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馥梅
「怎麼無關?我是妳的保鑣耶!如果因為妳的任性而出事,影響了我優良的紀錄,我可不饒妳!」
冬愫凝停了下來,緩緩的回過頭來,冷冷的盯著他。
他渾身一震,天啊!她在哭。
「對你來說,我只是你的工作,而且是不得不的工作,是不是?」
「我……」谷聿近啞口無言,被她的神情震住了。他……是不是又傷了她?
「算了,我不想知道,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她久久等不到回答,死心的轉過身。
「妳沒忘了自己的處境吧?我不可能放著妳不管的。」他沒有追上她,對著她愈行愈遠的背影說。
「我說了,從現在起,我的死活與你無關。」冬愫凝繼續走著。
對於她的頑固和老是莫名其妙的生氣,谷聿近也不高興了。
「妳到底想怎樣?」他大喊。
她沒有回答。
谷聿近的怒火漸揚,正準備追上去,好好的教訓她一頓,不料眼睛先看到了接近的危機,接近她的危機。
那是一輛黑色的吉普車,從轉角駛出來,沒有開車燈,正對著魂不附體的冬愫凝快速的接近。
「閃開,冬愫凝!快閃開啊!」他衝口大喊,腳下也沒耽誤的快速朝她跑了過去。
冬愫凝茫然的抬起頭來,當她看到那輛朝她而來的吉普車時,已經來不及反應了,只能呆呆的站在那裡,等待那襲身的疼痛。
谷聿近從沒一刻像此時這般充滿恐懼,他奮力的和時間與死神賽跑,可是距離太遠了,他離她太遠了!這一刻他懊悔自己為什麼要拿話激她,讓她想要遠離他。
來不及了,眼看車子就要撞上她,在最後那一剎那,谷聿近奮力的向前飛躍,推開了冬愫凝的身子,然後吉普車攔腰撞上他。
他感覺到自己騰空飛起,然後砰的一聲掉落在地,耳裡傳來聲聲尖叫和刺耳的煞車聲,眼前一片血紅,讓他的視覺變得模糊。
那個女人呢?她沒事吧?
冬愫凝跌坐在路邊,驚駭的看著谷聿近的身體被撞得高高飛起,又跌落下來。
她叫著,哭著,蹣跚地爬向他。
「阿近,阿近!」她爬到他的身邊,恐懼的叫著他的名字。天啊!好多的血,他流了好多的血,而且還不停的流著,彷彿是不要錢的自來水般。
「小凝?」谷聿近虛弱地問。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只能依稀的看到一個影子。
他奮力的眨開眼前的紅霧,終於看清楚她一臉的淚痕,還有恐懼。
「阿近,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啊!」冬愫凝哭喊著,抬手拚命的想止住他太陽穴上奔流的血液,怎奈鮮紅的液體還是從她的指縫中滲透出來。
「小凝,妳沒事吧?」他低問,頭部傳來的昏沉感快讓他招架不住。
「我沒事,我沒事。」
他放心的閉上眼。「那就好……」
「阿近!」
「我不會有事的……妳放心,我還要保護妳……我不會有事的……」谷聿近終於屈服在黑暗中,陷入了昏迷。
「阿近——」
***
谷聿近微微的睜開眼,忍著身體上的疼痛,緩緩的環顧四周。
是醫院。
當然了,他又沒失去記憶,當然知道自己被車撞,所以這裡當然是醫院了。
但是……為什麼病房裡沒半個人在照顧他?
不說別人,就說那個冬愫凝好了,她至少也該像小說電視上所演的。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守在他的床前才對,讓他一醒來就看到她累極的趴在床沿憔悴的臉蛋,然後他就溫柔的輕撫著她的臉,吵醒了她,而她則興奮的看見他醒了……也不是說他真的希望她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啦!但至少有個人在,讓他知道自己的傷勢,還有到底住進醫院多久了,對不對?怎麼說也不能放他自己一人啊!
不過說真的,那個女人不在這裡照顧他也真太不夠意思了,虧他還捨命救了她呢!想到當時的情形,谷聿近冷不妨打個冷顫。
天啊!他……他……他……他當時發了什麼瘋啊?竟然叫她小凝?
惡!一定是撞昏頭了,撞傻了,所以嘴巴不聽使喚。
回想一下兩人相處的時間,谷聿近突然察覺,那似乎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喔?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為什麼這麼奮不顧身的救她?
