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 文 / 馥梅
驚恐席捲玫琳。除了拖延以外,她想不出還能怎麼辦。「你是誰?」
「對不起,我們還沒有經過正式介紹,對不對?妳還來不及跟夫家其它的親戚見面,倫偉就死了。要知道,我們不是緊密結合的家族。我們也不姓狄,我們真正的姓氏是季。在下季奎登。」
「玫琳?」蓓妮轉頭望向她。「怎麼了?」她看到站在玫琳背後的男子。「天啊!」
「把鑰匙給妳的侄女,夫人。」
蓓妮渾身一僵,雙手緊緊抓住手提袋。
「照他的話做,蓓妮。」玫琳低語。「小強在他手裡。」
「我的手裡還有一把刀。」季奎登慢吞吞地說。「在這樣擁擠的人群裡,我可以把刀插進狄夫人的肋骨之間,然後在有人看到她倒地之前,就逃逸無蹤。」
「玫琳,」蓓妮震驚地望著玫琳,聲音因恐懼而顫抖。「不要。」
「我不會有事的。」她拿走蓓妮的手提袋。
「很好。」季奎登用刀刃催她走向門口。「我們走吧!妳給我帶來的麻煩已經夠多了,狄夫人。」
玫琳往前走,颯奇突然在她面前出現,她戛然止步。他凶狠的目光鎖定季奎登。
「你一定是保鑣。」季奎登從容不迫地說。「不出所料。讓開,不然我會當著你的面殺死她。」
「拜託,颯奇,你必須照他的話做。」玫琳低語。「小強在他手裡。」
颯奇猶豫不決,臉上有種把命豁出去了的表情。
「告訴他我的刀子抵著妳的肋骨,親愛的嫂嫂。」
颯奇聞言,下顎一繃。他退後一步,幾乎是立刻消失在人群裡。
「我猜他跑去告訴他的主子今晚的計劃有變。」季奎登催促玫琳走進霧茫茫的夜色裡。「韓亞特真以為我有那麼容易擺佈嗎?鑽研過古梵薩謀略的人不是只有他一個。」
他推著她迅速來到在馬車附近形成的人群的外緣,玫琳感覺到他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幾輛出租馬車緊緊停靠在一起,他推她穿過馬車之間的縫隙。走在街道上的半路時,季奎登突然拉住她。一輛馬車的車門猛地打開。
「抓到了。」一隻大手伸出來把她拉進沒有燈光的車廂裡。「韓亞特的情婦。這可讓人看到幾個有趣的可能性。」
玫琳聞到那個人的呼吸中充滿酒味。他粗魯地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到他身旁的座位上。她的腳碰到地板上一團結實的物體,她往下看。來自馬車外的燈光剛好夠讓她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孔。
「小強,你還好嗎?」
他圓睜著驚恐的雙眼望向她,勇敢地點點頭。她領悟到他的手腳被綁住,嘴巴被塞住。
季奎登在進入車廂的半途停下來對車伕說「走吧,老兄。越快把我們送到目的地,你拿到的錢就越多。」
皮鞭聲刺耳地在夜色中響起,拉車的馬猛地向前衝。
「看來我們有個熱中於賺錢的車伕。」季奎登滿意地說,坐到玫琳對面的座椅上。他撩起斗篷邊緣,靈巧熟練地把刀插回綁在小腿上的刀鞘裡。然後他坐直身子,從外套口袋裡掏出手槍,把槍口對準玫琳。「我們應該很快就可以抵達目的地。」
「如果你還有點腦筋,你就會放了小強和我,設法在韓亞特找到你之前逃到國外去。」玫琳慷慨激昂地說。「如果你傷害我們任何一個,他絕不會善罷罷休的。」
她身旁的男子不安地動了動。「她說對了一件事,那個混蛋東西絕不放棄。誰會想到在過了這些年之後──」
「閉嘴,費克文!」季奎登說。
玫琳在座位上猛地轉身,盯著坐在她身旁的那個男子。「你就是費克文?」
「聽候差遣。」費克文殘酷地咧嘴一笑。「不,是妳在不久後就得聽候我的差遣。」
她轉向季奎登。「費克文是你的情報來源?」
季奎登聳聳肩。「其中之一,而且只有最近幾天。我的情報大多來自酒館和我同父異母哥哥的筆記本。」
她厭惡地瞥費克文一眼。「所以你讓他利用你。你不覺得你那樣做有點冒險嗎?」
「他沒有利用我。」費克文大聲說。「在這個計劃裡,我是他的搭檔。」
季奎登微笑。「費克文幫了我不少忙,我答應給他優渥的報酬。拜韓亞特之賜,他現在正好很缺錢。」
