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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文 / 方小亞

    「你們是雙胞胎耶。」

    「就是雙胞胎所以才刻意不要相同的東西。」所以她才特立獨行,從小就表現得叛逆,向所有認識她的人宣示,她方知春是獨一無二的,就算她有個雙胞胎妹妹也一樣。

    從知春的表情,阿寬大約可以知道她在想什麼。

    只是他仍有疑問。「人家說雙生子很多喜好都大同小異。」

    「喜好、習慣可以靠後天培養的。」不然,現在也不會出現南轅北轍的她與知夏。

    「男人呢?」

    「什麼男人?」知春不太瞭解他的問題。

    「你們從來沒喜歡同一個男人過嗎?」

    「沒有。」她想都不想的就回答。

    霍地,她突然想到另一件事。

    「或許我知道知夏為什麼那麼討厭你了。」

    「為什麼?」

    「因為陸謙。」

    「一個男人?!」

    「我前男朋友。」

    「你前男朋友又關你妹什麼事?」

    「知夏很欣賞陸謙的,而我甩了他,跟了你,你說,要你是知夏,你氣不氣?」

    「不氣。」他才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生氣的。「談感情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幹麼生那種莫名其妙的氣?」「這就對了,所以我說我那個妹妹怪吧。」知春下了結論。

    阿寬舉雙手雙腳表示贊同。

    「她的確很怪。」

    第四章

    阿寬今天看到知夏那個怪腳了。

    她代表「芸生育幼院」到傳播公司跟他談一塊土地的事。

    「你是律師?」

    「怎麼樣,不行嗎?」知夏一看到他,背上整個寒毛豎立,就像一隻防禦敵人入侵的貓一樣。

    她怎麼也沒想到阿寬就是要收回芸生土地的地主。

    「你別見到我就一副戒備樣行不行?我又不會吃人。」

    「你會不會吃人我沒興趣知道,我不高興的是你的態度隨便。」她的眉毛擰高來。

    阿寬不解。「我態度隨便?」

    「你看輕我,覺得我當律師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我沒有覺得可笑。」她這是欲加之罪。「我只是覺得不可思議。」她的個性讓他覺得她不太適合從事律師這行業。

    「坐啊。」

    這人看起來一副奸商模樣,禮多必詐,她還是防著他一點好了。

    落坐的知夏開口道:「我是芸生育幼院的代表律師,今天來是要跟伍先生談芸生所使用的那塊地。」

    「他們花了多少錢請你?」他突然問了她一個問題。

    她不悅地皺起眉來。

    她不會回答這麼失禮的問題。

    阿寬也知道她該是不會回答,反正他也沒打算真要個回答。「我猜你是分文未取,我說得對嗎?」

    知夏則是拿眼睛瞪他。

    她的事豈要他來多管閒事!哼。

    阿寬微笑。「你對我敵意別這麼重,我又不是壞人。」

    「你不是壞人,哈!」知夏反撲了,她假笑一陣,開始指正他的不是。「你要不是個壞人,為什麼要收回芬園那塊地?你知不知道那裡是多少孩子的家?他們無父無母已經很可憐,現在連最後的棲身之地都將要被掠奪!」愈講,知夏愈是生氣,說到最後,她必須雙手握拳,才能止住抖意。

    「你說吧,你要多少錢,芸生才能買到那塊地,那些無父無母的可憐孩子們才能保有他們的家?」

    他則是看著她,老半天都不說出個價來。

    他是看她看出了興趣,這明明是別人家的事,怎麼她卻表現得像是他伍寬和要搶要奪的是她的家一樣!

    「你跟芸生有什麼關係?」

    「我是他們的代表律師。」他剛剛聾了嗎?她都講那麼多遍了,他還問,真是沒腦筋、沒記性。

    「除了代表律師的身份之外,你還是他們的誰?」

    「誰也不是。」

    「哦,真的嗎?」他雙眸含笑。「我還以為那裡是你的家呢。」所以她才這麼拚命的捍衛那塊土地。

    他開了個玩笑,但是知夏一點也不覺得好笑,況且,她今天來,並不是為了跟他說笑。

    「你別跟我扯一些有的沒有的,開個價吧,到底要多少錢,你才肯賣芬園中的那塊地?」

    他沒給她答案,只是說:「據我所知,芸生育幼院現在連幾千塊錢都沒有,連我的房租都付不出來了,又拿什麼來買我的地呢?」他很好奇。

    「這事不用你管。」

    「我怎麼能不管,要是我賣了,他們卻開個空頭支票給我,那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嗎?」他低頭玩著她的名片。

