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古亭葳
刺客心中猛地一驚,還來不及回頭看清楚來人,一支羽毛箭已射中了他拿劍的右手,緊跟著大腿又是一道椎心刺骨的疼痛傳來,使他不由自主的單膝跪地。潔西卡驚慌的一抬眼,待看清楚來人,立即高興的大嚷:「亞傑爾!」她抱著已顯無力的腳跳下了馬車。亞傑爾?!摔在後車輪下的海諾睜開朦朧的雙眼。亞傑爾來了?!她身子一動,牽動了傷口,令她痛徹心扉。她現在是什麼樣子?全身上下沾滿血污,臉頰還被劃了一劍,半死不活的樣子想必狼狽不已,不堪人目,她不想被他看到她現在這副醜模樣。忍受著全身上下的劇烈疼痛,她移動著身子,隱身於馬車後方。亞傑爾騎著一匹駿馬奔馳而來,身後還跟著路德。兩人到了馬車旁,勒停了馬跳下來。除了被他射傷的刺客外,餘者均受到了重創。刺客們見到有救兵來到,急忙想爬起來竄逃。路德見狀,一人一箭,廢了他們的腳。害怕得簌簌發著抖的潔西卡直撲向亞傑爾的懷裡,嚶嚶啜泣。
「我好怕!」她緊緊抱著他,像抓到淨木的溺水之人。
「乖,別怕,一切都過去了。」亞傑爾輕拍她的背,輕聲安撫。
他轉頭望向周圍,並沒有看到海諾。
「是桑妮亞。」他懷裡的潔西卡邊哭邊說:「是她打倒了他們,也救了我。」「我知道,你哪來的能力對付這群大男人?」他取笑她。
「我當然知道我沒這個能力呀!」潔西卡不滿的嬌嗔,哭聲也停止了。
「那桑妮亞呢?」她人到哪裡去了?「桑妮亞?」潔西卡抬起臉來,「她剛剛還在的。」
他趕到的時候,剛好看到刺客正高舉閃著陰沉光芒的利劍,打算刺向躲在馬車裡的潔西卡,他未有猶豫,拿起背在背上的弓箭,連發了兩箭,及時解救潔西卡。在那個時候,他沒有時間來得及注意海諾,而在這個時候,他竟看不到她的蹤影,感覺十分詭異。不會是她的!他心裡一個小小的聲音悄聲說著。她絕對不可能是他亟欲尋找出來,被敵人安排於艾默裡城堡裡的內奸。亞傑爾將潔西卡抱上馬車,拍拍她的手笑道:「沒事了,你休息一下。」「嗯。」潔西卡乖巧的點頭,眼角仍掛著淚。
亞傑爾在馬車周圍尋找著海諾的身影,終於在馬車後方,看到了低垂著頭,靠著馬車頹然坐著的海諾。「桑妮亞?!」
她一動也不動的坐在那,身上的衣服沒有一處是乾淨的,大部分都被怵目驚心的血跡染紅了。亞傑爾屏住呼吸,因為害怕驟臨的事實,使他下意識放慢了腳步,在她面前緩緩蹲下。輕輕抬起她的臉,將遮蓋住面容的髮絲撥到耳後,他驚見她頰上那一道尚汨汨冒著血的傷口。「不……」他的眼眶紅了。
為什麼會這樣?!他激動的將她擁入懷中,臂上的衣服瞬間染紅,他這才發現另一個可能會要了她的命的致命傷口。他脫掉了絲質上衣,纏住她的傷口。然而,血液像是找到機會竄逃般的爭先恐後冒了出來,一下子又紅透了他包裡的上衣。
他的動作使她醒了過來。
虛弱的舉起未受傷的左手,她口中喃喃的念著:「不要……看……不……要看……」亞傑爾閉上眼,抑住滿眶淚水。
「我馬上請醫生來看你,你一定要撐下去。」
他的動作再不快點,她可能會因為失血過多而離開他的身邊。
亞傑爾抱起了她,快而輕巧的將她安置在馬車裡頭。
潔西卡一看到滿身是血的海諾,尖叫一聲,又昏了過去。,亞傑爾跳上車伕位置,一拉韁繩,火速趕回城堡。
~~~~~~~~~~~~~~~~~~~~~~~~~~~~~~~~~~~
亞傑爾將海諾安置在他自己的房裡,並安排了兩名細心的侍女,不分日夜、二十四小時照顧。而他本身也因為擔心海諾的安危,寸步不離的待在她身邊,祈求她能早日醒來,也因此暫時沒處理抓回來的刺客。
海諾因傷口發炎而高燒不退。她傷口的血雖止住了,也經過包紮,但因失血過多,使得她非常虛弱,一直呈現昏迷的狀態。
在昏迷期間,不知為何,海諾一直在哭泣。沒有人知道為了什麼,連醫生也束手無策。她的眼淚不停的自緊閉的眼角滾落,濡濕了枕頭,也揪疼了亞傑爾的心。
在他發現他對海諾產生了不一樣的感情時,他就打算將海諾調到他的身邊服侍他。就算她對他沒有任何特殊的感情存在,他也會讓她愛上他的。
