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古凌
安沛倫輕鬆地笑笑,試著撥開父親緊抓住他胸口的手。
「我確實已經結婚了,爸爸,都一個多月前的事了。」
安禾亭怒吼:「我宰了……」
頭一次,喬以欣主動衝向前並用力將安禾亭的手拽開。
"虧你目認是有教養的上流人士,君子動口不動手這句話你沒聽過嗎?真丟臉呀你!」
安禾亭火氣更盛。"你沒資格……」
「我為什麼沒資格?」喬以欣哼一聲。「不管你承不承認,我已經是沛倫的妻子這是事實,你否決不了的!」
「我不准……」
「管你什麼准不准的!難道這就是你教導兒女的態度?用不講道理來處理一切事項?那好啊,既然是你教的,大家就遵從你的教導一起來不講道理吧!」
安未亭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或者是無話可說。蘇莉安娜忙勸慰安撫著丈夫,邊輕蔑地睨視喬以欣,口吐不屑的批評。
「不必理會這種缺乏教養的女人,禾西,倫特尼說她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了,這表示他們是先同居的,不過是個只會張開大腿的淫賤女人,跟她生氣反而會壞了你高尚的身份。」
安沛倫臉色剛一怒沉,喬以欣便拉住他朝他使了個眼色,而後露出嘲弄的笑容。
「是啊,你高尚,你有修養,你不用張開大腿……請問安夫人,你哪兒來的三個孩子啊?」她嘲諷道。「試管嬰兒嗎?還是撿來的?或者是別的女人代替你張開大腿?」
臉色又青又紅,蘇莉安娜雙唇抖了又抖。
「你……你這個……」她倏然轉向安沛倫。「你就讓她這麼侮辱你母親嗎?」
和同樣眼帶笑意的安沛爾互覷一眼,安沛倫憋著笑說:「啊,媽,是你先開戰的吧?你不能怪以欣反擊呀。」
「你這個混蛋!」安禾亭怒吼。「居然就由著這個賤女人將你教成這般作逆不孝嗎?"
「錯了。」喬以欣搖搖頭。「我從來沒教過他什麼,我只是盡我一切力量去支持他,如果他反抗你們,以他溫和單純的個性,必定是你們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逼得他只能如此,為什麼你們不先反省一下呢?」
「我為什麼要反省!」安禾亭咆哮。「我是他父親,我說什麼他便得聽什麼,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我有什麼不對?」
「這就是你的不對。」喬以欣嚴肅地說。「你太自私、霸道,為了你自己的利益私心,你根本不把他當人看,他只不過是你的工具,達到你各種目的的工具。既然你不把他當兒子看,他又為什麼要尊敬你是父親?」
「我哪裡自私霸道了?」安禾亭強硬地否認。「兒女本來就是父親的財產,我有權替他決定……」
「又錯了。」喬以欣再次打岔。「兒女是父母生命的延續,是希望的展現。看到兒女踏上光明的未來,你就會知道即使你百年之後,這世界上仍會有你的存在,因為你的骨血依然活躍地生存著。即使你有願望未曾實現,你也會知道不需要絕望,因為你的子女會繼承你的遺志。」
安禾亭下巴一昂,「他現在就可以替我實現願望。」
「即使是違背他的意志?即使他會痛苦終生?」喬以欣喟歎。「還說不自私,你只顧自己卻未曾替他著想過。這就是你做父親的慈愛嗎?」
安禾亭室了室,隨即更加狂妄地說:「我就是為他著想,為他打算。如果不是我,他能如此名揚世界嗎?他……」
『他並不願意出名,是你想要借他名揚世界吧?」
「胡……胡說!我……我是……」
"他的個性溫和,只想要平凡安詳的生活,音樂是他的喜樂,卻在你的壓迫下成為他的苦惱。只因為你想要出名,想要從他身上搾取財富,想要藉著他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喬以欣憐憫地凝視著安沛倫。「他真的好可憐,不但得不到父母的關愛,還要被利用到最後一絲一毫。」
「我沒有……」
「有沒有你們自己心裡比誰都清楚,不需要在他人面前承認或否認,那都是空洞的,先摸摸你們自己的良心再來辯解吧。」
安禾亭臉色都脹成紫色了。
「就算我是利用他又如何?」他惱羞成怒地大叫:「我生他、養他、教育他,我要從他身上求得報償又有什麼不對?他是兒子就要孝順老子,否則就是不孝!」
喬以欣臉色驀沉。
「很好,你要講實際的,我就和你講實際的。你生他、養他、教育他花費了九年的精神與金錢,但他從六歲就開始為你比賽拿獎盃、開演奏會賺取報酬、交際應酬套關係,他所有的時間、整個人都任由你安排壓搾。十九年的付出換取你九年的付出,難道還不夠嗎?」
安禾亭嘴巴才剛開啟,喬以欣就怒喝一聲。
「別告訴我不夠,你這沒良心的老傢伙!我從七歲開始為家裡做牛做馬,可是他們還是在十八歲時就放我自由了,你敢跟我說要他為你付出一輩子試試看!而且既然你要跟他算清楚明帳,你就沒資格要求他孝順你,因為你根本沒有資格自稱是他老子,你只不過是他過去的老闆,明白了嗎?」
這大概是安禾亭這一輩子頭一次這麼狼狽。
從來沒人敢反抗他,但是這個據稱是她兒子的妻子的女人卻吼得比他還大聲,而且還頂得他啞口無言、無話可回這實在是一件很嚴重的災難,因為瞧著安沛倫以崇拜愛慕的眼光注視著他的妻子,他可以感覺得到他的金雞似乎就要飛走了!
