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方小亞
八十億美金,那是她好幾輩子都賺不到的天文數字,如果可以,她想敗光蔣牧淮所有的財產,看他能囂張到什麼時候。
「你哪時會把八十億美金給我?」
「三天後。」
「這麼快!」
「我喜歡速戰速決。」
「你不怕將八十億美金給了我,蔣氏會有周轉上的困難?」
「不怕。」
「為什麼這麼有自信?」
「因為我是蔣牧淮。」
「自負!」
「你剛剛說的是自信。」他嘻皮笑臉地與她閒扯。
八十億美金對他而言真的無關痛癢嗎?
關亞詢看著蔣牧淮,突然不確定自己這麼做究竟對他有沒有影響。
???
八十億美金對蔣牧淮而言,的確無關痛癢。
但是對蔣氏集團卻是一個經濟風暴。
他為了提領八十億美金,賣出了手中百分之二十的股票,蔣家的股份大量外流,造成蔣氏集團的股價動盪不定。
蔣氏集團臨時召開股東大會,最後作出的處分是將蔣牧淮趕出蔣氏集團。
這就是今天各大報的頭條新聞。
蔣牧淮為了一個女人落得如此下場,傳媒繪聲繪影,其中不乏有人懷疑他是勾搭上黑道大哥的女人,才弄得自己身敗名裂。
關亞詢在劇團看到這則新聞,心情亂得沒辦法排演,於是以身體不舒服作借口,收拾東西趕緊回到住處。
見蔣牧淮在客廳裡,她深吸了口氣,在視著他。
一襲運動衫跟長褲襯得他年輕許多。
看到他的神情中沒有想像中的失意,她安心不少。
正在打電動的蔣牧淮聽到開門聲,抬起頭來咧嘴一笑。「回來啦。」
他看了一下時鐘,才三點半,「今天怎麼這麼早?」
「排演得很順利,所以提早解散。」關亞詢說謊也說得很順,臉不紅、氣不喘的。
她捱著蔣牧淮的身旁席地而坐,看他專注地打電動。
好半晌她才開口,「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說什麼?」
「你被趕出蔣氏的事。」
「報紙都寫了,我說的還沒那上頭寫的清楚呢。」
「我不是指這個。」
「那你是指什麼?」他不懂的提出疑問。
看他裝傻的模樣,她無奈的說:「你是真的無動於衷,還是故作堅強?」
蔣氏是他的心血不是嗎?
「如果你反悔,我不介意把錢還你。」
「可是我對你的過去比較有興趣。」
他還是打算用八十億美金的天價,買下她十五歲那年的記憶。
「告訴我,當年你為什麼會喜歡我?」蔣牧淮把遊戲機給關了,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睛鎖在關亞詢的臉上,彷彿被他盯上,她便永遠都逃不掉。
關亞詢歎了口氣,緩緩道出當年的事,「十四歲那年,我跟幾個朋友替育幼院的弟弟妹妹們過聖誕節。那天晚上,你們去聖心表演一出舞台劇叫『聖誕奇跡』。」
她還記得那年他在舞台上動人的表現,是他讓十四歲的她對人生燃起希望,所以他莫名其妙的變成她的長腿叔叔,奪去了她所有的目光。
「那為什麼後來又不喜歡我了?」
「我沒有不喜歡你。」
「不,你討厭我,甚至早就知道我是誰,但是在萌萌面前,你卻絕口不提。」
「你希望我提什麼?說我認識你?那又怎麼樣?你早就忘了我的存在。」
她永遠忘不了第一次看到他睡在萌萌床上時的震驚。
「而且你是我朋友的男朋友。」她提醒他。
「就因為我是你朋友的男朋友,所以你決定退出,成全別人?」
「別用輕蔑的語氣鄙視我的行為,別忘了,你還讓我抓到你跟別的女人上床。」
「所以你表現得比鄭萌萌來得激動與憤怒?」
「我只是看不慣。」
「看不慣到還在意我的私生活,知道我早已娶妻?」他淡淡的說出這一點。
她的眼神頓時充滿警戒。
蔣牧淮卻沒再問下去。
該知道的他已經知道了,她的確是因為年紀小不懂事,才迷戀一個劇團的大男生,最後那個大男生不但變成她朋友的戀人,還四處拈花惹草,對愛情與婚姻不忠,為此她終於幻滅,甚至斷絕愛他的情愫,裝作不認識他,表現出對他的厭惡。
蔣牧淮終於搞懂了事情的真相,一個無聊又值八十億美金的真相。
「你是不是覺得很划不來?」關亞詢看得出來他很失望,他本來就不該有太多的期待,一個十四、五歲小女生的浪漫本來就堆砌在莫名其妙的迷戀上頭,他不該以為她曾多麼轟轟烈烈的喜歡他。
「我早就告訴過你,叫你不要買的。」關亞詢輕聲冷哼,她想,若蔣牧淮開口說他反悔了,那她會把錢還給他。
她才不要他的八十億美金。
她一直等他開口,但他卻躺在地板上,看著天花板。
一會兒後他突然問:「再問你一個問題,你喜歡我幾年?」
關亞詢訝異他怎會這麼問,不過她還是回答了。「八年,整整八年。」沒有間斷。
也就是說,當她知道他是鄭萌萌的男朋友時,她還是執迷不悟,偷偷愛著朋友的戀人。
她之所以斷念,是因為他殘忍的對她。
八年!蔣牧淮眼底起了波瀾。因為八年的時間正是他用來愛喬雲的日子,而這個女孩跟他一樣癡,卻比他來得果斷,可以說不愛就不愛。
蔣牧淮無語了。
他閉上眼睛,不讓人看見他的情緒。
關亞詢不懂他的沉默,反而更擔心他。
第六章
關亞詢以為蔣牧淮還在挫折中沒能站起來,沒想到中午時他突然跑來學校找她,拉了她的手就走。
「走,我們一起去吃飯。」
關亞詢跌跌撞撞的讓他拖著走。沒穿西裝、打領帶的他還是一樣英挺,實在看不出他是失意的。
他失意嗎?
