴他說是他自己醉昏的。
可頭上多了一粒小饅頭,他會信嗎?
然而,藍少卿關上門後卻沒有立即回過身來,反而趴在門上好半天一動也不動,直到纖雨忍不住開始臆測他是不是趴在門上睡著了,他才徐徐轉回身來,雙眸牢牢地攫住她的目光,眼底那份癡狂的深情是不容錯認的。
纖雨輕喘。「清狂?!」
他不語,默然地大步走向她,有力的手臂瞬間將她自角落裡擄進他懷中,下一刻,熾熱的雙唇便侵佔了她的唇,既鷙猛又溫柔的吻,傾注了他所有的癡情狂愛,是段清狂的情吻。
那一夜,他是溫柔憐愛的,也是熱情狂猛的;他是全然沉默不語的,卻也無聲地訴盡了他傾心的眷戀與熱愛。
極盡纏綿後,似睡似醒間,她只隱約記得聽到他呢喃了幾句,「我終於得到你了,我最愛的纖雨,你是屬於我的,是專屬於我段清狂一個人的纖雨,我絕不會讓你被任何人奪去!」
是的,她是他的,乾乾淨淨,全新的,配得上他的她!
翌日清晨,藍少卿一臉錯愕的從她身邊跳下床,「我……我怎麼會在這裡?」再見到她和他自己身上的血跡,他更是滿頭霧水。「欸?我要過你了?真是見鬼了,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那日以後,藍少卿只要喝到半醉就會來找她,無論是白日或黑夜,而上了她的床的也必然是段清狂,翌日再由藍少卿莫名其妙地爬下她的床,就如此刻這般。
「搞什麼鬼,我到底在幹啥呀?」他一邊自行下床穿衣,一邊嘟嘟囔囔地抱怨。「昨兒個我明明打算要到怡香院的翠喜兒那兒過夜的,怎麼又跑回來了?這三個多月來我究竟是怎麼了?老是做這種奇奇怪怪的事,最詭異的是,他娘的我自己居然連一丁點兒印象都沒有,自己爽了都沒感覺,真是活見鬼了我!」
纖雨實在忍不住要躲進被窩裡偷笑,直到藍少卿出房去,寶月、秀珠才進來伺候她梳洗。
雖然她和清狂從來不曾用實際的語言交談過一言半句,但彼此瞳眸中流轉的深情眷戀,便已足夠讓對方瞭解彼此無怨無悔的愛戀,他輕憐蜜意的疼愛更讓她深切地體會到自己是如何被他憐惜寵愛著;繾綣過後,他也總是溫柔地將她呵護在臂彎中,讓她貼在他心口處傾聽兩人一致的心跳。
她從來不是貪心的人,這樣無言卻深刻的情,這般沉默卻癡迷的愛,就足以教她幸福滿足得再無所求了。
至於藍少卿,他是一醒來就往府外跑的人,所以她也不必刻意去應付他,只要在等待清狂造訪之餘盡情享受自己的新生命就好了。
「好了,今天你們要教我玩什麼呢?」
「想出府嗎,小姐?」
「不了,等過兩天有廟會我們再去看看吧!」想看的都看過了,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她很懂得凡事適可而止的道理,並不喜歡耽溺於玩樂之中,以後除非必要,她也不太想出府了。
「那……」寶月想了一下。「好,秀珠,你到膳房去弄壺茶、幾味點心,小姐,咱們到醉荷亭擲色子(骰子)玩兒去!」
「早啊!二少奶奶,」一見纖雨走出寢房,本在埋頭工作的園丁立刻上前來道安,順便討點溫柔醉人的笑容來讓自己一整天都能享有愉快的心情。「寶月姑娘說您喜歡茉莉的香味兒,小的就移了幾株過來,看二少奶奶喜歡不?」
艷紅的唇瓣果然立即綻放出欣喜的笑容,十六歲的稚嫩嬌顏,卻有超乎年歲的柔美嫵媚,教人看了人不心醉也難。
「啊,真的好香呢!辛苦你了,阿成,謝謝你呀!」
纖雨清醒不過數日,原本戰戰兢兢的儷園僕人便暗自慶幸沒有早一步辭去工作落跑,否則他們便會錯失為這般柔婉高雅的少奶奶服務的機會了。
她總是不吝於對他們展露出和悅親切的微笑,那樣輕言細語地為他們的辛勤工作而道謝。他們實在不明白,怎會有人批評如此溫柔體貼、蕙質蘭心的少奶奶是火爆雌老虎呢?
傳言真是可怕哪!
「哎呀!二少奶奶,今兒個不出府了嗎?」
「不了,大貴,我們要上醉荷亭擲色子玩。」
「那正好,昨兒個小的在雅軒那兒搭了座鞦韆,二少奶奶有空可以去玩玩。」
「謝謝你,大貴,我下午就去。」
「二少奶奶,晚上有您最愛吃的西瓜雞喲!」
「胖嬸,謝謝,我一定會多吃點兒。」
「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
儷園裡的奴僕還真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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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荷亭,名是亭,實是軒,一座形似荷葉的別緻小軒,它的屋面、軒門、窗戶、石桌、石凳、牆上扁額、半欄俱呈荷葉狀,就在彷彿碧玉一般的醉荷池畔,池裡的荷花開得正當時,潔淨淡雅,不染塵埃,人在寧靜的亭軒間,一面荷池,三面高大的樸樹和桂樹,綠樹碧水,清風徐來,夏日的溽熱亦蕩然無存了。
纖雨對擲骰子並不是很有興趣,所以玩呀玩的,最後只剩下寶月和秀珠捉對兒擲陞官圖(類似大富翁),纖雨獨坐一旁品茗賞荷了。
「小姐,您不會無聊嗎?」
「不會呀!我很喜歡感受這種自然的淡泊之氣,好讓心情沉澱下來。」
「……不懂。」現在的小姐沒事淨說些她聽不懂的話,雖然不是之乎也者,可又比之乎也者更深奧的樣子,幸好小姐沒要她一定得懂,否則她只好去撞牆,看醒來後能不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