「等今晚的事結束,我領到的不僅是錢而已。」費克文色迷迷地看著玫琳。「妳也是我的報酬。」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笨蛋?」玫琳問。
「季奎登答應在他完成今晚的計劃後杷妳賞給我。」費克文說。「我要報復韓亞特那樣對我。我要充分利用妳,親愛的。就像我利用他的小女伶一樣。」
「真是奇怪。」玫琳說。「想想看,韓亞特一直認為你是他三個敵人中最聰明的一個,他顯然是錯了。」
費克文起初毫無反應,讓她以為他沒發覺受到侮辱。後來他的臉孔扭曲起來,伸手狠狠地打了她一耳光。她的臉被打得偏向一側,她深深吸口氣。
「夠了!」季奎登說。「我們沒時間玩這些遊戲。打開她的手提袋,裡面應該有一本紅色皮面的小簿子。」
費克文從玫琳手中奪走蓓妮的手提袋,用力扯開它,把手伸進去摸索出一個布包。
「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為一本小簿子費盡心機。」費克文咕噥。
「我的目的不勞你費心。」季奎登生硬地說。「打開布包,把小簿子給我。我要確定我沒有被騙。」
玫琳聽到布帛撕裂聲。
「你要的小簿子。」費克文把小簿子遞給季奎登,然後他又把手伸進手提袋裡,拿出另一件東西。「啊哈,瞧瞧這是什麼?」
玫琳瞥向他手中的小瓶子。「那是我姑姑的,她總是隨身帶著點白蘭地,緊急時把它當成藥水。她的神經很虛弱。」
「白蘭地?」費克文打開瓶蓋,極感興趣地聞了聞。「我敢打賭是韓亞特的珍藏。」他一口喝下整瓶酒。
季奎登露出厭惡之色。「難怪韓亞特害你破產的陰謀那麼成功,費克文。你完全控制不了你的衝動,對不對?」
費克文瞪他一眼,用衣袖擦擦嘴巴。「你自以為聰明絕頂,但是沒有我,你的計劃會在哪裡?」他把小酒瓶扔出窗外。「你不要忘了,沒有我,你的計劃根本沒有成功的機會。」
玫琳不理會費克文。馬車高速奔馳著,坐在車廂裡很不舒服。在一個急轉彎後,她感覺到小強被顛成面對她的側臥姿勢。她用鞋尖輕戳他,希望他會尋找在她裙襬底下的小刀鞘。
「所有的紛紛擾擾就是為了這個。」季奎登自言自語地拿起小簿子。
玫琳感覺得出他很興奮。「這就是你尋找的鑰匙,」她杷腳踝塞進小強的手指裡。「也就是譯解秘籍的密碼簿。但沒有秘籍,它對你又有什麼用?」
「妳知道關於那本古書的傳聞,對不對?」季奎登問。「想來一點也不令人意外。那些傳聞在羅義泰死前,就開始四處流傳了。」
「只有最古怪的『梵薩會員』才會相信秘籍真的存在。」她說。
「無論古不古怪,都有一些極其有錢的會員願意花大錢買這本小簿子。許多人相信秘籍並沒有在意大利被燒燬,那些傻瓜會浪費生命去尋找它。但在找到它之前,他們會願意花大錢買這本密碼簿,因為他們相信它可以使他們離梵薩的終極秘密又近了一步。」
「你沒有在尋找那些秘密嗎?」她問。
季奎登大聲冷笑。「我不像我同父異母的哥哥那樣瘋狂,狄夫人。我也不像『梵薩學會』的許多老糊塗那樣古怪。」
「你從一開始就是為了錢,對不對?你不是到倫敦來替倫偉復仇的。」
季奎登邪惡地輕聲低笑。「親愛的狄夫人,妳不知道梵薩之道傳授說所有的強烈感情都是危險的嗎?復仇需要相當程度的激情,那會蒙蔽人的心智,使人做出無理性的事。不像倫偉,我不容許自己被激情引導。我當然不會替那個傻瓜復仇。」
「但他是你的哥哥呀!」
「只是同父異母的哥哥。」
「你們兩個都修習梵薩術。」
「只是因為我們的父親沈迷其中。」季奎登端詳著他手杖的金柄。「上次見到倫偉時,他顯然跟我們的父親一樣,對梵薩陰暗面的神秘學過度著迷而迷亂了心智。」
馬車顛簸搖晃,玫琳終於感覺到小強的手指握住她的腳踝。他發現了刀鞘。兩個男人都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小強身上,但為了安全起見,她故作漫不經心地抖開斗篷下襬遮住小強的動作。
「那一夜是你綁架了我的女僕,對不對?」她靈機一動地問。
季奎登露出嘉許的笑容。「了不起。就一個女人來說,妳的推理能力令人吃驚。我本來想盤問妳的女僕,看她知不知道令尊的藏書最近有沒有增加。在那個計劃失敗後,我花了一些時間才判定鑰匙在妳手裡。」