他沒說,而且看他昨晚的情形,也沒有特別不對勁的地方,不對勁的人是她。
自從蔣牧淮被趕出蔣氏集團之後,不知為什麼,她總是一直注意著他,生怕他就此一蹶不振。
「想吃什麼?」走在前頭的蔣牧淮沒回頭的問。
「隨便。」關亞詢隨意的回了句。
她的回答倒是讓他回頭了。
「我以為你是那種討厭用『隨便』當答案的人。」他所認識的她強悍、有主見,就是不隨便。
她笑了笑,沒回應他的話。她更是抓不住他的心思,不懂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為什麼還可以這麼悠閒自在。
他彷彿看透她的心思,嘴角逸出一抹笑。
那是她從沒見過的笑容,他的笑一向猖狂、霸氣,很少有這麼斯文的。
蔣牧淮拖著她去吃路邊攤。「現在荷包緊縮,我只能請你吃這個了。」他輕鬆地開口,跟老闆叫了兩盤蚵仔煎。
路上行人來來往往,車子行駛過馬路,排放的廢氣夾雜著飛揚的塵土飄散在他們的呼吸之間。
她是不介意吃什麼,但他是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吃得慣路邊攤的食物嗎?
她一直沉默不語,偷偷的打量他。
蔣牧淮瞄了她一眼,「你不用同情我。」
「我沒有。」
「別撒謊了。」他不想聽她的違心之論。
老闆送來兩盤蚵仔煎,他遞了雙衛生筷給她,自己則是挽起袖子大啖盤中飧。
他悠閒的模樣再次撞進她內心深處最弱脆的地方——在那裡,她曾立誓不再輕言許愛。
「如果我告訴你,我一點都不介意被趕出蔣氏,你是不是就能停止那氾濫的同情心?」他突然開口。
關亞詢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不解的看著他。「你怎麼可能不在意?」
「我為什麼要在意?」他反問。
「蔣氏是你的心血,也幾乎是你的全部。」她調查過他,所以她知道,他一退伍就在蔣氏集團工作,為它賣命,他這幾年的歲月幾乎全貢獻給這份事業,要說他不在乎,她不信,除非……
「你另有打算?」
「比如說?」
「自己創業。」關亞詢篤定地開口。她知道以蔣牧淮的能力,絕對有辦法開創自己的事業。
他找了個理由搪塞她,「以台灣現在的投資環境,不是創業的好時機。」
「你可以到國外去投資。」
「那太累了,而且我不希望離你太遠。」
他突如其來的一句甜言蜜語讓她愣了一下,頓時無言口以對。
「怎麼,受寵若驚?」蔣牧淮取笑她。「我說過我要讓你愛上我的。」
「為了這個緣故,你寧願犧牲你的大好前途?」關亞詢的臉浮現嫌惡的神情。「如果你認為我會因此喜歡你,那你就太低估我了。」「我要你,但可沒說我打算放棄我的前途。」他三兩下就解決了蚵仔煎,從褲袋裡掏出一把零錢,一枚一枚地數著。
他這個樣子叫她看不下去,一臉怒容。
蔣牧淮卻不以為杵。「打從我退伍之後,花了整整六年的時間在工作上,這期間我沒有個人的生活空間,所以我打算利用這段日子,好好的享受一下人生。」所以他現在不是落魄,而是享受自由的生活。
他說的或許有些道理,可是……「那蔣氏怎麼辦?」他真的不管他一手打下的江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