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馥梅
唐淨驚愕的張大嘴，久久發不出聲來。
每個人都擔心她的反應，年昕紹擔憂的握住她的手，給予她無聲的安慰，宮吟齡也憂心的望著她，擔心她承受不了這種殘忍的事實，唐憬則充滿愧疚，低頭不敢正視她。
她偏頭望著他們，最後視線停在年昕紹臉上，隨即，出乎眾人意料的，她輕笑出聲。
「唉，你覺不覺得很可笑?竟然有人蠢得聽信江湖郎中的話，而打算殺了自己的骨肉?老天，想到自己可能遺傳到那種愚蠢的血緣，我就忍不住為自己的未來煩惱，真擔心哪天也會犯糊塗，做出什麼貽笑大方的蠢事。」唐淨搖頭感歎。
年昕紹眨眨眼，隨即也輕聲一笑，宮吟齡則欣慰的望著唐淨，而唐憬，則是一臉驚訝與不解。
「難道你不生氣，不怨恨嗎?」唐憬疑惑的問。
「我為何要生氣怨恨?事情都過去了，如果怨恨能讓時間重來，或許我會考慮考慮，但是這是不可能的，是吧!時間過了就是過於，既然過去是那麼的不愉快，就要趕快把它拋開，幹嘛還傻傻的抓住呢?這不是得不償失嗎?我現在很快樂啊!得知了過去的真相，對我並不會有什麼改變，我為什麼要讓過去的不愉快來破壞我現在的幸福?而且，怨恨這種情緒很傷神的，生氣也很累人，我已經很忙了，才不想增加自己情緒上的負擔咧!」
唐憬驚愕的瞪著她，「你真的一點都不恨爹?那我娘呢?」
「你娘?又關你娘什麼事了?」唐淨疑問。
宮吟齡似乎有所了悟，不經意的望向年昕紹，卻見他一臉瞭然，怎麼?他知道了什麼嗎?
「如果說當初那個江湖術士其實是假的，是我娘花錢請人扮的呢?如果說最初追殺你們的那些人也都是我娘派的呢?你也不恨我娘嗎?」唐憬乾脆全都說了出來。
唐淨訝異的眨眨眼，「大哥，我懷疑你可能遺傳了爹比較多。」
她的答非所問除了年昕紹之外，另外兩人都一頭霧水。
「噗!」年昕紹噴笑，老天，他的小淨還真是與眾不同啊!
唐憬瞪著他們。「你們認真一點行不行?!」
「大哥，我很認真的，我是真的這麼認為，你一定比較像爹，不像你娘。」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爹很蠢，你好像也不怎麼聰明，怎麼會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招供了呢?像你娘就很聰明了。」
唐憬有點無力。「你真的不在意?」
「我不是說了嗎，事情過去了。」
「你不在意?你一點都不在意?老天，世上怎麼會有你這種人啊?你說我蠢，在我看來，你也聰明不到哪裡去。」唐憬垂頭懊惱的呻吟著。
「呵呵……」年昕紹突然呵呵低笑。「大舅子，這你就錯了，在我認為呢!娘子才是天下最聰明的人。」
唐憬猛地抬起頭來，「大舅子?原來你是我的妹婿啊!」
「他才不是!你別聽他胡言亂語的，他那張嘴老是說些渾話，信不得的。」唐淨漲紅臉，急道。
「哇!小淨淨竟然說出這種話，我好傷心，我的心都碎了。」年昕紹哭天搶地，好似前些日子李大戶的娘出殯時所謂的哭棺的孝女。
唐淨翻了一個白眼，「你可以考慮去當孝男，肯定生意會挺好的。」
「真的嗎?真的嗎?嘻嘻，我自己也這麼認為呢!那天見了那個孝女，我就想，我一定可以做的比她更傳神，果不其然，我真的挺有天份的。」年昕紹得意揚揚的說。
唐淨這會兒差點暈倒。「喔!婆婆，求你把這個傢伙給轟出去吧!如果有人問起，千萬別承認咱們認識他，實在太丟臉了。」
「你們小倆口的事，我可不打算插手，既然他想當孝男，你也可以當孝女，夫唱婦隨，未嘗不是一段佳話。」宮吟齡悠閒的品著茶道。
「婆婆你在胡說什麼呀!連你都被他的不正經給傳染了嗎?」唐淨難以置信的說。
「哇!婆婆我最愛你了，你那夫唱婦隨這句話真是說的太好了。」
唐憬楞楞的望著他們嬉鬧，在他眼中，像年昕紹這樣的男人是不可能存在的，他就像個丑角似的，但是卻又奇異的，和這個空間那麼貼合……
好奇怪的男人。
§§§
夜，在降下一場大雪之後，大地鋪上一層銀白，映著月光星辰，閃著銀光，煞是動人。
院子裡，唐淨與唐憬並肩坐在大石上，毛毛與熊哥守在她身邊，阿灰與小黑則先回山裡，一開始，唐憬還戰戰兢兢的提防著，久了，發現它們真的非常有靈性，也就放下心來。
