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梵容
他們兩個如鬥雞般互不相讓的剩視著,火力之強,讓前座的雷爾忍不住清清喉嚨地說:"你們有特別的關係嗎?我很少碰到將軍會這麼爽快放行的例子。"
殷浩斜睨她一眼,一副"你看吧"的表情,樂樂樂則氣呼呼的轉過頭去。
"沒什麼,剛好有個朋友幫忙。"殷浩輕描淡寫的說。
不一會,樂樂樂在看到直升機底下的河水時,興奮的大喊:"黑的耶!黑水河的水真的是黑色的!"
她的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剛剛的齟齬已拋到腦後。
雷爾見問不出所以然,笑著解說:"那是亞馬遜河的支流——後格羅河。"
安娜接著說:"雖然河水遠看是黑的,游泳時卻會發現其實是深紅色,沒有想像中的污濁喔!"
樂樂樂不解的問:"游泳?據我瞭解,河水應該帶著微酸,在裡頭游泳不會傷眼睛嗎?"
雷爾搖頭,"游久了,眼睛的確會有些不舒服,但只游一下子是沒有大礙的。"
殷浩點頭,接著說明:"因為尼格羅河沿岸滿會釋出鞣質酸的植物,那些植物將河流染成酸性的黑色水,但這並不會影響生物生存。"
雷爾跟安娜沒想到他們居然這麼瞭解,對看了一眼之後,雷爾說:"二位真令我們感到驚訝!"
殷浩笑著說:"這沒什麼,到這裡本來就要先做點功課。"
樂樂樂突然發現殷浩對雷爾的態度有些怪異,究竟是哪裡怪呢?她仔細的觀察……
笑容!就是他的笑容!她發現殷浩常對雷爾笑。雖然他本來就是個愛笑的人,但經過這兩天的相處,她已經能分辨他笑容裡的真誠程度。
他對雷爾的笑跟剛剛對將軍的笑一樣,帶著距離。那種笑是未達眼裡的笑。
察覺到她的注視,殷浩跟她眨一下眼睛,咧開嘴笑。
這種笑容才是他真心的笑。樂樂樂暗忖著,經過雷爾說明,她能夠理解殷浩為了順利取得進入證,而對將軍虛以委蛇的心態,但,雷爾是他們的嚮導,有必要這麼疏離嗎?
她真的越來越不瞭解他了,他心思複雜得讓人頭痛!樂樂樂忍不住輕捶自己的頭。
殷浩抓住她的手,用唇語說:相信我!
最啊!相信他,樂樂樂豁然明白。他們是搭檔,不管殷浩在打什麼主意,總不可能陷害她。她不相信他,還能相信誰呢?
至於其他的……管他的,反正她就乖乖閉上嘴看戲就行了。就當作他殷浩先生閒來無事的餘興節目吧。
反正接下來他們就進入蠻荒地帶,他總不能對食人魚阿諛巧言吧!
第四章
亞馬遜河雖名之為河,但在下游部分,兩岸之間的距離甚至不遜於汪洋。樂樂樂想,他們要是搭船,一定看不到對岸。
直升機將他們載到亞馬遜河的一個小島上,這時他們已經離開黑水河流域了。這座島說是小島,其實也有一個城市大小。在亞馬遜流域像這樣大大小小散在河面上的小島不可勝數。
樂樂樂下了直升機,開心的張開雙臂。"好新鮮的空氣!完全沒有文明的味道!"
殷浩調侃:"你問得出文明的味道?"
雷爾微笑說:"我猜,樂小姐說的是文明社會裡的貪婪、嫉妒、傷害吧!"
殷浩淺笑,"是嗎?文明世界裡常見的是人際之間的貪婪、嫉妒、傷害,但在人跡罕至的這裡,植物同樣有這些通病。"
他比比前方叢林裡的籐蔓,"瞧!籐蔓雖然無法獨立站起,得攀附著大樹,'貪婪'汲取樹頂的陽光。然而,有時候籐蔓還比寄主樹來得肥碩壯大,甚至讓樹因為它的緊窒吸附而導致無法成長。
這不是傷害嗎?人說草木無情,但是在生長的壓力下,縱是無情草木也學會了狡詐。"
雷爾聽了一怔,接著哈哈大笑。"殷博士的論點真讓人佩服!"絲毫不以為意的對樂樂樂說:"這趟行程想必可以讓我學到不少!"
物競天擇,樂樂樂也覺得殷浩說得沒錯,可總認為不需要道麼直接反駁。相較之下,雷爾的爽朗大方就讓她更欣賞了。
她先瞪了殷浩一眼,再對雷爾夫妻笑了笑。"大家說的都很好,我其實只是想遠離廢氣而已啦!"
