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梵容
她往前走,鳥兒卻屢屢往後張望,過了一會兒,樹上也傳來輕微的鳥叫聲,似乎有些不捨。鳥兒拍拍翅膀從她指尖飛走。
"鳥兒!"她轉頭,看見它停在樹枝上,與另一隻白文鳥依偎在一塊兒,"鳥兒,你不回家了嗎?"兩隻鳥兒靠在一起,歪著頭看著她。
看著這對愛情鳥兒,賀妮妮也不忍心拆散他們,"你自己決定,如果不想回家,那我去買飼料來餵你們。"
她站在樹下等待鳥兒決定,鳥兒們似乎也很難抉擇,只見他們時而交頭接耳,時而互相摩掌頭頸。
賀妮妮微笑,"我去買飼料喔,等一下就過來。"
鳥兒以為她要離開,咻地又飛回她肩膀,只是仍戀戀不捨地轉過去看樹上的另一半。
"你決定要跟我走?"她歪過頭對鳥兒說:"如果你能適應外面的生活,不一定要跟我回家的。"鳥兒在她頸旁摩掌著。
這是天意吧!"我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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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衛先跟她打了招呼,"賀小姐要來找席先生喔?他還沒回家喔。"看到停在她肩上的鳥兒,說:"咦?這只是席先生家的白文鳥嗎?找回來羅?"
"對呀,我剛剛在公園裡找到的。"賀妮妮讓鳥兒走上她指尖,拿給警衛伯伯看。
"好有靈性的小鳥!"警衛伯伯逗弄著,鳥兒也不怕生的走上他伸出的手指,"它真的不會怕人耶!這麼可愛,怪不得席先生到處找它,已經找了好多天了,找到就好。"
"他找了好多天了?"賀妮妮還以為他忙得沒時間找鳥兒,沒想到他真的在意鳥兒不見這件事!"是呀!席先生這幾天停好車之後都會繞繞找找才上樓,還問我附近哪裡有寵物店、寵物醫院,說要去問人家有沒有撿到。我說小鳥一飛就不見了,哪裡找得回來!想不到真的讓你找回來了!"賀妮妮接回鳥兒,把它放在自己肩膀,"對呀,很高興能找得回來。謝謝伯伯,我上樓了。"
鳥兒興奮的在家裡飛來飛去,在她拿出飼料時還守在飼料盒旁邊,看它迫不及待吃起來的可愛模樣,賀妮妮也覺得好滿足,看到它習慣性的把粟米撥到一旁不吃,她縱容地笑笑:
"你喔,老是這麼挑食!"
鳥兒在吃東西,她也起身看看幾天沒來的他家,還是一樣整齊利落,絲毫沒有因為她沒來就顯得凌亂。
除了工作上的關係,他對她就沒有其他情分了嗎?
雖然聽到他對施君儀說的那些話,讓她幾乎想要放棄對他的感情,但她遇到了鳥兒,相信這一切都是天意,既然飛走的鳥兒都能夠再回來,那她也能衝破藩籬、搶灘到他心底最最柔軟的角落。
賀妮妮知道該怎麼做了。她開始著手賣:拿出燭台,冰鎮一瓶紅酒,妝點出屬於情人的浪漫風情。
鳥兒好奇的飛來飛去,一會兒之後像是無趣地頻頻在門邊尋找縫隙。
從浴室裡走出來的賀妮妮問問看來似乎有些示安的它,"你想出去?"
鳥兒不會回答,只是用喙嘴刺探著門縫,但門縫太小,它只能發出挫敗的低吟。
"家裡雖然溫暖,終究敵不過愛情的呼喚吧!"賀妮妮讓它停在指尖,跟腳將氣窗打開一道小縫,叮嚀鳥兒:"門得關著,以後你如果想回來,就從這裡回家,要認得我為你插上的小旗子喔!"
也不知懂是不懂,鳥兒歪著頭看了看她從櫃子裡拿出來的小旗子之後,沿著她伸長的掌心走向開著的氣窗,在賀妮妮以為它將飛走的時候,突然又飛回來,在她頰旁細細磨蹭。
"乖!我也捨不得你。但公園裡還有你的愛人在等你,不是嗎?"賀妮妮將鳥兒舉到眼前平視,"我也深深愛著,知道愛會讓人離不開,放心,等你想回來的時候隨時都能回家。至於我……"她轉頭看著細心陳列的桌上,"我還想賭一次,即使失敗了,即使最後仍然注定要傷心,至少我嘗試過了。鳥兒,我們都要加油喔!"
鳥兒竟點點頭,濡濕的眼角不知是為了分別還是替她難過。她伸長手臂,將鳥兒送出窗外,目送它往公園的方向飛走。
"再見,祝我們都能得到真愛。"她默默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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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妮妮抓住胸口的衣服,看著門把慢慢轉開,一顆心似乎要跳出來了,他會說些什麼?會歡迎她嗎?