他喜歡這個刁蠻、驕傲、有自己的主張的女孩子。他相信他的識人眼光,假以時日,她不僅可以成為與他分享心事的好朋友,也會成為他的好夥伴,以及愛人。
他已做好了心理準備,給她兩年的時間長大,到那時,他將帶著她遨遊海上,到她遺忘的故鄉,還有世界各地。他將成為她一輩子的伴侶。
他終於找到個在水平上跟得上他的女人,而不是一般只會處處比較、虛榮的庸脂俗粉。為此,他還高興的連在夢裡也微笑著。卻在第二天,當他收到了道格公爵宴會的邀請函,才倏忽想起自己已有了未婚妻,整個心情瞬間跌入了谷底。
與夢思妮的婚姻無法拒絕,亞傑爾才會一直拖延到現在。如果他與海諾在一起,則是製造了第二個潔西卡,創造了另一個可能的悲劇。
他不想讓她遭遇到和潔西卡同樣的難堪,也不想娶兩個太太,因此他煩惱不已。而他最終所下的決定,則是放棄海諾。
所以他疏遠她,對她盯衡令色,逃避著他越來越喜歡她的事實。
然而在海諾生死交關之際,他突然有所頓悟。他無法忍受任何失去她的可能,於是他煩心著,煩心她身子的恢復狀況,煩心城堡內所暗藏的危機,還有煩心著該怎麼完美的解除與道格家的婚事。她為什麼還不醒呢?亞傑爾握著她骨瘦如柴的小手,貼在頰邊,一遍又一遍的擦拭她滾落的淚珠,不停的在心中呼喊著她的名宇,祈求著她能夠趕快醒過來。「砰砰!」敲門聲傳來,亞傑爾站起身上進來。」
門被小心翼翼的打開,貝衣怯生生的站在門後。
「有什麼事嗎?」
「伯爵大人,我想看看桑妮亞,不知道可不可以?」
「好,你過來。」
「謝謝。」
貝次走到床邊,看著憔悴、傷痕纍纍的海諾,忍不住哭了出來。
她跪在床邊,激動的邊哭邊說:「桑妮亞,對不起,我不應該罵你的。撒曼太太懲罰我沒有休假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跑去跟你說話的。可是……就算撒曼太太因為我跟你說話,處罰我沒有休假也沒有關係,只要你趕快醒過來,我一定會一直一直跟你說話,好不好?好不好?」她伏在床前,越哭越厲害。「如果你原諒我了,就醒過來好不好?桑妮亞,好不好?』
亞傑爾輕輕拉開了痛哭失聲的貝衣,柔聲安慰,「桑妮亞一定有聽到你的聲音,她一定會趕快好起來的。」「真的嗎?」
「真的!」
「那……為什麼她一直在哭呢?為什麼她連睡覺也在哭呢?是不是她不想起來了?」
亞傑爾歎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
「一定是她不想醒過來。」貝次才剛收住的淚水又如泉水般湧出,「醒過來會被欺負,所以她不想醒「欺負?」亞傑爾面色一凝,「被誰欺負?」
「好多人,每一個人都欺負她。因為我們都怕被撒曼太太處罰,所以我們每一個人都欺負她,都不跟她說話,她好可憐喔,沒有半個朋友,連伯爵都——」貝衣眼神閃過驚慌,倏地住了口,驚慌失措的看著亞傑爾。
亞傑爾知道她接下來想說什麼。
連他都在欺負她!海諾的處境艱難,四面楚歌。因為他之前對她的重視,所以撒曼太太即使心裡再不願,仍會讓她三分。等他態度一百八十度大改變,撒曼太太也回到以前蠻橫無理的態度,對她更是變本加厲,動不動就拿她開刀、出氣。
「是我的錯。」他對貝次輕輕一笑。這副溫煦的笑容使貝衣釋懷,不再害怕。他竟然不保護他喜歡的人,還讓她的處境更加難堪,當然是他的錯。
「如果她醒過來了,我一定第一個通知你。你是……貝衣?」
「是的,伯爵大人。」貝衣用力一點頭,果然是她最疼的小妹妹,她算沒有白疼她了。
「你想不想再多陪她一會兒?」
「好啊!」貝衣猛點頭。過一會兒,她猶豫了起來,「我忘了,我不能在這邊待太久,我是偷溜上來的。」「沒關係,你待著吧!我去跟撒曼太太說。」
「真的嗎?」貝衣眼中進出欣喜的光芒。
亞傑爾點點頭。他順便有一些事要跟撒曼太太說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