「大哥可以離開京城那麼久嗎?」閒聊的片刻，唐淨突然問。
「無所謂。」唐憬聳肩不在意的胡應。
「真的無所謂嗎?我聽說兩個月後御品香要舉辦御品宴，雖明為為太后祝壽，暗裡卻是皇帝為天下第一香所舉行的考核，是也不是?」
「呵呵……看來這件事已經天下皆知了。」唐憬苦笑。「沒錯，確實如此，這次的御品宴若不成功，就等著砍頭吧!」
「最多不做『天下第一香』也不行嗎?」
「是不行，『天下第一香』是先皇御口親封，如今，如果御品香做不出天下第一香，那就是犯了欺君大罪，罪誅九族。」
「這麼嚴重?!」唐淨嘔舌。
「你放心，你的名字不在官方名錄裡，不會連累到你們的。」幸好如此，否則他們三個也在九族之內。
「難道大哥這麼沒把握嗎?」唐淨當作沒聽到他的話。
「老實說，我在這方面一點天份也沒有，全是從小苦學而來的，爹突然倒下，而我的廚技還學不到七成，不是我說喪氣話，而是事實，這一關，不可能過得了的。」
「我可以幫你。」唐淨覺得非常興奮，這麼大的挑戰讓她的心都熱了起來，已經有點躍躍欲試了。而且，昨兒夜裡，她和婆婆以及年昕紹都談過了，他們都支持她的決定。
「妹妹，這不是開玩笑的，現在這個時候，你最好和唐家撇清關係，免得遭池魚之殃了。」
「我怎麼撇清關係?你叫我妹妹，而我，確實是姓唐。」唐淨笑望著他。「放心好了，大哥，我們兄妹倆同心協力，一定沒問題的。」
「妹妹……」唐憬萬分感動。
「別急著感動，我可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
「我不想讓爹和你娘知道我回到御品香，所以到汴京之後，你就叫我年夫人吧」。
「這樣也好，免得節外生枝。」唐憬點頭應允。也是顧慮到如果真的失敗，她也許能逃過一劫。
「啊!對了，回汴京後你要先把你娘的事給解決掉，要她不要再派人來殺我了。」
「你知道?!」
「嗯，年昕紹說這次的火是人為的，婆婆也說，在她被打昏前，那個人說了，他在我房裡的水下了迷藥，我會在睡夢中見閻王去，不會有痛苦的。要不是那天晚上我沒喝水，我肯定是逃不出來。」
「對不起……」唐憬羞愧的說。
「我說這些不是在怨怪你或你娘，我只是希望大哥能讓你娘打消想殺我的念頭，這樣日子才能過得安心些，也才能對御品宴一事全力以赴啊!」
「不能等到回汴京之後，我希望你能盡快打消你娘的念頭。」在他們身後，年昕紹突然道。
「我知道，可是我不知該如何面對我娘，也不知該怎麼打消她的念頭……」
「這事很簡單。」年昕紹從屋裡緩緩的走出來，伸手摸了摸毛毛和熊哥，沒有意外的，毛毛又甩頭拒絕他的撫摸。
他哀怨的望著毛毛，故意似的，突然抱住毛毛的脖子，整個臉都埋在毛毛的鬃毛裡。
「吼——」毛毛煩躁的低吼，甩著頭想要躲開他。
「不要，你偏心，老是讓小淨摸，卻不讓我摸，偏心偏心，我就偏要摸。」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年昕紹耍賴著。
「吼——吼——」毛毛退了兩步，年昕紹則死不放手被拖了兩步，整個人幾乎整個掛在毛毛的身上。
「喂，喂，你……你不要這樣，會被……吃掉的!」唐憬難以置信的看著年昕紹和猛虎「搏鬥」。
「吼——」誰要吃他啊!又不是想要變蠢蛋!毛毛對著唐憬抗議，然後又對著年昕紹吼，放開我，蠢蛋，這樣摟摟抱抱的，嘿心死了!
「年昕紹，你不要玩毛毛啦!起來說正事了。」不忍毛毛遭毒手，唐淨只得聲援。
「好吧!」年昕紹緩緩的爬起來，埋頭又是一陣搓揉之後，才在毛毛的低吼中滿意的離開它，躍上大石坐在唐淨的身後，腿一跨將她圍在身前。
「你剛剛說事情很簡單，你有辦法?」唐憬急問。
「當然。」年昕紹得意的說，下巴靠在唐淨的肩上，鼻子嗅聞著她身體的馨香。
「別這樣……」唐淨紅了臉，心臟怦怦狂跳的想要躲開他的搔弄。
「唔，你好香喔!今天你是不是泡了藥澡?」年昕紹低吟著，她的藥澡和一般時下的閨女泡的花瓣澡有異曲同工之妙，不僅有宜人的香味，對身體還非常有益處，舒筋活血，消除疲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