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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文 / 方小亞

    她這才回神。

    「什麼?」她傻傻的望著他看,還沒完全回過神。

    「還什麼咧,你發什麼呆啊?是不是沒吃飯啊?」他以手支臉,好笑地望著她清秀的面龐。

    「哪有。」

    「沒有的話,幹麼淨看著我的便當?喂,我可告訴你喲,我是辛苦工作一個早上了,你別跟我搶便當。」阿寬把便當護在自己的手裡,擺明了不准她跟他搶。

    她才沒他那麼幼稚哩。嘖,她會跟他搶便當吃,虧他想得出來。

    「你吃吧。」她以手托腮,繼續想事情。

    他看她這個樣子很不對勁。

    「喂,」他用手肘推推她。「你怎麼了?」

    「沒事,你別搗亂。」

    「我搗亂!嘿,你真當我是孩子啊!老拿教訓小孩的口吻跟我說話。」他沒那麼遜吧。

    「要是有什麼心事,你可以跟我說呀。」他是個絕佳的好聽眾。

    知夏翻了個白眼。「拜託,你現在可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難不成還想幫我?」

    「沒那麼慘吧。」

    「都淪落當個工人了,你還不慘?」她瞅著他一臉的土灰。她真佩服他忍得下來這樣的生活。

    「阿寬。」

    「幹麼?」他嘴裡咬著一塊排骨,吃得津津有味。

    那塊肉有那麼好吃嗎?她懷疑。

    「你想吃啊?」阿寬看到她一直死盯著他的排骨看,還以為她嘴饞呢。

    「沒有。」他幹麼一直以為她想吃他的東西?拜託,她沒有那麼不挑食好嗎?還吃他吃過的哩。

    她可是很怕中了他口水的毒。知夏翻了個白眼。

    「那你幹麼一直看?」聽到她不曾覬覦他的排骨,阿寬這才舒展蹙緊的眉頭,一副安然模樣。

    知夏想到她剛剛考慮的事。「阿寬,我明天幫你帶便當好不好?」

    「你現在做的不就是這一回事嗎?」

    「不,我是說我親手煮給你吃。」

    「公司沒錢了啊?」

    「還有啊,你幹麼這麼問?」

    「不然的話,你幹麼不買便當,要自己煮?」

    「我看那便當的菜色不怎麼樣。」那塊肉看起來又老又硬,也虧得他吃得津津有味。

    「我又不挑食。」

    「那就讓我煮給你吃,不也一樣?」

    「小姐,你很閒啊?」

    「對啊。」知夏硬著頭皮點頭。其實她在幫忙他之餘,她還有律師事務所的工作要忙,怎麼可能會很閒。「你要是真那麼閒,幫我去書局找這些書。」阿寬從褲袋裡掏出一張捏皺了的紙。

    「這是什麼?」

    「書單啊。」

    「我知道是書單,我問的是,你要這些書做什麼?」瞧他開的單子長長的一列,有沒有搞錯,他當自己在考托福嗎?

    「學蓋房子啊。」

    「你現在不就是在學嗎?」

    「小姐,這是工地,工地只做工,不學理論。」

    「蓋房子還要學理論幹麼?」

    「小姐,我可沒打算做一輩子的工人,我是當老闆的命。」他才不當一輩子的工人呢,那太苦了,而他一向養尊處優慣了,做不來那麼歹命的事。

    「老闆只要會賺錢,可沒要你會蓋房子。」他都說了嘛,蓋房子是工人的事,而建築藍圖則是工程師的事。

    他既是要當老闆,那他把企業管理學好便行了,幹麼那麼累還要用功。

    「你一個婦道人家不懂啦。」

    「那我洗耳恭聽,請你賜教這總成了吧?」知夏做了個挖耳朵的動作,打算聽他說清楚、講明白。

    喝!他遇到番婆了!

    「好吧,就說給你聽。你說,我要是個只懂企業管理的老闆,卻對建築的事一無所知,那我怎麼知道我每蓋的一批房子是不是符合現在的市場需求?」

    「蓋房子還有市場需求啊?房子不是蓋得美又實用就行了嗎?」知夏問。

    阿寬則賞了個白眼給她瞧,好像她問了個多笨的問題似的。

    「蓋房子當然有市場需求,比如說,台灣在經歷九二一地震之後,給你猜,在災區需求什麼樣的房子?」

    「我知道,組合屋,像日本那樣的,就算發生地震,屋子倒了下來,也壓不死人。」

    「錯。」阿寬給她一個叉叉。

    「錯!為什麼會錯?」

    「因為台灣多颱風,如果蓋像日本那樣的組合屋,準是風一吹房子就跑,這樣的屋子實用嗎?」

    「不實用。」誰會買一棟風吹就跑的房子啊!又不是傻子說。

    「這就對了,而這就是理論,你懂嗎?」嘖,婦人之見,他已懶得再跟知夏唆。

    「你記得幫我買書。」他叮嚀她。

    「知道了。」

    「錢就從公司的帳上拿。」

    「好。」

    「還有啊,如果你有時間,順便幫我多跑幾家五金行、建築批發商,看看哪家的價格便宜。」

    「你打算蓋房子了啊?」

    「還不是時候,但備著總無患,我們總不能臨到需要的時候,才忙著張羅是吧?」阿寬埋頭扒了兩口飯。「是。」知夏點頭,還從她的包包裡拿出記事本,將他交代的一一寫上去,提醒自己別忘了。

