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古凌
黑聖倫下顎緊繃,臉頰肌肉抽搐不已。
「不想自己動手啊?真懶!」憐憐又是誇張的歎口氣。「好吧,那就只好麻煩大夫了,反正五個月墮胎也不一定會死人,現在醫術那麼發達,頂多只有一點點危險而已。而且最近我運氣好得很,應該不會那麼倒楣就碰上那一點點危險,對吧?」
她朝直皺眉的黑聖倫甜甜一笑,隨即轉向目瞪口呆的大夫輕鬆地招招手。
「來吧,大夫,我老公不想要三個,只好麻煩你把他們趕出來了。我想,下次我老公應該會小心一點,不會一次放太多個進來了。」
「啊?……這……這……。」
「不行!」黑聖倫突地冷叱一聲。
「為什麼?」憐憐一撇嘴。「難道你想自己動手?」
「胡說!」
憐憐不耐煩地掃他一眼。「那你到底要怎麼樣嘛?」
黑聖倫厭惡地瞄一眼她的肚子。「就讓他們留在那裡。」
憐憐一臉天真無知地斜睇著他。
「可是……你說不想要的。」
「我沒有那麼說,我說我沒准許你生三個,」黑聖倫傲慢地說。「現在我准許了。」
「可是……。」
「沒有可是!」黑聖倫把她從診療床上抱下來。「回去了。」
「三個耶!」
「三個就三個,不要再囉嗦!」他摟著她往外走。
「你不要後悔喔!」
「我從不後悔!」
又來了!
不過……憐憐對自己頗為滿意地笑了她就知道這一招一定有效,不管他表面上對她多野蠻、多兇惡,但實際上,他卻是極盡所能、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她。別說是一點點危險,就連一絲絲也不讓她碰上。
然而話又說回來,生三胞胎好像也有那麼一點點危險吧?不過,這可不能讓他知道,否則……嘿嘿,憐憐不禁又笑了。
※※※
素有「裡維那拉之後」美稱的尼斯是法國第五大城市,位於地中海著名的蔚藍海岸中心地區,是全球知名的海濱度假勝地之一。由於地中海型氣候冬暖夏涼,尼斯既是避暑也是避寒的好地方,加上海鮮、葡萄酒、新鮮蔬果,兩百多間旅館和數不清的歌廳及夜總會,使各國度假人潮絡繹不絕、流連忘返。
尼斯是一個非商業港口,碼頭邊多半是私人遊艇,這也是黑聖倫選擇在此暫居的原因之一;他的遊艇可以停泊在近處,隨時可以啟程到他處。
尼斯北區主要街道之BddeCimeize是一條極為特殊的道路,由路的南端起點住北,可以看到沿途儘是尼斯最新穎、最豪華的建築,這裡是尼斯的高級住宅區,同時也是黑聖倫的暫居處。他們的住處在路的盡頭,左邊即是散佈在一大片村園之中的尼斯最古老的羅馬時期居住區遺址,包括有當時的圓形競技場、神殿,羅馬浴池和住宅等等。
懷孕中期,憐憐仍像只青蛙一樣蹦蹦跳,要求她安靜坐一會兒,她就會變得很煩人(當然是煩黑聖倫)。黑聖淪受不了她的夾纏不體,只好帶她到坎城開開眼界,或者到馬賽住兩天,法國東南方的小國摩納哥首都蒙地卡羅也是他們常去的地方。
直到懷孕後期,龐大的肚子不但使她自覺像只大白鯨那麼可怕,也讓她像一隻吸飽了血、再也飛不起來的蚊子般動也動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散散步或者躺著像只離水的魚兒一樣喘氣。
於是,在清晨時分,早起的人們都可以看到一個美得令人窒息的長髮男子伴著一個……一個,呃——姑且稱之為長腳的肉球在英格蘭步道散步。
英格蘭步道是條濱海大道,在由機場往市區之後不久就開始,一邊是細柔的沙灘和美麗的天使灣,一邊是布比鱗次的高級旅館,富豪住宅、精品店舖、高級餐廳……等,是人群聚集的地方。大道的盡頭是艾伯特一世公園,園內百花如織,還有一座十八世紀的Triton噴泉。
在晨曦剛起時,除了一些習慣晨泳的人和一些通宵夜遊的人們外,步道兩旁空蕩無人車、寂靜無聲語,輕綿的海風徐徐吹來,溫吞有序的海浪拂沙聲柔柔安撫著人心。
憐憐總愛兩手抱著黑聖倫的手臂,依偎著他慢慢走著,她臉上蕩漾著幸福的微笑,偶爾仰頭對他說幾句話;而黑聖倫則依然是那副冷漠孤傲的模樣,他幾乎一句話,不,一個字也不回。但是,憐憐已經很滿足了,一切似乎都很完美,等她生產過後,黑聖倫就要帶她回家了。
家……不知道他的家是什麼樣子的?