在他正在思考的時候,病房的門有了動靜。
谷聿近立刻閉上眼睛。佯裝還沒清醒。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只是他的動作比他大腦的運轉速度快,等他覺得疑惑時,那人已經來到他的病床邊了。
是冬愫凝。
他知道是她,因為他聞到了她身上那股特殊的幽香。
他靜止不動,打算聽聽她有何反應。
「你這個大白癡……」冬愫凝終於幽幽的開口。
什麼?罵他是大白癡!這是對救命恩人該說的話嗎?可是……為什麼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哭呢?這個女人該不會真的在哭吧?
「為什麼要救我?我自己任性,卻連累你受了傷,我真恨不得被車撞的人是我,你知不知道!」
白癡!哪有人希望自己被車撞啊?還說他是白癡咧!知道自己任性就行了。不過,他為什麼救她?除了因為自己是她的保鑣之外,還會有什麼原因?
「雖然醫生說你的傷勢並不如外表所看到的那麼嚴重,而且等麻醉一退你就會清醒了,但是我永遠無法原諒自己。你被高高撞起又墜落下來的那一幕,永遠都留在我的腦海裡,你絕對不會知道當時我有多恐懼,我好害怕你就這麼死了,好害怕……好害怕……」冬愫凝泣不成聲。
不知怎麼的,他覺得鼻頭酸酸的。這個女人怎麼這麼愛哭啊?哭的好像在哭喪似的,不知情的人踏進病房來還以為他死了呢!
「你老是罵我是白癡女人、笨女人,其實你才是個大笨蛋,竟然不顧自己的安危,是你的責任感作祟,還是你職業本能?抑或是……你有那麼一點點喜歡我?」
喜……喜歡她?!這個女人自說自話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
「呵呵……」她哀戚的笑著,「也許你說的沒錯,我真的是個笨女人!你怎麼可能喜歡我呢?你那麼的討厭我,表現得那麼明顯,我到底還在奢望什麼?我真是個笨女人!」
拜託!他什麼時候說過討厭她了?又哪裡表現得很明顯了?這個女人真的很會自說自話耶!
「我為什麼會愛上你?到底為什麼?你那麼的不解風情,像只呆頭鵝,完全不能體會我的心,為什麼我還是那麼執迷不悟的從喜歡到愛上你呢?難道我真的是個笨女人嗎?」
愛……她愛上他?!
突然,他的心跳毫無預警的加速了,她愛上他?真被老四說對了?
這……這……這……這怎麼可能呢?
「你是個大白癡!為什麼你不懂我的心呢?」
他怎麼會知道?他又不會讀心術!
「你什麼時候才會醒來?醫生說你沒什麼大礙,血雖然流得很多,但都是一些皮外傷,沒有傷到五臟六腑,可是為什麼到現在還不醒來?」冬愫凝擔憂的看著谷聿近,眼淚不受控制的又流了下來,滴落在他的臉上。
咦?下雨啦?不對啊!這裡是病房,不會簡陋到漏水吧?
聽到她的抽氣聲,他才領悟到,那是她的眼淚。
心臟猛地抽緊,怪難受的。醫生真的確定他沒傷到內臟嗎?
不能再任她說下去了,以她自說自話的功力,再說個兩個小時也沒問題,那他是不是要多難受些時間了?
谷聿近假意的微微動了動頭,滿意的聽到她立刻停止了哭泣的聲音,感覺到牠的身體移開床沿,坐進床邊的椅子上。等她的準備動作都做好了,他才緩緩的張開眼睛。
第七章
「你醒了?」冬愫凝靠向他,臉上的關心不言而喻。
「妳……」谷聿近要開口,卻突然發現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她的眼睛紅紅的,很明顯的哭過了,她以為擦掉眼淚他就看不出來了嗎?
「我怎麼了?你想說什麼?」她問,不解他的欲言又止是代表什麼。
他轉移話題。化解自己的尷尬,「沒有,我只是想問,我進來多久了?」
「喔!現在是早上,你昏迷了一夜。不過醫生說你沒事,過幾天外傷都好了就可以出院了。」
「我知道。」谷聿近點點頭,其實這些他剛剛都聽她說了。
「你知道?你怎麼會知道?」她疑惑地問。
他一愣,怎麼他這會兒說話這麼不經大腦?
「我自己的身體我還會不清楚嗎?傷得多重可以感覺得出來。」他連忙找了個理由。
「喔。」
「妳有通知我的家人嗎?」
說到這,冬愫凝忍不住生氣。
「有,我通知了。」她悶著氣說。
「怎麼了?妳在生氣?」谷聿近有些莫名其妙。她怎麼又生氣了?
「我只是為你抱不平,有那種家人,你真是可憐。」冬愫凝同情地說,心疼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