    「還有,你幫我把我那棟屋子賣了,所有的事宜你全權做主,反正你做事,我放心。」他誇她。

    而知夏才不管他誇不誇她呢,她在乎的是

    「你要把房子給賣了!為什麼?你很缺錢嗎?」她急忙的問,真怕他財力有困難,又死撐著不說。

    「現在還不缺,但以後要蓋房子就缺了。」

    「可是不是現在不是嗎?還有,你要是賣了房子,那你住哪?」

    「就住公司啊,那裡有沙發,有洗手間……」

    「可是那是公司,不是家。」

    「一樣能住人,有什麼分別?更何況,我現在不是每天都住那嗎?」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阿寬就是不懂,「好了,別說了,反正就是這樣,你幫我把房子賣了,然後再以我們公司的名義去跟銀行借錢。」

    「借錢!為什麼?」知夏又尖叫出聲。

    阿寬的頭都快暈了。

    天吶,他幹麼做每件事都得跟她交代為什麼啊?

    「我要我們的公司有信譽。」

    「那幹麼借錢?」

    「小姐,聽過什麼叫做『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嗎?我現在還不急著用錢的時候,就跟銀行保持良好關係,跟他們借點錢……」

    「可是那要付利息耶。」他幹麼無端端的多出這一筆開銷。

    「我是為日後鋪路,你想想看,我們如果不事先鋪好路,等到我們真的急需要用錢的時候,有哪家銀行肯借我們?還有啊,你有沒有那種可以為你兩肋插刀的朋友?」

    「有啊,幹麼?」她皺緊五官,生怕他又打她的壞主意。

    果不其然,他心術不正,他竟叫她去跟她的朋友借錢。

    借錢、借錢耶,

    「我又不缺錢。」

    「不缺也得借。」

    「為什麼?喝!該不會也是為了、有借有還、再借不難。這句話吧?」

    「正是。」

    「這又是什麼理論?」知夏沒好氣的問他。哪有用借錢來建立信譽的!

    他說:「阿寬理論。」

    第八章

    「知夏,你去哪了,怎麼現在才回來?」知夏的同事May看到她回辦公室,連忙跑過來跟她通風報信。

    「謝律師找你好幾次呢。」

    謝律師是她的頂頭上司。

    知夏嚇了一跳。「謝律師他找我幹麼?」

    「好像是要上次出庭紀錄,還有啊,他讓你去找那位受害者的朋友,你去了沒?」May是提醒她。

    「啊!」知夏尖叫了聲。完了,「沒有。」

    「那警方那邊的口供呢?」

    「我還沒去套關係。」

    「知夏啊!」May聽了都要叫救命了。

    「我知道錯了啦,你別吼我。」知夏捂著耳朵,想當一隻鴕鳥,可惜的是,她現在沒那麼多的時間,讓她有機會逃避現實。

    「May是你幫我吧。」May要是不幫她,她這一關會很難過。

    朋友有難,May是當然是二話不說,怎樣也要幫知夏渡過這一關。

    「我們分頭進行。」

    「我去找受害者的朋友。」

    「我去警局。」

    知夏跟同事分道揚鑣。

    她們倆忙和了三、四個鐘頭才把謝律師要的資料給弄齊。

    一切完備後,她們急忙回返事務所,把謝律師要的資料往上呈。當然啦,遲了時間是難免讓老闆削上一頓,但至少沒誤事,這已數萬幸。

    「終於可以喘口氣了。」May窩進椅子裡,一副筋疲力盡的累癱模樣。「知夏,你在幹麼?」

    怎麼才打完一場戰回來,她也不休息,就埋頭寫東西?

    「你寫什麼?」May湊過頭去看。

    這一看,她心驚了下。

    「什麼?離職信!有沒有搞錯啊,知夏,我們都忙和了一個下午,好不容易把事情搞定,你幹麼辭職?」她從椅子上跳下來,伸手要搶知夏手下的紙張。

    知夏搶不過她,心想無所謂,沒了那一封,她可以再寫另一封。

    May看得出她的堅持,於是將離職信還給她,表情嚴肅的問:「為什麼要離開?」

    知夏回答她,「我覺得我不能再勝任這個工作。」

    「你開什麼玩笑,這行你都做了兩年了,現在才說不能勝任是不是有些太慢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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