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文 / 古亭葳
「我認得他嗎?除了學校任教的幾位名師,我從未與藝術界的大人物有過接觸。」
「我也沒見過他,只知道他是全美排名百內的企業家,而且是好幾個藝術基金會的顧問。
來吧!我們到處去轉轉,或許此刻他也在會場裡,正等著我們去拜會呢!」他挽起她的手臂走進人群。
舒飛看到學校裡的一些老師和同學們來參觀,他們都擁抱她拉讚美她,說她的未來必然不可限量,可是舒飛笑在臉上,內心卻是緊張萬分,她的手也冰冷麻木,只有一個人能夠溫暖她。她的目光飄過一張張面孔,他們多半都是紐約市的名流和權貴,當中有王公貴人、百萬富豪,正因為有錢有權,便不斷利用參加畫展的機會,一面和朋友們做社交,一面乘機買些值得收藏的藝術品或畫作。
她費盡全力也找不出哪一位是卓凡,他是沒到?還是真的不願與自己相認?她覺得空虛、軟弱,於是緊緊的靠著霍曼先生,希望能從他身上得到一些助力。
「妳那幅河流畫得真好,所以我們把它擺在入口處,這樣每個進來的人都可以一眼看到它。」霍曼先生驕傲地說道,許多人也都表示贊同。
在舒飛的堅持下,各種宣傳海報和媒體發表的藝訊上都沒有她的照片,這使得一般參觀者並不知道她就是參展的畫家,他們笑著暢談觀感:「我認為她的作品深受後現代主義的影響,你絕對不曾看過這種作品。」一位中年男士說道。
「和其它畫家的作品比較起來,這些畫作的確是更有生命力!」另一位與他同行的老先生點頭稱是。
「我不知道這幅畫的意境,但是卻想把它帶回家。」一個珠光寶氣的婦人滿意的歎息,她身旁的女伴跟著附和道:「嗯!我也喜歡這一幅。」
「美國雖是一個發展迅速的先進國家,不過這是天才方能呈現出來的成果。」另一個西裝筆挺的紳士讚歎道。
「妳看,這一路走過來,幾乎每個人都在誇你呢!」霍曼先生高興的捧起她的臉用力一現在舒飛終於瞭解為什麼有些演員從來不看自己主演的電影,因為站在自己的作品前面,想要保持客觀簡直是不可能的事,而且當面看別人對自己的作品不斷的品頭論足,更是一件尷尬至極的事……「對不起!我得去趟化妝室,待會兒再回來找你。」她找個借口,匆匆離開了現場。
她並不想去化妝室,幾分鐘後,她闖入一倏寂靜的長廊,走廊正中央豎立著一塊告示牌:員工辦公室,非請勿入!她只好回頭,不料,才轉身竟與一個尾隨她的男子撞了個滿懷,他的身材高大而結實,那上的柏麗皮鞋閃閃發亮,古龍水的氣息又好熟悉,她抬起頭,迎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眸,怎麼曾往這樣的情況下重回譚大維的懷抱?她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妳是來找我的嗎?」他性感的唇讓他綻開一抹淺淺她笑容。
「不!我從沒有動過這個念頭。」她站直身子並退後幾步,她的心在劇烈跳動,她感到自己正站在懸崖邊緣,只要往前踏一小步,就會墜入萬丈深淵。
「喚!我忘了妳是和男伴一起來看畫展的,妳不覺得他配妳大老了點?而且他的經濟能力顯然也不如我,竟連給妳買新衣的錢都出不起。」他的視線一直停在她身上,心裡百味雜陳:他其實極喜歡看她穿這件衣服,卻私心的不願與他人分享這份出奇的美感,所以再三地拿它來做文章。分別五個月,她看起來更成熟了似乎是長高了點,也瘦了點,小巧的下巴高高仰著,一副不輕易妥協的樣子,靈活的眼眸則顧盼坐姿,使他好想吻她。然而剛才那個老先生與她的親暱舉止還留在他的腦海,使他嫉妒的直想用言語來刺傷他。
「你認為他很老、很窮?但是他比你可愛的大多了!」舒飛不想再看見他,轉身而去時,仍感覺到他的炯炯目光正燒灼她的腦後。唉!在自己學會包容一切之前,他還要令自己失望多少次呢?她深深地軟了口氣。
當他們之間拉開幾碼的距離時,譚大維追了過來:「等一下!」他抓住舒飛的手腕,這輩子他只道歉過一次,是向方可雯,因為他不想履行婚約。現在,他站往已停下腳步的舒飛面前,誠懇的表示:「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可是我實在無法忍受妳投向他人的懷抱。」
「你不欠我什麼,我不要你的道歉!」舒飛本想給他一個笑容,結束兩人之間的不愉快,可是,她就是做不到!二十世紀本來就是個妥協的時代,她應該實際一點,然而譚大維太過分了沒有人有權利那樣糟踢別人!
