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梵容
「你喱!」老媽顯然很無力,「你有沒有打電話給程銓?」
程銓是我家鄰居,目前在巴黎讀書。
「沒有啦!」我踢踢腳下的石子,「程銓在巴黎耶!我在阿卡松,距離很遙遠,別麻煩人家了。」
「說什麼麻煩!人家說出外靠朋友,你一個年輕女孩子出國在外,人生地不熟的,有個人照顧也好呀……」
「我知道啦!」我趕緊打斷老媽的話,免得花錢聽訓,「電話費很貴,你別再念了,趕快跟我說程銓的電話啦!」
老媽又念了幾句才找到程銓的電話,我隨手拿一張小紙條抄下。
「好了,電話很貴,有事你再打電話回來,沒事就別常打,知道嗎?」
老媽這話真是,不曉得是誰一直叮嚀我一定要打電話報平安的!
「好,知道了啦,如果我沒打電話回去就是沒事,再見。」我應著。
哇!法國連商店都好有藝術氣息喱!
「笨妹仔!」要掛掉電話前,老螞突然大吼一聲。
「嗄?」我拍拍胸口:「幹嗎啦!」
「行李咧?你的行李有沒有記得拿?」
行李?!我不安地看看空空如也的腳下……
天哪!我、竟、然、忘、了、領、行、李I
聽說九一一之後,有些機場對於過了十分鐘還沒人認領的行李,一律採取爆破處置。我不敢想像自己的貼身小衣物被炸成碎片的模樣……
「笨妹仔?」沒聽到我的回答,老媽狐疑的問:「你忘了領行李哩?」
「有、有呀!我當然有拿了。」我趕緊心虛的答。
開玩笑!要是讓老媽逮到這條小辮子,一定會逼我回去的!怎麼甘心?我才踏上法國土地沒幾個小時耶!衣物再買就行了,要是被逼著回台灣,那可真是壯志未酬「心」先死——得一輩子死心塌地的留在台灣了!
老媽似乎安心了,「那就好。你喔,常常下了車就忘了拿東西;在國外可不再方便請警察廣播電台幫忙找尋失物,自己得機靈點,別再這麼漫不經心了。聽到沒有?」
「聽到了。」我有氣無力的答。待會還得回機場找我的行李,希望法國航警沒有那麼嚴謹……唉!幸好隨身包包是斜背的,一直掛在身上,要不然可慘了!
終於掛掉電話。我一個轉身,手中抄著程銓電話的那張紙竟被風吹走,我蹲下來要撿,有個人動作比我更快。
「小姐,這是你的東西嗎?」
哇!法國男人都這麼帥嗎?藍得透明的眼睛、高挺的鼻子,還有微笑的嘴……眼前這個帥哥帥得好無辜、好純真喔!
老媽說太帥的男人心地不好,去!我想這是老媽的自我安慰,要不怎麼受得了老爸那副大熊樣!
「小姐?」
嗄?我趕緊收起花癡股的傻樣,優雅的接過紙條,「謝謝你。」來法國唸書是我從小的志願,所以法文對我不成問題。
「喔!我還以為你聽不懂法文。」帥哥的笑就是好正點!「你的法文說得很流利。」
「哪裡,謝謝誇獎。」我的心裡怦怦跳著,難道……難道初到的第一天就有了艷遇?呵呵,我是台灣美女代表嘛!嗯!法國人的眼光不錯。
「你是日本人嗎?」
「不,」我挺起胸膛,「我是台灣人。」開玩笑!這種時候誰還裝小日本!
四目對望中,我的心在狂跳、血在沸騰,我可以感覺得到他對我的興趣,我是只驕傲的孔雀用力展開美麗的羽屏。
帥哥笑起來臉上有個酒窩,「嗯,你方便跟我換下零錢嗎?」他揚揚手上的大鈔。
我眼角瞄到他身後的超市,繼之一想,換鈔也是種搭訕的方式。
「可以呀!」我微笑,優雅的打開皮包……
接下來發生的事遠超過我所能想像,那個帥到沒天理的帥哥居然——
搶、走、我、的、包、包!
等我意會過來時,他已經跑過轉角,而我才後知後覺的發出尖叫——
「搶劫啊!有人搶劫啊!」我大聲的喊,衝到街角時他已經逃得無影無蹤了。
這該死的的男人!
法國人真冷漠,虧我喊得這麼大聲,竟然沒有人出面幫忙!嗚——
太帥的人果然沒好心!
「小姐?」
我蹲在地上哭,沒好氣的抬頭。是一個胖胖的中年女人。
「你聽得懂法文嗎?」她講得很慢,還邊比手劃腳。
「聽得懂。」我沮喪的站起來。沒了,現金、信用卡、護照,什麼都沒有了。還有可能被炸得粉碎的衣服……嗚——
「我叫安娜,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她的溫柔詢問讓我鼻子一酸,抽抽噎噎的訴說剛剛發生的事情,那個沒天理的死男人搶走了我的全部家當!