不行,得好好重新計劃一下才行。
於是,一方面是無話可應,一方面是急需再思對策,安禾亭只好自找台階。
「不可理喻的女人!」
重哼一聲,兩手不屑地一擺,安禾亭腳步沉重轉身出門而去。
蘇莉娜欲言又止地動了動唇,終究一時之間還是不知道該如何挽回劣勢,只好摸摸鼻子跟著丈夫身後走了。而安沛翠以奇異的眼光深深凝視喬以欣片刻後才離去。
安妮塔朝安沛倫送去幽怨的一瞥。再投給喬以欣妒忿的箭光,也不情不願地離開了。安沛爾則在臨出門前朝他們抬了抬手?四指內握,大拇指高高翹起,繼而又轉為勝利的手勢。
門輕輕合上,安沛倫面對喬以欣深深歎了口氣。
「老婆,我崇拜你!」
喬以欣翻個白眼。「少拍馬屁,來幫我端菜吧。」
「是,老婆!」
「他們抓狂了!」安沛爾瞇著眼,享受嘴裡的香味。「喂,以欣,你這黑絲螯魚熏烤得真漂亮。不過,這是蘇格蘭名萊,我不相信你以前就會了。」
喬以欣笑笑。「沛倫說他喜歡吃嘛,我只好買食譜來研究研究噗。」
「真厲害,看食譜就能做得這麼道地!」安沛爾讚歎著再切下一塊魚肉放進瞞裡。「嗯,真香。」
「沛論帶我去吃過一次,味道就知道了嘛。」喬以欣聳聳肩。「然後我又溜到廚房去問了一下,這樣大概就差不多了啦。」
「不過,你的英文真好,看書、對話似乎都流利順暢得很,你是英文系的嗎?」
「不是啦,因為我喜歡唱英文歌,又不喜歡不知所唱,只好先把英文學好了,再詳細研究歌詞的含意,這樣才能唱出歌曲的真正韻味嘍。」
「你似乎做什麼都是很認真的去做,唱歌是,烹調也是,還有……」安沛爾調侃道:「連做妻子也是。這麼快就要讓倫特尼當爸爸了,真積極呀!」
喬以欣臉紅紅的沒有說話,但安沛倫塞了滿口魚肉還含含糊糊地嘀咕:「那明明是我努力做人的成績嘛!」
安沛爾驟然失笑,喬以欣拿湯匙敲了敲安沛倫的腦袋。
「吃你的魚,少說話!」
「喔。」安沛倫繼續埋頭苦吃。
喬以欣淡淡瞥安沛爾一眼。「你跑到這兒來用午餐,不怕他們懷疑嗎?你是怎麼跟他們說的?」
安沛爾嘿嘿一笑。"我光明正大的說我要來探聽你們演奏會結束後的行止,這點對他們來說是很重要的。還有,倫特尼說要退出音樂界也需要肯定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抑或只是嚇嚇他們而已。」
「他們信你了?」
「信啦,我說的正是他們著急想知道的消息嘛。投其所好,當然就輕易上鉤啦!」
喬以欣笑笑又問:「你說他們抓狂了?」
「或者該說是慌了。」安沛爾喃喃道。「亂了,急了,不知所措了,反正就是雞飛狗跳就是了。」
喬以欣又起魚肉放進嘴裡咀嚼。「這樣他們才會認真去思索過去的所做所為是否有偏差的地方。」
「恐怕……」安沛爾苦笑。「他們不是在思索過去是否做錯了,而是在研究該怎麼將你踢開,該怎麼將倫特尼騙回去,又該怎麼將倫特尼重新掌握在手中。」
「不是吧?」喬以欣張大了眼。「完全不知反省?」
「一丁點兒也沒有!」
「或者……」喬以欣心存希望地說。「多少有顧慮一下沛倫的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