    知夏不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偷偷的打量著他。

    猛地,他一抬眼,她的目光正巧讓他撞見。

    她也不迴避,雙眸直直的盯著他看。

    阿寬可不自戀,不會以為她大剌剌的看著他是對他有意思。她打從見他的第一面起,就對他沒什麼好印象,他心裡清楚,卻無意跟她計較。

    「我真的好奇,你的律師事務所竟然會接這宗Case。這宗生意不賺錢。」

    「你想說什麼?」

    「不想說什麼,只是認為如果接這宗Case真是你律師事務所的意思,那麼我的律師顧問團可得打算換人了。」

    「為什麼?」

    「因為你們不會做生意。」

    「律師不做生意的,我們是主持公道正義。」

    「是嗎?」他笑了出來。

    知夏聽懂他的言下之意。

    他壓根就沒有良心,絕不可能施捨一分一毫給那些可憐人。算了,她自己攬的差事、攪的泥,她自己一個人擔起來。

    「Case是我自己接的,不關律師事務所的事。」

    「換言之,也就是你們律師事務所早就評斷接了這案子只有賠本沒有賺錢,而你……」阿寬像豹似的目光鎖在知夏倔強的臉蛋上。「我敢打賭,接這筆生意,你是分文未取。」

    「我說過這不干你的事。」

    「你注定不是吃這行飯的料。」

    「伍先生,請你說話自重些,我的專業能力不容你置疑。」

    「是嗎?你有專業能力,這我倒是看不出來!」他起身走到她身旁,食指挑起她的下頷輕佻地道。

    知夏厭惡他的毛手毛腳,惱怒地揮手將他討人厭的手指頭給打掉。

    「你覺得你這副劍拔弩張的模樣,能說服我把地賣給你的當事人嗎?」他反問她。

    知夏一時語塞。

    「你單憑感情行事,不顧大局,這是你不適合當律師的第一個原因。」他直接挑明了說。

    她直覺認為他是在污辱她。

    她拿起包包想走,他卻強勢地把兩隻手放在椅子上,圍制住她且告訴她,「你不適合當律師的第二個原因,是因為你心太軟。」他嘴角含笑。

    知夏卻只想踢他一腳。

    「我問你,你打算拿什麼來買我的地?你自己的錢嗎?」

    她眼睛一閃。

    他知道他猜對了。

    「我認識的律師全是一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只有你願意做賠本生意。我真不知道,你這麼拚命的為一家快要支撐不下去的育幼院窮忙和什麼?」

    「我做事不用你來理解,你只需告訴我,你賣不賣你的地就行了。」

    「我若說不賣,那你怎麼辦?」

    「我……」知夏不知道如何應答。

    事實上,她是憑著一腔熱血而來,只許自己成功,不許自己失敗。誰知道她一來就遇到這個討人厭的傢伙,害得她沒了專業形象不打緊,還讓他數落了一頓。

    他說的對,她是太衝動了。

    她不該看到他就什麼理智全沒了,把敵意寫在臉上,讓他對她的提議沒興趣。她這樣根本不配當個律師,虧她今天臨出發前,還信誓旦旦的告訴院長,她一定把那塊土地拿回去!

    對於她的衝動脾氣,他倒是比她還瞭解。

    知夏深吸了口氣,先穩住自己的情緒,稍後才抬頭,跟他說抱歉。

    「抱歉?為什麼?」他雙眸含笑,還是那一副無關痛癢的模樣。

    「為了我剛剛的出言不遜,也為了我剛剛的態度。」她放下身段,跟他求和。「伍先生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不行。」他斷然拒絕。

    「為什麼?」她又失去冷靜的揚高音調,張牙舞爪的像是要跟人拚命。

    阿寬給她一個眼神。

    知夏這才明白自己又喪失了理智。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遇到他就變得這麼容易衝動、生氣。他像是她命裡的剋星,克著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偏偏她又不能做什麼來反駁他。

    她只好又說:「對不起。」

    但他卻不領受她的歉意。「我不接受。」

    她抬起眼來瞪他。

    他別得寸進尺。她的眼神是這麼告訴他的。

    他不在乎她怎麼看待他這個人,倒是有一事,他得勸她。

    「你已經是個大人了,不是做錯事,說一句對不起,別人就得原諒你,天底下沒有一個人是該這麼縱容你,且毫無條件的包容你的任性。」

    「我沒有任性。」

    「我知道,」而且知道的比她自己還多。「你只是討厭我而已,我說的沒錯吧?」他問她。

    知夏把臉別開,不理會他的取笑。「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才肯把地賣給我?」在他面前,她已表現得夠低聲下氣了,他還要她怎麼樣?

    知夏雙掌攤開,平放在自己的膝上,垂首看著自自己膝蓋的她,模樣像是犯錯的小學生一樣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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