席予希一進來,對桌上的擺設揚了揚眉,倒沒說什麼,也沒有對她還留在家裡提出疑問,只說:
"樓下警衛告訴我鳥兒找到了?"
賀妮妮接過他手中的公事包,低著頭避開他的注視,"嗯!但是它又飛走了。"
鳥兒不在,他會不會覺得她也沒有留下的必要啊?她倒來一杯咖啡,用香濃的咖啡換取他的好心情。
席予希啜了口久違的咖啡,滿足地細細品嚐,"你都沒有來我辦公室!"口氣裡有些薄怨。
嘎?"可是十樓只有社長跟你的辦公室,我沒事幹嘛要上去?"是他說別跟他找麻煩的,所以她一直不敢去找他。
他沒好氣的睨她一眼,"那是要你不要隨便關說。"說到這他又有氣了,這陣子擔心被調到大陸的人或多或少都想打聽些消息,只有她文風不動,好像被調到大陸也不要緊似的!
他當然不會真把她調到大陸,事實上由於父親肝病的關係,他對於遷往大陸的意願始終不高。而席紹綸在知道自己的病情之後,也不再想繼續衝刺,即使出版社在大陸只是設立分社,依舊佔了兩岸旅遊雜誌的最大市場,要不要遷移,似乎不是那麼重要了。
只是席予希還是有些不是滋味,她只會替別人說情,就不會替自己想想嗎?這小傻瓜!還是得把她留在身邊工作保險些!
"你會做什麼?"
他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她呆住了,"我會做什麼?不知道耶!"
唉!他歎氣,"打字、接電話、做會議紀錄……這些會不會?"文慶原是父親的秘書,自從父親靜心休養後就跟著他,多一個助理來幫文慶也好,就是她啦!
誰知她傻愣愣的回絕了,"我都不會耶。"他說的那些都不是采編要做的工作,現在是怎樣?她不只可能被調往大陸,而是會被裁員嗎?
賀妮妮有些難受,以他們的交情——好吧,就算只是工作上的關係——好歹也共事一段時間了,沒想到他新官上任,第一個被開鍘的就是自己!
"那些都不會?泡咖啡、跑跑腿也都不會?"他退而求其次的問。
就真的這麼想攆她走嗎?賀妮妮鼓起臉頰,據理力爭:
"我喜歡做美食採訪,而且我沒犯任何錯,你沒有理由不讓我繼續待在美食採訪部!"
"隨你!"她這般不領情讓席予希也動氣了,"我去洗澡!"
等他走進浴室後,賀妮妮才失落的坐在沙發上,人家常說換個位置就換個腦袋,他本來就是社長的兒子,當采編當執行社長會有差嗎?為什麼他一當上執行社長就什麼都變了?他以前不會光針對她的!
她好委屈好委屈,枉費偷偷喜歡他這麼久,沒爭過什麼,也沒奢求過他的對等付出,到頭來卻成為第一個犧牲者,連想繼續默默守候在他身邊都不被允許!
看了看冰桶裡的紅酒,賀妮妮更下定了決心,既然很快就要離開他了,至少要為這段苦戀留個紀念!她先喝了杯酒,安定惶惶的心,心臟還是又急又快的跳著,便又喝了一杯。
微酸的紅酒入喉,暖了攬疼的胄,也讓臉色染上微紅。好像沒有那麼緊張了,她又飲盡第三杯。席予希穿著浴袍走出,微滴著水的頭髮帶著一股浪拓的氣質,賀妮妮的心揪著,為了即將到來的判決。
是的,判決。她想誘惑他,為自己的癡戀留下美好的回憶,卻怕被他拒絕。
"你喝酒了?"他微微皺眉。她晶亮的眸子像極了水中的精靈,純真卻充滿魅惑!
"你的頭髮還是濕的,我幫你吹乾!"假裝沒看見他眉間的不贊同,賀妮妮晃著有些暈的身體拿來吹風機,拉著他坐下,斟了一杯酒給他。
他接下酒杯,一飲而盡。一八二○年的紅葡萄酒,因為它的珍貴及稀有,被稱之為紅皇后,來自法國有名的帝諾酒坊。
這瓶紅皇后全世界剩沒幾瓶,她卻一下子喝了近半瓶,等後勁發作時可有得她受呢!真是小傻瓜!席予希寵溺地搖頭。
半跪在後面幫他吹乾頭髮的賀妮妮卻看不到他的表情,以為搖頭是不高興,她吸吸鼻子,藏起委屈,決定即使他反對,也要完成自己的心願,不留下遺憾,
頭有些暈,他細柔的髮絲也差不多吹乾了。"你的頭髮好好摸喔!"她咯咯笑著,頭越來越暈了。席予希拿下她手中的吹風機,將笑個不停的她拉到身邊坐好,"你醉了!"他認真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