但是不多久,尼斯早起的鳥兒就越來越多了,她們不明白她們中意的那條蟲早就被大胖鳥吃掉了,而那條蟲即使有毒也沒嚇跑她們。她們一逕跟在一邊賣力搔首弄姿想引起蟲兒的注意,一面又聯噪不已地想以她們或高貴或富有的背景來誘惑他。
黑聖倫的臉寫滿了厭惡、不耐煩,澄綠的雙眸逐漸變得暗墨深黝。憐憐暗自為那群死到臨頭猶不知的鳥兒們擔心,真不明白她們的眼睛長到哪裡去了,難道她們看不出來這男人很不爽嗎?
終於,黑聖倫左手隨意一揮,憐憐瞠目結舌地看著一波非常奇怪的大浪潑上來捲走那群鳥兒,然後又暗暗好笑地看著她們狼狽萬分的爬上岸來。希望她們得到了一些教訓,她想。
沒有,她們一點兒也沒得到教訓!
翌日清晨,當憐憐看見跟來的女人不減反增後,不禁懊惱地想著,她仰頭望,黑聖倫恰也俯首下看,她無奈地歎息一聲——
「回去吧。」
於是,一場散步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LeParcduChatau城堡位於港口左方小山丘上,可以步行上山,亦可搭電扶梯到達。城堡周圍松林遍佈,雖然只剩下遺跡,但從此處眺望天使灣、英格蘭步道和山下的舊市街,景色極為壯麗,這也是吸引黑聖倫把散步地點改為這裡的原因之一。松林中人煙稀少、寂靜安詳,極為適合黑聖倫孤僻的個性。
偶有遊客闖入時,他們也會盡量避開,免得又失去這個僻靜的絕佳散步之處,每當他們閃避之時,也是憐憐最快活的時候。
沒想到挺個大西瓜散步還能玩躲貓貓,憐憐開心的想著。
第六章
安德森放棄了嗎?
他是想,但恐怕「上面」不會允許他落跑。
然而,在經過機場事件和馬汀及任飛的誓言之後,他決定採取成功機會比較大的做法——呃,當然也是比較安全的方法。
在徵得「上面」的諒解而取得一年的期限之後,安德森和普特尼、馬汀、任飛經過再三研究討論,決定把目標集中在憐憐身上,他們認為,既然黑聖倫這麼的恐怖,那麼要除去他唯一的機會就是憐憐;雖然他們尚未能證實憐憐即是黑聖倫的弱點,但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
他們並不是想劫持憐憐以威脅黑聖倫,這種做法並不甚妥當。想想,要是黑聖倫一時火起而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毀滅行為,誰承擔得起這個責任啊?
最妥當、最安全、也是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憐憐去殺他。
當然,說服憐憐需要時間以及機會。黑聖倫與他妻子幾乎是形影不離,唯一分開的可能就是在她生產時了。只有在他們分開時才有機會說服憐憐,告訴她必須除去她的丈夫,這個世界才會安全無慮。
這不會是一件容易的工作,她雖然稍嫌幼稚了些,但也不是世紀大白癡。莫名其妙蹦出個人叫她去宰了她的枕邊人,她要是真這麼信了,恐怕就算她願意,他們也不放心讓她去幹。搞砸了是一回事,怕打草驚蛇惹毛了黑聖倫才叫麻煩。
他們去找憐憐的父母,這種拯救世界的大事,他們應該樂於幫忙才是,而由憐憐的至親來說服她該是最有力量的了。但是,大大出平他們意料之外的,沈家兩老不假思索立刻一口回絕。
「我們不會叫憐憐去做這種事,」沈父態度堅決地說。「你們也不應該傷害他。」
任飛驚詫地望著兩老。
「為什麼?難道你們不怕他傷害你女兒嗎?他是一個很……。」
「不管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們只知道不應該去傷害他。」沈母口氣強硬地打斷任飛的話。「而且他絕不會傷害憐憐的。」
任飛不可思議地瞪著他們。
「我不懂,你們怎麼可以如此斷定他不會傷害令嬡?難道是因為他幫了你們……。」
沈父沉下臉、怒喝道:「請你出去!我們不需要承受你的侮辱!」
「對不起!對不起,我道歉!」任飛忙擺下低姿態。「至少請你們告訴我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能夠那麼篤定他不會傷害令嬡?」
沈家兩老對視一眼,沈母才猶豫地看著任飛。
「你是個年輕人,又是喝洋墨水長大的,有一些事你可能不能理解,就算我……。」
腦筋一轉,任飛大概能猜測到他們要說的可能是有關迷信之事。不管如何,先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再說,這樣才好對症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