安娜親切的拿出面紙幫我擦去淚水,「你剛剛沒喊救命,要不然也許來得及追回。」
我正想爭辯,突然想到剛剛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是國語,唉!怪不得鴨子聽雷的法國人沒有伸出握手。我是豬頭!
現在心裡完全沒了主意,我垂頭喪氣的問:「安娜,我該怎麼辦?」
安娜好心的帶我去報警,也申請了止付,還請人幫我到機廠找行李。
「現存只希望能拿回證件了。」她瞄瞄天色,「天色暗了,你住在哪裡,我送你去。」
我尷尬的跟安娜敘述現在的窘境,學校還要兩個月後才開課,「我原本是要找地方住的……」
幸好安娜沒被我的狀況給嚇壞,只點點頭,「那麼你現在沒地方去羅?」
「嗯。」我不好意思的絞著手。該不該讓她以為我是個沒大腦的日本女孩?
「我在附近的一個莊園工作,本來還有我女兒幫忙,最近她正好要出國遊學一月。你願意在這一個月裡暫時當我的助手嗎?」
我高興不己的抱住安娜:「你是我的天使!謝謝你!」幸好遇上安娜,要不然我真不知道筏怎麼辦才好!
呵呵呵,安娜也很開心,「我本來要登記應徵臨時女傭的,既然這樣就省事多了。」她有些擔心的問:「你會介意當女傭嗎?」
「不會!我們家是開小旅社,我很習慣料理家務的!」落難在外,有吃有住的工作簡直是求之不得,哪裡會賺工作不好呢!
就這樣,我,沙凌,開始了女僕的生活。
安娜工作的莊園位於阿卡松北方的波爾多。
開車穿過一望無際的葡萄園時,安娜介紹:「你看得到的這一大片全墨帝諾酒坊的葡萄園。」
「這一片全都是?」沙凌伸長脖子遠眺,「我可以看到對面山頭耶!」
安娜低聲的笑,「如果你是鳥,從這裡開始飛三天三夜,累極了,決定停在葡萄籐上休息時,我告訴你那還是帝諾酒坊的葡萄園。」
「哇!」沙凌睜大眼睛,「帝諾酒坊這麼大啊?」她東張西望,「那我們不是進入帝諾酒坊的範圍了嗎?」
「沒錯。帝諾酒坊是全世界最大的酒坊,它屬於帝諾家族,就是我們工作的莊園。」
言談中安娜已將車子開進一座龐大的古堡內停好,「到了。」
這是一座由灰色石塊砌成的中世紀建築,矗立在一望無際的葡萄園裡,顯得寧靜而雄偉。
沙凌睜著圓眼,不敢相信的說:「這是古堡耶!好大哩!」她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可以住進古堡裡!
安娜又被她的憨樣逗笑了,「帝諾古堡建立於中古世紀,已經有幾百年歷史了。」她領著沙凌從傭僕使用的邊門進入古堡。
沙凌眨眨眼,確定自己不是在夢中,真的耶!她真的站在一座貨真價實的古堡裡,不是在台灣遊樂區玩的那種唷!運餐廳上方都懸掛著豪華的水晶燈,牆上還有達文西、拉斐爾等文藝復興時期的名家畫作…哇!好美術館喔!
「小心!」安娜拉拉因為抬頭而差點撞倒椅子的沙凌,笑著說:「你喔!」
沙凌感動的拉住安娜,「我真的可以在這裡住一個月?」不必付門票、不用走馬看花就能盡覽名家作品?好像在做夢!
「當然可以。」安娜憐愛的撥撥她的發,她很喜歡這個沒有心機的東方女孩,她讓她想起了葉夫人。
「你是日本人嗎?」來波爾多觀光的多半是日本人。
「不!我是台灣人。」沙凌搖頭。
安娜點點頭,「真巧!葉夫人也是中國人。」對他們來說中華民族都是中國人。
「葉夫人?」沙凌眨著大眼,「誰是葉夫人?」
「貝尼爵爺的夫人,貝尼爵爺是帝諾家族的前一個領主。現在的堡主是葉爾漠男爵,貝尼爵爺跟葉夫人的兒子。」
「男爵?現在法國還有男爵?!」哇!好像回到莊園時期喔!
「帝諾家族在十八世紀就獲頒爵位,一直承襲到現在。」安娜驕傲的說。
哇!她從來沒想到自己會住進古堡,更別說看到貨真價實的男爵了!
「我可以見到男爵嗎?」沙凌眨巴著眼問。
安娜笑著搖頭,「堡裡分工很細,我們負責餐點。堡主——就是葉爾漠男爵有專人負責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