「不准走!」他沉聲喝道,在舒飛還沒來得及抗議前,他已經欺身上前把她抱進懷裡,並用嘴覆住了她的唇。
舒飛感覺得到他熾烈的身體,又感覺得出他要她,他的熱情已燒掉她所有的理智,她伸手抱住他的背,把柔軟的身軀壓向他。
「到我辦公室去,我知道妳也要我。」譚大維的唇滑至她的下顎,好像他只能對她耳語,而不能說出來。
「不行!我得回到會場裡。」她差點忘了今天是自己的大日子,除了霍曼先生和同學在等候她,她還得尋找卓凡……「等一下,我有話要告訴妳。」他緊緊拉住牠的手臂。
「說呀!田她凝視著那雙幾乎要吞噬自己的眼眸。
「我好想妳、好想妳!」他又攫她入懷,柔聲的在她耳邊訴說。
「我不要聽這種話。」她失望的推開他,她渴盼聽到的不是這三個字。
「妳到底想要什麼?我不知道有什麼東西是我不能給的!」他的情緒幾近失控,音量也大了起來。
「我沒有時間了,請你讓開!」他始終不明白牠的心意,使她不得不設法保護自己。
譚大維放開手,不再為難她,舒飛趕忙掉頭離去。但在走出長廊之際,她逐步地感到惶惑不安:自己不是說要學習包容他易怒的壞脾氣嗎?或許這一別便難再見,她不由得再度回首——倚在牆上望向自己的他,外表高貴而威嚴、氣質優雅且自信,實在是個極其出色的男人:然而不論是好、是壞,她知道他早已佔據了她的整個心。
他也看出了她的矛盾,於是走上前去告訴她:「我還是住曼哈頓飯店的那個房間,這幾天,妳可以在那兒或這裡找到我。」
「你在這個藝廊工作?」從見到他的面起,她的思考就只有單一直線,現在她終於能把他和揚升聯在一起。
「我的工作量微不足道,來這兒的時間也不多,要不是與好友有約,我是不會把時間耗在這裡的。」
「你的朋友還沒到?」
「我不知道,有些事很難說得清楚,別人也無法瞭解的倒不如不說,這就好比是——對了!它是件秘密!每個人的心靈深處都有一處秘密園地,長久以來,她一直駐守在那裡。」
「她?你實在是很博愛呢!」舒飛先是吃醋,按著「每個人的心靈深處都有一處秘密園地,長久以來她一直駐守在那裡」的話語清晰在耳邊飄蕩,這使她痛心的想到:難怪他不能對自己說那句話,他的心早就被男一個女人偷走了。地想要知道那個女人的一切:「她漂亮嗎?」
「我想她擁有的不是那種膚淺的美貌,她善良、聰明、可愛,又深具才華。」他的臉上充滿著深思的表情。
「你很愛她?」舒飛嫉妒的胸口絞痛。
「當然!甚至還超過我的親人。」他想起從不瞭解自己的父親、百般扯他後腿的兄長……「沒有人能夠替代她的位置?」她繼續追問。
「是的,她在我心中的地位是沒有人可以取代的,我們之間的愛,是世間少有的、最無私的、最純真的…」
舒飛聽不進任何一句話了,她的心直往下沉,自己如此愛他,卻依然失去了他,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魔力?能讓他卸下高傲的外衣,坦承他對她竟已傾心至此?
「舒飛,原來妳在這裡,我找妳半天了,這是紐約時報的記者鄧肯尼先生,地想要為妳做篇專訪。」霍曼先生帶了一位長相斯文的男士走到她的身邊。
「舒飛?妳是舒飛?這是怎麼一回事?」譚大維竟一把推開霍曼先生,猛地竄進他們的心圈子,他的聲音打顫、眼神迷亂,似乎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譚先生,可以請您先發表對舒飛小姐畫作的觀感嗎?您是如何發掘到她的?據說,揚升今年的展覽檔期本已全部排滿,您為什麼要為一個新人更動行事歷?」鄧肯尼見到譚大維出現,立刻轉移了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