"哈哈哈!"雷爾大笑,"那我們快跟直升機道別吧!未來的兩個月,我們都將見不到它了。"對樂樂樂眨眨眼,"相信我,接下來你不會再有太多機會聞到交通工具的廢氣味。"
樂樂樂喜歡跟風趣的雷爾說話,她露出燦爛的笑容說:"真的?那我真期待接下來的行程。"
安娜願見被晾在一旁的殷浩一臉陰鬱,笑著解釋:"在亞馬遜主河搭輪船四天的航程,換搭直升機只要一個小時,事實上我們現在已離開尼格羅河了。
在亞馬遜流域裡,每一條支流的風光都不盡相同。接下來依你們的計劃要往薩哈瑪山脈前進,由於沿路崎嶇難行,所以有一段時間只能靠木筏跟步行。"
"真的?"樂樂樂聽得興起,自然地靠過來,"我知道不再搭直升機是因為在空中無法清楚看到地面上的植物,可沒想到原來直升機快這麼多!"
她的靠近讓殷浩心情稍稍好了一些,遲鈍的她恐怕連他剛才的不悅都察覺不出來吧!想想自己也真小心眼,何必為了雷爾而跟她嘔氣?
這大概就是戀愛症候群之一吧!莫名其妙的生氣,卻又不明所以的消氣;只想獨佔她所有的注意,獨攬她的甜美笑容。
於是,當她的注意被轉移,當她臉上的笑容不是為他而綻放時,體內自然湧出的酸液就會瞬間催化,隨著血液流到四肢百骸,讓他變得陰陽怪氣。
這是不對的。殷浩明白。沒有人願意跟忽怒忽喜的人相處,他必須學著控制自己的情緒。
想到這,他真佩服邵燁,明明愛雲柔愛得那麼久、那麼深,卻還是一派冷酷。想起樂樂樂曾經誇讚過他的專情,難道女孩子都喜歡心裡明明在乎,表面上卻ㄍㄥ得厲害的男人?
好!經過昨晚,他確信樂樂樂對他不是全然沒有感覺的,要來大家一起來ㄍㄥ!他絕對不會是第一個內傷的人!
既已想通,殷浩露出足以誘人犯罪的笑容說:"那是因為航行在亞馬遜河有太多不可抗拒的因素阻撓,例如水草。在這種情形之下,輪船進行的速度自然十分緩慢。"
這話雖然是解釋給樂樂樂聽的,殷浩卻是對著安娜笑。
樂樂樂覺得礙眼極了,輕嗤:"哦?你又知道了?"
雖然他分析得很有可能,但她就是不想認同。
安娜笑著說:"殷先生說得很對,確實就是這個樣子沒錯。除了水草常常會纏住螺旋槳或者堵住水管之外,輪船不能在夜間航行也是問題之一。"
殷浩揚起下巴,一副得意的樣子,讓樂樂樂很想一拳招呼上去。
安娜卻沒看出他們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眨下眼接著說:"他們男人相信夜間的海豚會幻化人形,誘拐寂寞女人——"
"安娜!"從直升機卸下裝備的雷爾走過來聽到她的話,低斥一聲,打斷安娜的話。
安娜吐吐舌頭,小聲的說:"傳說他們那族是海豚的後代,雷爾最討厭我說這個了!"
"安娜!"雷爾又再呼喚。
"來了!"安娜趕緊跑過去接下他手中的包包。
樂樂樂聽到雷爾用葡萄牙語低聲喝叱安娜褻瀆神話。看來斯文有禮的雷爾仍然有著根深蒂固的傳統觀念呢!
殷浩跟樂樂樂對望一眼,上前拿起屬於他們的裝備包背在身上。
接下來的行程都要野營,食物主要就地取材,男人背的是露營用具,輕便的東西則讓女人背。
走進密不透光的叢林中,樹木們競相向上生長,地面上反而沒有雜草。雷爾找了塊空地,跟殷浩兩人搭起了兩個帳棚。高科技產品果然好用,只見兩三下工夫,他們就架好穩固的帳棚了。
"晚上怎麼安排?"雷爾問。
殷浩看看樂樂樂,樂樂樂小聲嘟嗄:"我不要跟你睡。"昨晚是突發狀況,她相信他們都已經是成年人了,分得出輕重。
殷浩聳聳肩,不做聲。
安娜走進其中一個帳棚裡,自顧自地將她的吊床吊好。
雷爾笑笑,"通常,我們族裡的客人如果把床吊到主人妻子的床旁邊,意思就是要她陪寢。"
背對著他們的安娜微微蹙眉。那只是一種傳統習俗,時至今日只有內陸的族人,才會保留這樣的待客習慣,雷爾再三提起……難道,他對那個女人有意思?
樂樂樂聽了張大眼睛,原來雷爾是認真的!她不由分說一把拉起笑得賊兮兮的殷浩,衝進另一個帳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